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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衛黎再次醒來的時候也不知過了多久,四周一片黑暗,幾乎是什麽都看不清,肚子咕咕叫了起來,也正是因為這饑餓感讓她神經清明許多,欲發出聲音卻發現自己的喉嚨隻得發出沙啞的聲音。


    她抿了抿嘴唇,黑暗中扶著一旁的石牆勉強的站了起來,如同被遺忘在了這個漆黑的角落,沒有人再記得她的存在,也沒有人在乎她是否還存在。


    盡力驅散疼痛和困意無目的向前走,忽然銬住自己的腳的鐵鏈一緊,撲通一聲栽進了一潭水中,血臭味鑽進了衛黎的鼻孔裏,她的身子霎那間涼了一大截,衣衫已經濕透了,身體也幾乎變得僵硬了,意識確是清醒了。


    這裏是哪裏?


    黑暗中,衛黎顯得孤立無援,雙手用力的想掙脫來腳腕處的鐵鏈,疼痛感蔓延上來,腳腕處已經被拽的血跡斑斑,汗水在衛黎額頭密密麻麻的滲出,順著發鬢滑下臉頰,身上不知名的一些傷口也被汗液醃的生疼。


    衛黎也是放棄了掙紮,過了許久許久,門被推開,廣宗的唿喚才將衛黎的思緒拉了迴來,廣宗看著全身都濕透了散發著惡臭味和滿身的血漬泥垢的衛黎,上前將袈裟披在了她身上:“不要怕。”


    “我不怕的。”衛黎身體卻在本能的顫抖,雖然她是怪物,可是身體和常人無異,她也能感受疼痛。


    廣宗看著衛黎的容顏,令他唏噓不已的的,自然是那如死灰一般的容顏:“我們走。”


    “難不成高僧是要護著這怪物!”秋水蒼老的聲音從屋外傳來,緊接著是一串急促的腳步聲,裏裏外外已經被軍官包圍了。


    “她本是佛家在度化的生靈,本應佛家的庇護!”殷紅的血漬沾染了廣宗潔白的裏衣,一副定要帶衛黎走的模樣。


    “道教認為人應該修好今生,那佛家許諾是飄渺的來生,那空洞的言語如何去教化這吃人的怪物,如今這怪物落入道衲的八卦陣中,足以囚禁她終身,高僧又何必再多插一腳,讓道衲難做人呢?”秋水振振有詞的模樣。


    “那如此折磨便是道家口中的修好今生?”


    這一時間讓秋水啞口無言,氣急敗壞的道:“這個怪物,決不能讓你帶走!”


    “那便試試看!”


    衛黎還未琢磨透廣宗今日怎麽這麽護著自己的時候,腰際被一隻手撈過,一場劍吟槍鳴,她好幾次被甩出去,每當關鍵時,總能將她牢牢的拉迴來,終於四周安靜了下來,衛黎也被廣宗抱在了懷裏踏出了司令府。


    廣宗沿路采了不少的藥材,到了廟宇時,見衛黎已經在懷中是熟睡,廣宗將她平穩的放在榻上,想要檢查一下她的傷勢,“男女授受不親”“清規戒律”壓得他快要喘不過氣了。


    看著衛黎,熟睡的時候是個不諳世事的孩童,廣宗是受人敬仰的高僧,度化的惡靈妖物數不勝數,他知道衛黎兇殘的一麵,曾信誓旦旦的以為她和那些被度化的惡靈妖物一樣,而現在,廣宗開始慌亂了,自己當真能度得了她嗎?


    衛黎醒來的時候,身上沾滿血漬的衣物早已換成了袈裟,上麵有彌生熟稔的味道,很是好聞。也不顧身體上的疼痛,她赤腳走進了禪房裏,不出所料,廣宗果然在禮佛,衛黎就著他坐下,看著他緊閉的雙眼,陽光下似乎順眼了許多。


    “和尚,吃齋念佛多無聊,要不,你為我還俗吧!”


    廣宗緩緩睜眼看向衛黎,眼中有些薄怒:“這裏是禪房,你竟說如此不知羞恥的話。”


    衛黎眨了眨靈動的雙眼在廣宗耳邊低聲道:“那我留著等你出了禪房再說,這樣佛主就聽不見了。”說罷,一蹦一跳的出了禪房。


    廣宗看著眼前的佛像,雙手止不住的轉動佛珠:“佛主,弟子修行尚淺,未能大徹大悟,弟子日後定勤加禮佛,看破紅塵。”


    廣宗出禪房的時候已經是傍晚了,衛黎也是在正廳等他等到了傍晚,見廣宗出來,她便貼了上去:“和尚,我說得提議你考慮好了嗎?”看得出來,衛黎是認真的,她一臉期待著廣宗的迴答。


    “你可以為了我剃度皈依嗎?”


