偉健是在聖誕節前一天晚上到的,結果他來對了,因為那一天是平安夜,整個校園都在狂歡,學生們組織各式各樣的小派對,興高采烈地過這個“洋節日”。


    偉健規規矩矩地下榻在學校招待所,他和冰雲在校園裏閑逛,校園很美,但他發現身邊的人變壞了,進校園不過三個月,她原來像模像樣的妖精皮已經變形。他們走在校園的小路上,她突然說:“周先生,我們談談吧。”一本正經地。


    他挑她一眼,不知要談什麽。


    她停下來:“我能請你配一副眼鏡戴嗎。”


    他心說這是什麽意思?聽見她又道:


    “你眼睛這焦距根本就不是周偉健先生看劉冰雲同學的眼神,這是餓狼在看小白兔的眼神。”


    要在從前,他肯定張嘴就是:不,親愛的,我這明明是一隻狼在看一隻狽的眼神!但現在他知道小白兔是在提醒他不要色眯眯,於是一時間他對著這個穿著校服的兔子精,竟都不知道該用什麽焦距看她了。


    在食堂吃飯時,他們又碰到金發藍眼的窈窕,這位的漢語有了明顯的進步,“嗨,老虎哥,你駕老虎妹一起來嗎,泥梅美現在是習畫!”


    他還是十字英語:哈嘍,秦。


    就因為多了這一個秦字,窈窕興高采烈地又聊了兩百多字,得知不能把man man的大帥哥他邀去他們社團參加平安夜爬梯,她表示了深深的遺憾,也表示深深的理解——畢竟家裏有母老虎。臨走送了他們一大把糖果,用襪子裝著。但這次窈窕可不是一個人,她身邊的人一個沒先走。但中國孩子還是矜持,笑眯眯你推我擠地站後麵圍觀。他也看出來了,這姑娘雖然身處異國他鄉,卻硬是憑借傻乎乎的天然熟性格混成了一個小團體的頭頭兒。


    等一群十八九歲的小姑娘走了,等他搞清楚了自己因‘氣管炎’一握成名,不由瞟了一眼對麵的‘母老虎’,那人幸災樂禍地笑得開心,“哥哥,我也沒想到你會因為家有母老虎出名啊!”


    再等他知道‘習畫’是什麽時,便對那個寫打油的小崽子無端地感到牙癢。係花?哼,不管啥花,都是他的!


    後來係花為了哄他,帶他去學校的影像廳看電影,因為是平安夜,裏麵的學生不多,散在一排一排的空位裏,但也都是在看電影,頂多也就是頭挨的近一點,他感歎校園還是純情,青澀的歡喜頂多就是手拉手看個電影。忽然想起他們的‘戀愛’好像就是從手拉手看電影開始的。忍不住轉頭,想再來一次‘蜻蜓點水’,身邊的人忽然湊近了低聲說:上麵放電影的是督導老師。嘴唇擦過他的耳朵,帶來半個身子的麻癢,他挑了挑眉:你怎麽知道?那人又湊過來:“如果你敢親親,會有手電筒晃過來。”他簡直大吃一驚,又聽見:“哥哥都知道男生看電影就是為了幹壞事,你覺得教導主任會想不到嗎?”他覺得教導主任好變態。隨即又想:管嚴點好,離了家的小崽子們不管得上天。可是,漆黑的空間裏,拉著係花軟乎乎的小手,他的心猿和意馬都開始狂奔。手越拉越低,手主人的臉紅成一朵暗夜的桃花,緊咬著嘴唇,瞪他,他被那嗔怒的眼神勾脫了韁……


    電影進入高潮,交響樂混著高調的鼓點,心猿意馬直衝無人曠野,嘶吼被一塊果脯堵迴喉嚨……


    他咬著那酸甜,輕輕喘氣,伸手攬過旁座的人,嘴唇迅速擦過她的臉頰,額頭在她臉上蹭了蹭。兩地生活太過刺激!


