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還不醒?”


    雪穀焦急地望著石棺中的綠衣少女,她緊緊閉著雙眼絲毫沒有清醒過來的樣子,身體僵直著躺在裏麵,手裏似乎還捏了個什麽東西。


    彎下腰,雪穀順著瘦骨如柴的手臂望下去,一直到手掌,她伸出手將其掰開,皺緊眉頭,隻見一顆剔透的鈴鐺靜靜地躺在手裏。


    破魂鈴!


    登時,雪穀美眸迸射出怒意,她慘白著臉額頭青筋凸起,“誰...誰放進去的!”


    玲瓏沒有修為,這鈴鐺還不把她給撕碎了?是誰要殺她女兒!


    顫抖著將破魂鈴取出來,兩指用力一捏,瞬間化為塵埃。


    她迴頭瞪著眼眸看向莫山質問,“你一直陪在少主身旁,竟然沒發現有居心不良之人?”


    莫山聞言,沉默著將頭埋低,單膝跪下,“屬下失職!”


    “啪!”


    一個耳光掃過,莫山臉被打偏了,強行吞下嘴裏的血沫,感到腦內骨頭碎裂嗡鳴不斷,這具身體恐怕又要去修補了。


    “她若是有個三長兩短,你也別想活!來人!”雪穀揚聲,將破魂鈴扔到身旁的侍從手上,“把他給我帶下去,也嚐一嚐這鈴鐺的滋味!”


    高大的男子輕微地一陣,抬頭頭凝望了一眼石棺,沉默地起身退了出去。


    說罷雪穀也不再理會其他,一心都撲在石棺中的人身上,握住她的手將精氣送入辛芷的身體裏,助玲瓏進入意識中,吞並原身的殘魂。心頭暗暗盤算起來,定要將害她的女兒之人碎屍萬段。


    半個時辰後,少女緩緩睜開眼睛,猩紅的眼睛裏朦朧著迷惑,望著麵前傾國傾城的女子,她蠕動著唇,氣流聲輕輕地破出口中,雖然聽不清她在說什麽,但雪穀見狀依舊眉開眼笑,“玲瓏?你醒了?”


    石棺中的少女被扶起身子,定眼望著麵前這個如花似玉的美人,好半天,才點了點頭。雪穀一把抱住辛芷,眼淚不自覺地落了下來,輕輕拍著辛芷的後背,哄著她又像是安慰著自己,“沒事了,娘在身旁。”


    在這數百次的灌魂裏,每次失敗看著玲瓏的痛苦,她是那麽的辛酸,心痛,如被千刀萬剮,但是這些都在此刻化為烏有,從今以後,她會帶著女兒在鬼市中好好生活,把分別的每一天都過得美好。


    辛芷覺得喉嚨裏似乎有什麽東西哽住了,伸出手不舒服地摸了摸,卻被雪穀阻止了,她輕聲道:“這是還魂丹,娘之前從大能那裏得來的,還好剩了一顆,你吞下去就會長出新的肉身,從此和常人無異,再也不用帶著麵具示人。”


    聽到不用戴麵具了,辛芷伸出手想要將其取下來,卻又聽到她道:“現在還不行,這麵具是為娘專門打造的鎖魂法器,你現在才進入新的身體,還未與其融合,等魂魄穩定後咱們再取下來。”


    雪穀扶著她從石棺裏出來,知道女兒沒有修為,看來要恢複一段時間,一邊噓寒問暖,一邊寬慰道,“當年娘還是一隻魂魄的時候受盡欺淩,自打拜入師尊門下後苦練許久才有了型。”玲瓏不喜修煉,覺得太辛苦,怕自己說錯話又道,“玲瓏不用那麽辛苦,有娘在,誰都不敢欺負你。”


    從雪穀嘮嗑的言語中,辛芷得知,這座鬼市本是她的師尊無相君建成的。相傳當年這位鬼修大能發現了此地是一個平行空間後,便著手建成了這樣一個人妖魔都可以往來的市場。


    因為他的強大,來到此地的人都不敢作亂,直到後來無相君失蹤,雪穀便接任了這座鬼市。


    辛芷點點頭,沒人笑得更開了,朝她竟然拉起家常來了,“那個莫山你不是很喜歡嗎,娘覺得配不上你,這世上什麽樣的男兒找不到,非得他?”


    咦?這是什麽情況!


    玲瓏,和莫山?他們...?


    感覺自己吃了個大瓜,心裏正陰嗖嗖地腦補兩人的你來我往。難怪她總覺得莫山看自己的眼神好像特別專注,原來是已經把自己當玲瓏了。不過...想到莫山對小蓮放破魂鈴的事情,她卻耿耿於懷,這是喜歡玲瓏的表現麽?喜歡還把人往死裏整?


    【他是我的,你別想打主意。】腦袋裏忽然有了一個聲音,是玲瓏。她還沒消失?