    見衛黎不言,廣宗便不再說什麽,徑直往廟外走去,衛黎看著他的背影大喊:“廣宗,你度不了我的,我生來就是怪物。”


    廣宗止步,撇頭看向衛黎,道:“我負責度化你,你負責相信我。”


    “我味蕾與正常人不同,吃不下人的食物。”


    “我知道,你隻能吃金箔和人。”廣宗淡淡的說。


    “你們人常說,貧困潦倒的時候隻能吃樹皮續命,金箔在我口中也是苦澀的,至少,比起人的食物,是可以下咽的。”


    廣宗眼中的淡薄微微有些變化:“那今後我負責度化和養你,你負責相信我。”


    “和尚,養我?養得起嗎?”


    話罷,廣宗帶著衛黎來到賈家的府邸,賈家是這座縣城有錢有勢的富商之一,門口的管家瞧見廣宗,一副有失遠迎的模樣,將他們請入了客廳,客廳的半老徐娘啼啼哭哭了半宿,看見廣宗,也不管不顧禮節了,上來拉住他的手,讓他救救她唯一的兒子,想必她就是賈太太了。


    這事說來也奇怪,王富商在一月前病逝,這葬禮剛辦完,他的兒子賈夯就重病在臥,生活不能自理,找了無數的醫生,對於這病情都摸不著頭腦,賈太太心急如焚,聽下人說有一位高僧駐足在本縣,雖然她不信佛,可眼看著王夯就要斷氣了,想著死馬當活馬醫,派人給廣宗下了請帖。


    “高僧,隻要你救得了我兒,老婦願意給一千大洋作為報酬。”賈太太以淚洗麵。


    聽到了錢財,衛黎兩眼發直,還沒等廣宗謝過衛黎就攔在了他的前麵,喜笑盈盈的對賈太太說道:“一千大洋?賈家唯一的獨苗才值一千大洋?”


    賈太太眼中的悲傷瞬間轉化成憤怒:“有你這個黃毛丫頭說話的份嗎!”


    “這屋裏充斥著騷臭之味,想來,賈府平時在拜一些來路不明的神明吧。”衛黎說著,翹著二郎腿坐在了椅子上。


    可賈太太的臉色突然變了:“您開價多少!”


    衛黎伸手碰了碰桌上早已涼掉的茶水,皺著眉頭道:“賈太太,你請高僧,怎麽連一口熱茶都沒有。”


    “還愣著幹什麽,還不快去沏茶!”


    老管家見賈太太發怒,匆匆跑了出去,迴來的時候,手裏茶托上有兩杯熱茶,端在桌上並提醒道:“小仙姑,小心燙。”


    衛黎被別人稱作“妖怪”“怪物”“孽障”都已經習慣了,這突如其來的尊稱讓她有些飄飄然呢,抑製住內心的喜悅,伸手將熱茶打翻在地,老管家隨即被嚇得退後一步,就連兩米遠的賈太太也被駭了一跳,還沒等賈太太問清原委,地上驀然出現了狐狸的印跡。


    賈太太害怕的癱坐在身後的椅子上,眼帶驚恐看著衛黎:“我明明已經把她扔掉了……”


    “《玄中記》有記載,狐五十歲,能變化婦人,百歲為美女,能知千裏外事,善蠱魅,使人迷魂心智,賈太太,說說這隻狐的來曆吧。”


    廣宗見衛黎一副興致勃勃的模樣,便沒有拆穿她這種騙人的小把戲,這府宅有狐是肯定的,可是用茶水就能讓狐的蹤跡顯露出來,可真是笑話。


    “這要從我丈夫沒去世的時候說起,當初我和我丈夫結婚的時候,他還是個鄉野村夫,這麽大的產業都是我拚死拚活和他闖蕩下來的,前不久商鋪生意慘淡,他也不知從哪裏得到了一尊狐仙像,說是可以轉運,我半信半疑,可是他堅持要供奉,我也就默許了,這尊狐仙像不吃香火,隻能拿兔血供奉著,驚奇的是,在供奉的一周後,商鋪的生意越來越好,而我丈夫也是從那時候病倒了。如今連我的兒子也……我兒總是夢遺,醒後對我說,他總是夢見一位美麗的女人,卻長著尾巴,將他的魂都勾去了。我就知道是那狐仙搞的鬼,我讓老管家將那狐仙像埋在了後山,可是,我兒的病非但沒有好轉,反倒越來越嚴重,我要這偌大的家業有什麽用,我要我兒的健康啊……”賈太太雙手把臉一捂,淚水從指縫中往外流。


    “五千大洋。”衛黎非但沒有絲毫的同情,反倒是舉起五根稚嫩的手指高高的報起價格。


    廣宗沒想到衛黎會如此獅子大開口,掩住麵咳嗽幾聲示意她不要太過分了,卻沒想到賈太太道:“五千就五千,隻要你救得了我兒!”


    “帶我們去看看你兒子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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