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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行有常,人力有窮,烏恩奇在燃薪嶺無功而返,隻好乘著飛舟迴到鐵索嶺另做打算。


    在鐵索嶺的那間小酒家裏,烏恩奇坐在桌旁搖頭歎息,一根銅杖靠在桌旁,尾巴纏在銅杖上的引夢蛇正樂陶陶的從烏恩奇的酒杯裏偷酒喝。雖然它前天被活埋了,但這會兒依舊神氣活現的大放厥詞。


    引夢蛇道:“蠢蛤蟆,我還以為你膽子夠大,敢向精靈挑戰呢!嘶嘶嘶,沒想到你居然夾著尾巴就逃迴來了。唉!人心不古哇!昔日‘好勇過我,無所取才’的舟人,如今也變成了軟蛋窩囊廢,可悲啊!可歎啊!可恥啊!可笑啊!四萬萬人類,萬馬齊喑,何處還有真正的勇者?”


    烏恩奇另要了一杯酒,喝了一口,對引夢蛇的挑撥之言不做理睬。在往昔,他為了穆薩敢向老龍出劍,為了莫妮卡,敢向聖靈張目,那是因為她們倆在他的心中分量足夠,珠蘭圖婭顯然不那麽重要,不值得他以命相拚。


    烏恩奇自嘲的笑了笑,他摸了摸口袋,搶來的錢已經所剩不多了,要救出珠蘭圖婭似乎也沒什麽可能。


    這一天的傍晚,烏恩奇和艾彥坐在鐵索嶺的一塊岩石上密談,纏著烏恩奇不放的那條引夢蛇伸著脖子在銅杖上偷聽。有它從旁監視,烏恩奇隻得放棄了帶走珠蘭圖婭的念頭。


    烏恩奇對艾彥說:“現在是三月中旬,一直到五月之前,燃薪嶺上還不會出什麽變故。你留在這裏替我盯著阿爾斯楞,我去開陽峰另有要事。”


    艾彥道:“蟾公,如果有急迫的事情,我要怎麽才能聯係上你?”


    烏恩奇說:“我行蹤不定,連我自己也不知道將去向何處,你隻能見機行事。我偶爾會迴鐵索嶺,還會到那個酒肆裏喝酒,所以你時常留意一下。四月中旬以後,我一定會來找你,這段時間就辛苦你了。”


    與艾彥分開以後,烏恩奇便乘著搶來的飛舟,在夜色裏漫無目的的行駛。


    矗雲山的下麵就是幻火之海,即使是在最深的夜裏,矗雲山也火光通明。火光映照著烏恩奇的臉,他的臉上寫滿了迷茫。一直以來他都以為從魔域裏趕迴來的淨土宗是已經投靠了魔族的奸細,看來並非如此。淨土宗正在圖謀讓舟人複興,雖然前路坎坷,但人間正道曆來如此。


    烏恩奇自問他沒有那樣宏大的抱負,也沒有那種拔山填海的氣魄,光熱無窮的太陽即將冉冉升起,飄搖不定的燭火還何必綻放光芒?因為強行去做自不量力的事,烏恩奇的神格被奪走了,篡改生死簿得來的七千六百多年壽命也被一筆勾銷,想起來又是何苦?


    烏恩奇懊惱的搖了搖頭,他的一重神格和七千六百多年的壽命其實是聖靈要他替她做事,所以才給他的好處,但烏恩奇拿了好處卻不肯就範,那些好處自然也就不再屬於他了。失去了那些本就無可奈何,好在那條世界蛇還算厚道,至少他把烏恩奇被聖靈坑走的六十年壽命還迴來了。


    烏恩奇一邊想,一邊信馬由韁,不知不覺間他已經穿越的半座矗雲山,駕著飛舟迴到了琅月村。村外的破窯洞裏空無一人,烏恩奇失落的在其中轉了一圈,窯洞裏有幹魚和糧食,有鋪得平平整整的床鋪,榻邊有幾套粗布的衣服屬於珠蘭圖婭,不過此後她應該不再需要它們了。


    烏恩奇走上前,從臥榻上將那幾件衣裳拿在手裏,一件做工精細的小肚兜從其中掉了出來,那件肚兜似乎是專門給可愛的小嬰兒準備的,一針一線都縫得很用心。烏恩奇愣了一下,木然無語。看不出來珠蘭圖婭平時除了花癡以外,想得還挺長遠,但此後她應該用不到它了。


    烏恩奇把手中的衣物扔在一邊,坐在榻上憤懣的想:“那個操縱命運的邪神居然看中了珠蘭圖婭,他要讓她冒充人類帝國的公主,她如今搖身一變已經成金鑲玉砌的鳳凰,大概用不了多久珠蘭圖婭就會把我忘得一幹二淨了。如此甚好!那兩個邪神大概還在下棋,他們願意怎麽下就怎麽下,至少我烏恩奇還可以安安穩穩的活到七十七才壽終正寢,簡直好極了!”


    烏恩奇氣哼哼的把頭往榻上一歪,把所有的雄心壯誌都拋在了九霄雲外,沒過多久他就美滋滋的做起了黃粱夢。夢還沒有醒,烏恩奇就感覺到了一股飽含著惡意的殺氣,他毛骨悚然的張開眼睛,在他的麵前趴著一條龐然大物,那是一條引夢蛇,它正瞪著血紅的眼睛惡狠狠的盯著他。


    烏恩奇吃了一驚,兩尺長的引夢蛇之所以變成了龐然大物,不是它變大了,而是因為在睡夢中烏恩奇又變成了一隻三條腿的癩蛤蟆。


    引夢蛇吐著長長的蛇信嘶聲叫道:“醜蛤蟆,我就知道你早晚會原形畢露!哼哼哼哼,你敢掐我的尾巴,還敢給我灌貓尿,居然還要把我活埋了,看本姑娘怎麽收拾你!”


