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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雅娜伊同情的說:“我相信,聖靈媽媽可以賜給他生命,如果他願意皈依我們聖族。”


    烏恩奇聽罷兩眼發直,雅娜伊是熾天神侍,她信仰聖靈無可厚非。可是烏恩奇親眼看到過霧海中的萬島千島,千山萬山,見識過那裏的枝繁葉茂的綠水青山和鳥獸雲集的勃勃生機。再對比一下魔域裏黑白顛倒,冷熱不調的種種險惡的氣候,烏恩奇很難相信把魔族阻隔在霧海之外,將他們困在令人絕望的龐大幻境裏的魔母希羅會對魔族抱有幾許善意。


    然而人類信奉的祖靈太一,魔族信奉的聖靈母親,妖靈信奉的天翼龍,其實都是同一個可怕的存在。她貪婪又懶惰,詭詐又邪惡,好奇又殘忍,她一臉壞笑表情,仿佛又出現在烏恩奇的麵前,她看上去是如此之壞,又是如此之純真,因為她的壞出於本性,她就是惡根。


    烏恩奇揉了揉眼睛,披著麻袋片的惡根好像就蹲在他身前,比劃著兩隻沾滿了泥巴的髒手,斜著眼睛看著他。


    披著麻袋片的小賊壞笑著說:“大哥哥,你想我了嗎?天天都在念著我。”


    空中響起了一聲炸雷,烏恩奇被嚇得差一點兒一個跟頭趴在地上,雖然麻袋小賊已經壞透了,但她確實是人類的圖騰。被圖騰稱為大哥哥,烏恩奇是要被雷劈的。


    烏恩奇畏懼不已的問:“偉大的賊,你又來找我做什麽?我可沒把你的秘密說出去。”


    披著麻袋片的小賊狡辯說:“才不是我去找你呢,是你的神識來找我。我非常非常忙,你沒看見我正在糊泥巴?”


    烏恩奇撓了撓頭,不可否認,麻袋小賊的說法可能更接近於事實,烏恩奇修煉了神識,他的神識卻學無所用,隻能四處飄蕩。而披著麻袋片的小賊很偉大也很忙,她主動找上烏恩奇確實不大可能。


    披著麻袋片的小賊壞壞的說:“我已經救你三次了,你知道嗎?你要感激我,領我的情。”


    烏恩奇質疑說:“我可不記得你救過我。”


    “真沒良心!”披著麻袋片的小賊扳著手指說:“幸虧我幫你想著呢。在雷霆鬥場,如果不是我在你的身體裏注入了魔能,你就因失血過多而死掉了。即使那時不死,若沒有魔核,你也會被當做異端燒死。就算還不死,沒有我給你的魔能,你也不可能泅渡霧海,平安歸來。你承不承認,我曾經救過你三條命?”


    烏恩奇想了想,倒是無可辯駁。


    披著麻袋片的小賊說:“現在是不是該輪到你報答我了?告訴你哦,我在和蟲子下一盤棋,一盤很大的棋。蟲子找了一個女孩子當棋子,你去幫我把它的棋子勾引過來,讓她專心做你的妻子,她就不會再替它做棋子了。哈哈,我不戰而勝,你也抱得美人歸,我們合作吧。”


    烏恩奇說:“你休想利用我,我才不與你同流合汙。”


    “那可由不得你!”披著麻袋片的小賊比著拳頭,氣恨的說:“你要是不幫我,我就讓你娶一個像豬一樣又老又醜的笨女人。哼!咱們等著瞧。”


    烏恩奇一陣神魂恍惚,坐立不穩,幾乎要從屋頂上摔下來。


    風魔雅娜伊一把抓住了他,不解的問:“你怎麽了,也不說話,發什麽呆?”


    烏恩奇反問:“你沒看見過什麽東西嗎?比如,一個十幾歲的女孩子?”


    風魔雅娜伊撇嘴道:“你想女孩都想瘋了吧。我生氣了,不理你了!”


    雅娜伊果真生氣的飄走了,烏恩奇的心裏卻蒙上了一絲不祥的預感。雅娜伊本來是熾天神侍,她卻看不見自己侍奉的神明,看來聖靈確實不喜歡她。


    第二天,在東十九區的船屋裏,風魔雅娜伊狠心抽走了烏恩奇九成的血液,並非她非常需要烏恩奇血液中的魔能,而是為了替烏恩奇淨化血液中的詛咒。


    雅娜伊帶著烏恩奇寫給開陽王阿育奇的一封長信匆匆的上路了,她要先去一趟霧玫莊園,然後再趕往矗雲山,至少十幾天她要往返於魔都·欲望之扉和矗雲山之間。雅娜伊離開以後,夜族部落的戰力變得極其虧空,於是應穆薩的邀請,烏恩奇住進了船屋裏,他雖然比不了雅娜伊,但卻遠強於穆薩和船屋裏的夜魔。


    夜族的船屋,呈橢圓形,長約百米,船首和船尾都很短,舷樓有四層,中間是寬闊的甲板。夜族的船屋不適合在風浪較大的條件下航行,航速也很慢,但裝載量卻很大,因為它既是船,又是夜族居住的房子。


