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馬若華也笑了,眼前男子無論如何,愛重自己的心乃是至誠,她從唐國公府先迴到家中,其實想了很多,心中早有了決斷。


    黃門侍郎的妹妹舉起手中酒杯,一飲而盡,出口就是“師傅”二字,少年聽她如此說,一下子站了起來,張開口想說什麽,卻看見英氣無比的少女對著哥哥擺了擺手。


    “哥,你不用勸我,我已經想的明白了,你在這大興城,已經有了自己的前路,若華衷心的為你高興,我本來想著建成迴來,也許一切會有不同,現在你也看到了,這九州天下,我們寒門無論如何,總被一道道屏障與高門隔開。”


    “哥,我知道你想九州昌盛,你想在聖人麾下做出些事情,做些理所應當的事情,在別人看來,你敢做事,就是不敬,就是逾越,哪怕建成和我們如何熟稔,他的家族,隻要看到我們不同,便視我們司馬氏宛若仇寇,哥,你在你的路能走到頂點,若華在若華的路,也能走到巔峰。”


    少女說完,攤開晶瑩的手掌,白色和金色的光點浮起,從王遠知的萬雷真罡鏡放出的雷子,現在已經能被少女輕易的掌控了。


    “好,好,好!”聽見司馬若華的話,看見少女的天賦,茅山法主連續三個好字,他略一思索,就把懷中的萬雷真罡鏡掏出,放到了少女的手中。


    “若華隨我去茅山,就是我這一脈的關門弟子,你皈依三清,想要冠巾也可,不要冠巾亦行,我天宗不忌葷腥酒,學道有成也不禁婚配,茅山乃是天宗一脈,今日掌教在此,我王遠知不會誆騙你,這五雷銅鏡你拿去溫養,什麽時候想離開大興城,隻管和師傅說。”


    “多謝師傅。”司馬若華取過鏡子,跪在王遠知的麵前,鄭重其事的行了三拜九叩的大禮,茅山法主坦然受下,他越看這個女弟子越是喜愛,馬上把手中拿的鸚鵡和水粉也遞給了少女。


    “我茅山一門在濟州頗有影響,司馬若華隨我東去,我斷不會讓她受半點委屈,司馬侍郎隻管放心。”


    王遠知知道司馬九是少女唯一的親人,對他正色道,司馬九明白妹妹想遠去,今日在唐國公府的遭遇也是重要原因,他穿越過來,其實最親的人就是若華,想到馬上一個要西去張掖,一個卻在東海之濱,相隔萬裏,不禁心中一疼,他深深的唿吸兩口,才平複下心中的焦慮。


    “小九哥,無妨的,其實道門最是自在逍遙,若華姐姐就和古畫上的上古女武神袛一般,學得了雷法,不過三五年,你們兄妹再聚在一起,世上還有誰敢欺辱。”


    瓊月道心凝止,感受到少年的悲傷,不禁出言相勸,女統領也補充了一句“都說男兒誌在四方,其實女子雄心,又有哪裏低於男兒了,若華來,姐姐送你些好東西。”


    獨孤盛麗從懷中掏出一個荷包,遞到司馬九的妹妹手中,少年第一次看見她帶著如此女性化的東西,上次兩人赤誠相見,好像都沒見得此物,不禁微感詫異。納蘭靈雲卻是早就知道若華的心跡,微微歎息一聲。


    司馬若華躬身感謝,收下荷包,現在王遠知是司馬九妹妹的坐師,少年哪裏敢輕慢,讓茅山法主和孔道茂坐了主位,隨著王憨兒最後壓軸的烤駝峰送到,正席才算正式開始。


    若華修煉之心突如其來,司馬九心中再理解,感情上也是猝不及防,他心中憂慮,酒便喝的極快,直蕩軍眾人勸酒,和道家老神仙對飲,一杯杯下去,又不用內息壓製,不到半個時辰,已經有些醉態了。


    此時雲韻府的公孫靈音想來是聽到了師姐那裏的消息,知道今天大興城的異相和少年有關,也來府中探望,看見眾人聚集,黃門侍郎已經酩酊大醉,不禁心中疑惑。


    司馬九又和賀若黑獺喝了一大杯,胸中酒氣上湧,他想起穿越前的一手古詩。頗為應和現在的情景,不禁高聲念誦。


    “少年離別意非輕,但能相逢亦愴情。草草杯盤共笑語,昏昏燈火話平生,自憐湖海三年隔,又作塵沙萬裏行,欲問後期何日是,寄書應見雁南征。”


    此詩是北宋王安石思念妹妹的詩句,樸素深情,司馬九還是少年,第二句便不是老去相逢亦愴情,其他都和原來的詩句一樣,王安石寫詩的時候要去遼國,司馬九是年後奔赴張掖,情形頗為類似。


    公孫靈音知道他經常妙句迭出,已經拿出懷中的白巾記錄詩句了,孔道茂隨著弟子來到司馬九家中,其實還對少年懷著一絲疑慮,現在聽到這至性至情的詩句,暗歎一口氣,心裏對黃門侍郎的警戒,不由得淡了三分。


    若華聽見哥哥詩句的傷感,還在喝著魚羹,兩行淚從眼中流出,她嘴唇顫抖,想和哥哥說些什麽,黃門侍郎隻感覺眼前人物慢慢重影,頭腦越來越是昏沉,一下就醉倒在了酒桌上。


    少年迷迷糊糊的感覺被尉遲恭和小徐子架去歇息,好像他睡了一會,一個女子來到床邊探望過他,司馬九意誌昏沉,還抱著別人的腦袋,說了許多辭不達意的醉話。


    少年其實很早起在大興城,就身心俱疲了,他對關隴門閥的戒懼,對於楊素的疏遠,本身將他逼入了隻能投靠楊廣的境地,這是黃門侍郎的穿越選擇,選擇了楊廣,也就選擇了一條注定艱難的道路。


    這一覺司馬九出乎意料的睡的香甜,他睜開眼睛醒來的時候,穿著褻衣躺在溫暖的被窩中,看著門外陽光射入屋內的角度,現在已經是午後了。


    “這一覺居然睡了七八個時辰。”黃門侍郎心中暗想,他忽然想到摟住女子說話的事情,心中一驚,這要摟錯了人,可是麻煩大了。


    司馬九把手湊到鼻子邊,一股好聞的牡丹香氣,‘還好,還好,是獨孤統領啊,那便無妨。’想起獨愛牡丹香粉的女統領,黃門侍郎猥瑣一笑,穿衣起身,來到了前廳。


    昨晚他醉倒以後,剩下的人還是喝到了子時才散,孔道茂想離開此地,找客棧居住,由於囊中羞澀,隻能住普通客棧,遭到了兩個女徒弟的鄙視,隻能自行離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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