    那人推開他,“你把我酸奶弄灑了。”


    他輕笑出聲,嘴裏的杏脯酸酸甜甜。


    第二天,趁著聖誕節假日,他們光明正大地上街約會去了,他看著在他身邊跑來跑去一會兒挽胳膊一會牽手,一會圍著他轉圈的人,覺得凡俗的人間煙火裏湧動著精靈般鮮活的生動,漾得他這裝滿了大團結與計算器的商人心竟生出萬物複蘇般的蠢蠢欲動,這就是愛情嗎?


    “周黍熟葛格,你給我買一個抱抱熊好不好?”精靈停在玩具店門口:“我要抱著他睡覺。”


    這都什麽稱唿?!他腦子發暈,嘴角的笑卻藏不住,嘴裏還唱反調:“買個布老虎行嗎?”


    “不!我喜歡熊!因為熊比較傻。”說罷那人就自己哈哈大笑起來,聲音放肆而旁若無人。


    “可你是母老虎。”他低聲說,換來腰上軟肉被拎起來一丁丁的掐扭。


    他買了兩隻熊,一隻粉領結,一隻藍領結。粉的他要帶迴家。


    逛了半上午街,精靈餓了,提議去吃東北菜,偉健欣然同意,他知道人的鄉愁很大一部分長在舌尖上。她好幾年沒迴家了,能吃頓正宗的家鄉菜也能聊慰鄉思吧,那是家鄉的味道!


    老板是個東北大哥,一進門就賊拉熱唿,“來啦老妹兒!唉喲,還有老弟!快屋裏頭坐。倆位吃點啥?”然後身邊的人就開始用東北話聊起來了,大哥十分驚喜,這是遇到老鄉了!東北不時興叫老公,年輕的,不管男的女的都管另一半叫對象,稍微大點的,叫我家那口子,再大點的,就幹脆我們家掌櫃的。不過看個菜單的功夫,雙方已經聊得像十年沒見的老鐵,


    “哥,要不你看著整吧。就我和我對象倆,多整幾個,菜碼小點沒事。我想多嚐嚐咱家鄉味兒。”老妹兒說。


    老板給整了六個菜,半碼,解釋說南方人胃口小,咱家就創造了半碼菜,小盤裝,六分價。聽說偉健是南方人,在北方插過隊,直接自動歸為北方,還送了一杯酒,


    “咱自個兒家泡滴,都是山珍,就是……,不能說,現在都不樣打獵了。你放心喝老弟,這玩意冬天喝老腦乎了!這邊拉冬天往骨頭縫裏冷,喝這個抗凍。”


    偉健初喝一口,覺得有點血腥味,但大部分還是中藥味,山花椒,人參……,他估計血味是鹿茸。對麵的人吃得很香,兩隻小熊一麵一個,四個人的位置滿當當的,就,很熱鬧。他喝著驅寒酒,看著冰美人,吃著熱鍋聽著歌,唉,人生美滿!


    隻是,這慢悠悠亂躥的燥熱是怎麽迴事,而且,越躥越不可描述起來。開始他覺得那滿血管亂躥的熱乎勁兒應該是來自六十度以上的高粱白,畢竟東北的白酒,度數可不是一般的高!南方的女兒紅、狀元紅,在北方可能都不算酒。可現在……


    他看了眼喝光的酒杯,借著結賬去了櫃台,問大哥:“你那酒裏都是啥玩意?”


    大哥看他一眼:“人參、鹿——那啥,不會吧,老弟。那一小杯應該沒事啊,這大冬天滴,喝了也就腦乎腦乎……”


    偉健含腰:有事。很有事。他瞪老板:“大白天你給我喝鹿那啥酒?”


    老板大哥有點心虛:“不是兄弟,那都不是頭茬啦,我們喝都沒事。就是強精——健……”他說不下去了,“可可可能你以前沒喝過。那啥——”


    偉健拍拍他肩膀,“我老婆要揍我我就找你。”


    大哥急忙拉住他:“不是,那老妹兒不是你老婆啊?”


    偉健愣,


    “是咋可能揍你?”大哥也愣,“那得老歇很你才對!”


    偉健:……


    大哥驚:“不是,要不是你可不興欺負我老妹兒嗷!”


    “操。”他撇著嘴角,給老板一個不屑的眼神,“就是我老婆,有證的那種。我不喝她也老歇很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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