    烏恩奇張大了嘴巴道:“啊!?原來你還是條母蛇呀!失敬失敬。你怎麽從銅杖上下來了?”


    引夢蛇吼道:“什麽母蛇,我是淑女蛇!醜蛤蟆,你以為我的尾巴被粘在杖上了嗎?我那是裝的。哼哼,你死定了!我就讓你選擇一個死法,你想被咬死還是想被勒死?”


    烏恩奇可不想死,他調頭就跑,可是一隻瘸腿癩蛤蟆能跑多快?烏恩奇還沒能從榻上跳到地麵,就被淑女蛇追上來纏了個結結實實。


    烏恩奇道:“蠢蛇,快放開我,否則我放絕招,把你炸成飛灰。”


    淑女蛇不屑的說:“誰怕誰呀,你炸個試試?咱倆這麽近,你把我炸成灰,你也好不了。你若是乖乖的服軟我或許還饒了你,你敢威脅我,我勒!”


    言罷,淑女蛇的身子越纏越緊,烏恩奇覺得整個身體仿佛骨斷筋折,連氣都喘不過來,更不要說發動巫法了。烏恩奇極力掙紮,但對於癩蛤蟆來說,蛇就是它們的天敵,完全無法可想。烏恩奇又掙紮了幾分鍾,他的胸腔已經被完全勒住了,無法唿吸,也無法開口,他的頭一歪,昏死了過去。


    淑女蛇尖叫道:“醜蛤蟆,你裝死!我剛才根本沒用力。”


    癩蛤蟆烏恩奇兩眼翻白,口吐血沫,完全沒有反應。淑女蛇被嚇壞了,它連忙鬆開了蛇身,但剛才還死得不能再死的大癩蛤蟆卻翻身跳了起來,張口咬向淑女蛇的脖子。淑女蛇把頭猛地一縮,他的動作不夠快,她的動作太慌張,結果他們頭對頭,臉對臉的撞在了一起。榻上的場景立刻從淑女蛇捕殺瘌蛤蟆,變成了赤身少年與白蛇激情狂吻。


    淑女蛇驚叫道:“流氓啊!快放開我。救命啊!非禮啊!”


    烏恩奇一把握住了淑女蛇的七寸,冷笑道:“蠢蛇,有來不往非禮也,我這迴一定要把你做成烤蛇!嗯?不對!你吻我,我也會變成人,難道你喜歡我?難道……你是珠蘭圖婭?”


    淑女蛇吐著蛇信道:“醜蛤蟆,誰會喜歡你!我是從她的夢境中誕生出的引夢蛇。因為她與你有情愫,我才對你死纏不放,你可不要誤以為我喜歡你。快放開我啦,你這個自戀的流氓。”


    烏恩奇大失所望的鬆開了手,垂著頭,坐到榻上。幾次被變來變去,烏恩奇才終於醒悟了。其實一直以來他都太過天真了,他得罪了魔母,是那個披著麻袋的賊把他變成了三條腿的癩蛤蟆。魔母是三界六域的萬惡之源,她怎麽可能會輕易就放過他?


    魔母就是要讓他心有所求,那樣他就是想吃天鵝肉的癩蛤蟆,雖然暫時能變迴人形,但終究也逃不出她充滿惡意的戲耍。


    若是他心無所往,他立刻就要變成醜陋的癩蛤蟆,因為她對他的玩弄還沒有盡興,她就是要戲耍他,直到他不得不拋下心中的傲骨,像條沒骨氣的癩皮狗一樣趴在地上,向她臣服,任他打罵,供她驅使。


    烏恩奇怒從心起,惡狠狠的叮著麵前的蛇,這條引夢蛇是從珠蘭圖婭的夢境中誕生的靈獸,但它並不聽命於她,而是聽命於正在與魔母希羅對壘的那條世界蛇——大司命蠹蠱。


    一個念頭像明亮的閃電一樣自烏恩奇的腦中劃過:既然魔母希羅把他變成了癩蛤蟆,他何不投靠到另一邊去?


    大司命蠹蠱似乎想要讓舟人離開原魔界重返人龍大陸,假如他預見到的未來是可信的,帶著舟人重返故鄉的人正是他。若是迴到了人龍大陸,他不就逃出了魔母的魔掌了嗎?不但如此,所有的舟人也都跟他一起逃出了這片沒有天的牢籠。


    可是烏恩奇轉念一想,又陷入了絕望,因為他預知到的未來描述了一個悲慘的結局:他帶著舟人重返故鄉,但他自己卻因為人類皇帝的猜忌而死得不明不白,不但如此,連他的子嗣也被斬草除根。


    烏恩奇苦笑了一聲,頹唐的搖了搖頭。魔族的《聖典》中說:“聖靈可以隨意捏斷命運的絲線,哪怕它堅硬如鐵。”


    魔族的聖靈就是魔母希羅,但烏恩奇無論如何也不願意向她低頭。烏恩奇曾經很是想不通,他有何德何能讓魔族的聖靈對他如此看重,但此刻他已經明白了,魔母希羅和大司命蠹蠱看中的並不是他,而是矗雲山的舟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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