    星音穀夜族如今還剩下五艘船屋,都擱淺在東十九區毗鄰霧海的淺灘上。船屋裏居住著四百多名夜族,女孩子居多,也有一些年長的女性,上了年紀的凱瑟琳娜婆婆是她們主心骨。


    船屋中有一些最近才加入的夜族男丁,大約隻有十幾位,他們原本遊於四方,聽聞星音穀部族遭逢大難,缺少男性,所以趕了過來,霧玫鎮冒險者工會的前任書記小老頭博舍爾是他們暫時的首領。


    博舍爾和凱瑟琳娜,便是族主穆薩的左膀右臂,穆薩可算年輕有為,但他的左膀右臂都老朽不好使喚。其時,星蘭古陸上食物匱乏,戰亂將至,缺乏男丁的夜族部落即將成為刀俎上的魚肉,她們所處的情況簡直糟透了。不過烏恩奇就是那麽一種人,逆境的時候拚勁十足,順境的時候卻無所作為。


    烏恩奇在族主的船艙裏找到穆薩,穆薩正對著盤子裏的一小塊土豆愁眉不展,這塊土豆是他的午餐。


    烏恩奇一屁股坐在穆薩的對麵,用叉子叉起小土豆,一口吞了下去,烏恩奇卻沒意識到,因為他的這一舉動,穆薩中午要餓肚子了。


    “烏恩奇兄弟,你的身體好些了嗎?”穆薩捂著癟癟的肚子,心疼的問。


    “我沒事了。”烏恩奇說:“部落能撐下去沒散架子,你是怎麽做到的?沒來之前,我一直擔心你們會餓死。”


    “部落能撐下去全靠聖靈的庇佑,”穆薩欣慰的說:“我跟你說一件事情,你可別笑話我。在欲望之扉北麵的溫泉穀,那裏有一片土豆田,天劫以後,整個星蘭古陸顆粒無收,但部族的女孩子們發現隻要在心裏向聖靈祈禱,就可以在那片土豆田裏挖到土豆。越誠心,挖到的就越多,我們就是靠著溫泉穀的土豆才堅持到現在。”


    穆薩瞄了烏恩奇一眼,問道:“我這樣說你不相信?真的是聖靈媽媽在庇佑我們。”


    烏恩奇當然不相信,在全知之霧裏,烏恩奇看得清清楚楚,魔陽隻是魔月,白晝隻是黑夜,所謂的魔陽天劫其實根本就是幻象,整個魔域處處都是幻象。陸地上的莊稼其實完全沒有被焚毀,隻是所有的魔族都被幻象誤導,錯以為古陸上顆粒無收。溫泉穀的那些土豆本來就在地裏,隻是幻象掩蓋了它們而已。


    烏恩奇暗自冷笑,他不方便直接說明真相,於是信口開河道:“我知道了,我相信你。我有辦法讓田裏的土豆收獲得更多一些,你就放心吧,那些土豆絕對能讓我們部族再也不用為食物發愁。關於我們部落的未來,你是怎麽考慮的,是要向那些炎魔複仇,還是要振興部落。”


    “有什麽區別嗎?”穆薩問。


    “複仇很容易,”烏恩奇自信的說:“現在魔都裏到處都是流浪的冒險者,我們部落女孩子很多,把他們招攬過來,每人發一個,保證他們對你死心塌地。如今戰亂將近,我們組建一支義勇軍,名義上要對抗妖靈,實際上保存實力。幾年下來,就能變成一支雇傭軍團,然後我們暗中查出星音穀的仇人,將他們連窩端了,就算報仇了。”


    穆薩皺眉道:“若是振興部落呢?要怎麽做?”


    烏恩奇說:“要振興部落我就沒什麽好法子了。也許我們應當先賺一大筆錢,然後買下一塊土地,建一個莊園,招來流散的夜族,讓他們在莊園裏安家落戶。如今星蘭古陸風雨飄搖,各族對夜族都極不友善,我們即使這樣做了,新部落也難保不會再遭劫難。”


    穆薩想了一會兒,他極想向那些毀了星音穀的炎魔複仇,不過理智還是壓過了他心中的仇恨。


    穆薩歎了一口氣說:“我也想複仇,但是部族就隻剩下一些女孩子了,我不忍心看她們因為我的仇恨而誤了終身,每天以淚掩麵。我更不想讓她們卷入戰爭,夫妻分離,骨肉離散。我更想複興部族,讓她們都有好日子可過。目標總要一步一步的來,我們也不用太著急。你剛才說,能收獲更多的土豆?”


    烏恩奇道:“這個非常容易,你有沒有大一點的玻璃瓶子或者水晶壺,借給我一個,我就能變出無窮無盡的土豆來。”


    穆薩瞪了烏恩奇一眼,氣惱地說:“我不喜歡你騙我,更不喜歡聽你胡說。我發覺你有些不一樣了,你從霧海裏迴來以後,變得玩世不恭。聖靈絕不喜歡你這個樣子,她喜歡謙恭的羔羊。”


    烏恩奇淡然一笑,聖靈當然喜歡謙恭的羔羊,但烏恩奇並不在意聖靈喜不喜歡他,因為他根本就不想做她的羔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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