    【別以為我現在出不去可以放肆,要是我娘知道了你假裝我,定會將你碎屍萬段!】


    辛芷咯噔一下,看來現在她的身體還住了一個魂魄?感覺真是太奇怪了。


    簡單地點了點頭,雪穀見她說不出話,又是一陣心酸,“沒關係,等你恢複如初,想怎麽說話,娘都聽著。”


    不得不說,雪穀待這女兒是真的好,什麽山珍海味,綾羅綢緞,珍寶首飾,比如祝糖糖之前說的什麽東海極品鮫紗,雪穀眼睛都不眨一下就派人送來了。


    辛芷淡淡地看著這些堆砌成山的寶物心裏卻隻想到沈飛,他們分開了這麽久也不知現在怎麽樣了。現在雪穀將自己送迴鳳儀殿,然後去忙著準備為女兒準備的進封大典了。


    由於剛剛才從聚魂大陣中出來,辛芷渾身都疲憊,這種感覺是重生以來很少有的,於是靠在窗戶旁吹著風,不一會兒便睡著了。


    這一次她做夢了。


    這是一個嚴冬,她看到自己身著了一件厚厚的貂絨,手裏也捂著小暖爐慌亂地在大街上跑著,這個地方與之前看到的朝都有些像,四通八達的街道上,黑瓦屋頂上積著厚厚的雪,錯落有致地立著。朦朧的太陽隔著一層薄霧,讓這個清城陰濕寒冷。


    街上的人群湧至,紛紛聚集在此處,都圍著不知道在看什麽。


    她扒開人群擠到最前麵去,隻見大街正中留出來了空處,不遠的地方,一隊身著鎧甲的人馬向這頭走來。


    辛芷搜尋著每個地方,最後在一個角落裏發現了莫山。


    少年很瘦臉色蒼白,穿著與之不符的短衫,有些青腫的臉上帶著些許未脫的稚氣,一雙黑沉的眸子裏沒有半點光亮,她聽見自己朝少年喊了一聲,“莫山,你怎麽在這裏?”


    玲瓏是出來找莫山的,好不容易將人找到,可少年卻不理會他半分,玲瓏氣急了,一個耳光扇過去道,“我問什麽你便要迴答,若不聽話,我便向阿娘告狀說你欺負我!”


    辛芷看向莫山,發現他的身上和臉上都是傷痕,心下驚訝,這些莫非是玲瓏做的?


    少年眼裏透著些倔強,卻在玲瓏的威脅下輕輕道,“我...我待會便跟你迴去。”


    麵對少年的示弱,玲瓏很是滿意,拉著他的手道,“好,這次可不準亂跑了。”


    莫山本想收迴手,卻猶豫了一下沒有動作,他點點頭,視線落到走來的隊伍上。


    這是一隊身著鎧甲的士兵,他們渾身浴血,眼裏盡滄桑和悲涼。這些人是從戰場上迴來的,他迅速地在這些人馬裏麵搜尋著什麽,不敢放鬆一絲神經,可是等這一隊人走完了都沒找到,不由得有些失落。


    緊接著,第二批士兵接著走來,和前一隊不同的是,中間夾著幾匹沒什麽精神的戰馬拖著一個長方形的黑色木箱,騎在最前麵有一個身著盔甲的少年,他抱著頭盔單手拉著韁繩,渾身傷痕和幹了的血漬,圓圓的眼睛紅腫著,透著悲憤與失落,忽然,他大吼一聲,“迎陛下,迴宮!”


    原來,那個簡樸的黑色木箱,是當朝皇帝的靈柩,


    霎時間,身旁的所有人爆發出一陣哭泣,百姓們紛紛跪倒在地,莫山慘白著臉,緊緊咬住嘴唇,浸出的鮮血順著嘴角留下,辛芷聽到自己慌忙道,“怎麽就咬自己?我命令你不許傷自己的身體!”


    莫山睫毛顫抖著,豆大的眼珠掉了下來,嘴裏還喃喃著,“...怎麽會......”


    玲瓏掏出手絹給他擦拭著,道,“不就是死了個人嗎,有什麽好傷心的,你對別人都那麽在意,為何對我總是冷冰冰?”


    聽聞,莫山身體一震,推開玲瓏,眼裏冷漠如霜,玲瓏正準備又說什麽,卻見少年早已跑出了人群。


    她想要追上去,卻發現身旁的景物慢慢化作濃霧,直至睜開雙眼,莫山那雙恨之入骨的眼神依舊在麵前久久揮散不去。


    【傻子,你醒了?】玲瓏在腦海裏出聲道。


    見辛芷沒理她,依舊自顧自說著,“我...在慢慢與你融合,”她聲音有些虛弱道,“你都看見了?”


    “就像你看到的那樣,我喜歡山哥,但...山哥卻討厭我。”她頓了頓,想到辛芷一個魔屍哪裏聽得懂自己的話,便覺得沒意思,一改方才的友善,張著刺道,“你一個死物懂什麽,說了也白說。”


    罷了,想到現在玲瓏被鎖在自己身體內,除了說話難聽些也作不到妖,辛芷站起身子悄悄地溜了出去。在這裏耽誤了太久,是時候去找沈飛了。


    夜闌寂靜,侍從們都退下了,自打從通天塔迴來之後,雪穀便撤了監視她的侍從,她悄悄推開門走到院子裏,碧綠青蔥的樹木點綴著錯落有致的假山,晚風吹拂,令人神清氣爽。


    辛芷沿著蜿蜒的小路走了許久,發現這兒實在太大了,沈飛會在哪裏呢?


    正欲換個方向走,誰料一轉身,發現一隊巡邏的陰兵撞見了自己,這些陰兵自然不知道自己現在是少主一事,聞道辛芷身上的魔氣後以為是闖入進來的賊人,便問也不問拔劍朝她刺來。


    辛芷一愣,退後兩步,敏捷地避開,雙手抓住刺來的劍,往旁邊一扔,那陰兵“嗖”地一聲被拋出了天外......


    ......


    她不可置信地看著自己的手,這...力氣怎麽這樣大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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