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慢慢西斜,偉健煩躁地看著天空由明轉暗,時針慢慢挪格,他的心越來越不安,仿佛知道有什麽壞事即將發生,而他卻隻能乖乖等著。


    他想不出她去哪裏了,沒有迴家,沒有朋友,生氣散心也不用這樣早出晚歸地散好幾天。工作?她能幹什麽。他又問了一遍小保姆:你阿姨看起來還好嗎?有生病或看起來不舒服嗎?但剛來三天的小木頭完全說不出個所以然來,說阿姨臉色不是很好,因為她每天晚上迴來還要學習到很晚,都不怎麽睡覺。他略微心安,覺得她還會學習就好,正事沒忘,那說明別的事情忘得差不多,起碼已經不那麽氣了。可是,工作——,是為什麽?他覺得這個信息十分突兀,而一切反常的事情,都是危險的。


    九點多,他終於聽見鑰匙插進鎖孔的聲音,她迴來了!他起身剛要出去,聽見小保姆跑到門口的聲音:“阿姨你迴來啦!”他便縮住了腳。


    “嗯。好,謝謝你。”應該是小保姆幫她拿了拖鞋或衣服,他的思維這麽判斷道。


    “不用謝。”他聽見小木頭窘窘地,然後低聲說:“阿姨,周叔迴來了。”


    這小木頭還有點用處。


    “好。”他聽她答道:“你去休息吧,桂月。”


    “周叔中午就迴來了。一直在等你,都沒吃飯呐……”他聽見聲音放得更低下去,他聽不見了。


    “不用。辛苦了。去睡覺吧。”他聽她的聲音一如往日的低溫清晰。


    他聽小保姆擦著腳步走開去了,然後聽見她走過來的聲音,他拉開門,她正要推門。


    “你去哪兒了?”他有點焦急地,又覺得焦急已被小保姆攔斷,取代它的更多是疑問。他眼睛快速地在她臉上掃過,尋找他想要的遺忘或者不再生氣了的證據。可是她沒看他,他覺得那表情有點奇怪,好像不知道怎麽迴答這個問題,要好好想一想似的。


    “我找了份工作。”他聽見,人仍沒看他,走過去開了窗子,他這才看見半煙缸的煙頭。窗外的冷空氣撲進來,他覺得腦子一清,心裏的煩躁都少了不少。大腦接管了情緒,他卻覺得仍沒找到答案。找了份工作?為什麽?工作就是為了賺錢,可她就一個月假期,能幹什麽工作,又能賺多少錢。看來還在生氣呢,可是這不是賭氣嗎?心裏竟然莫名地鬆了鬆。眼看她隻穿了一件小毛衫站在冷風口上,便伸手關上窗子,想著怎麽消這種氣。要不陪她一起迴家?不讓她一個人先走了,見到媽媽應該能高興吧?可他真抽不出這麽多時間,年底太忙了。要不再多給點錢吧,都去工作了呢!


    “我覺得我該走了。”


    “好。我明天給你買票。”他馬上答應。又恍惚覺得有什麽不對,什麽叫該走了?而且,如果想迴家,幹嘛找工作呢,那還怎麽迴家了。


    他停下來,看著她。


    她看著窗外。


    “希望你能給我一個月時間。”他聽不懂,也不習慣這種目光不相對的交流,伸手把她拉轉身,人終於看他了:“如果你同意,那就這樣吧。”隨後垂眸抽迴了手。


    他的腦子覺得沒聽懂,心卻在她的眼神裏感到一種失控,這失控讓他的眼睛急切地在她臉上掃視,希望能找到相反內容的東西。但她的臉沒有表情,平淡得如同感冒時飲的白開水,無味得讓人生氣。他看她往房門口走,恍然,一伸手拉住她:“你要去哪?”


    “還沒想。”她沒看他:“打算用這一個月想。”


    他不是問這個,他是問現在去哪,不,他是——,他的思維斷了:“你不迴家啦?”他的下意識選擇了接續一個遙遠的問題。


    那個人沒說話,也沒看他,恍惚地在原地停了停,抽開了手。他心裏的不安就好像石子下水的漣漪,一圈一圈地擴大開去。不斷擴大的不安讓他再次抓住她的手,眼睛盯著她的臉:“你剛才在說什麽?”


    一絲疼痛從她眼裏掠過,然後散了,好像知道他在看,而她不想給他看。“我會和你和平分手,好好離開。”緩緩抽開手:“不會糾纏你。”


    “你說什麽?”他的聲音被自己的氣息裹了一層冰,心在那幾個怪獸一般的詞裏往一起收:和平分手,不會糾纏……“你說什麽?”他抓過她,語調低沉。


    她匆匆看他一眼,移開目光,好像在慌亂地轉移疼痛。


    他伸手抬起她的臉,看著她的眼睛:“你看著我,告訴我你在說什麽。”


    她不看他,也不說話。


    他被氣得肺疼。放開她的臉,去床頭找了根煙叼在嘴上,


    “說啊。”他叼著煙,握著打火機,想想再抽煙她還得開窗子,怪冷的。“找個工作自立,然後離開,找的啥工作啊?”


    冰雲垂著眸,不知道痛在哪裏,那不是肉體上的任何一種疼痛,不是神經能感到的任何疼痛,卻清晰明了地蓋在靈魂上,像一個刺青。


    “離開是指離婚嗎?”“是。所以,請給我一個月時間。”


    偉健翻打火機的手停住,是?!氣得心怦怦跳,平了好幾息,才把氣調勻了:“一個月才能掙多少錢,夠你自立嗎?”他屁股倚在梳妝台上,“你知道我們家小保姆一個月工資是多少嗎?”


    “六十。”


    “你在學校一個月的生活費是多少?”


    “三百。”


    “得幹五個月。算你找到好工作,一個月一百五,也得兩個月。”他咬著煙屁股,從左邊嘴角推到右邊嘴角,“這麽算起來一個月不夠呢,寶貝。”


    冰雲垂著頭,密密麻麻的針,蘸著黑色的墨,在靈魂上刺了一張網。她隻要不掙,就不會痛。她隻要不看,就不會痛。


    “那明天吧。”她低聲說。


    偉健被氣得煙都掉了。


    真長能耐啊!


    “那今晚我還能行使丈夫權利嗎?”


    冰雲震驚地抬起頭,看著那個人。


    “噢,看樣不行。那我睡哪呢,寶貝?”


    “我、我在書房——”


    “那不也是一個屋簷下嗎,萬一我忍不住,弄出啥聲音再嚇到那個小木頭。”


    冰雲話都不會說了,開門想走,那人一把推上門,“哐”的一聲,牆都在顫。


    偉健看那人嚇得一哆嗦,心裏的氣才好像小了點。小混蛋,離婚?這事是這麽輕易說的嗎?她當婚姻是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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