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當司馬九隨同何稠等人在宇文愷府邸時,商家商主鄧崇,正候在宇文化及府前。


    他已經在此等候了足足兩刻鍾。


    往日裏,以他的身份,可以隨時出入宇文化及府邸。


    今日,他卻被護衛以宇文士及不在府中為由,讓他在此等候。


    鄧崇麵色陰冷。


    宇文化及在西域的生意如火如荼,可是,宇文化及卻是空手套白狼,拿的是他通濟行的金銀做本錢。


    鄧崇名下雖有蜀繡天下、東北山貨、東方海貿作為吸金來路,但是,他門下事務繁雜、開支巨甚,尤其是他意圖涉足帝國軍政,這導致通濟行賺取的金錢大都用在了結交軍政大員。


    實際上,鄧崇手上的周轉資金著實不足。


    前不久,他哄抬大興城糧食價格,想將囤積的糧食變現以彌補資金缺口,可隨著管不為的介入,潼關守將被罷黜,大量山東糧食湧入大興城,城中糧價暴跌,甚至,略低於往日正常糧價,這讓鄧崇又賠了不少金錢。


    此時,正值年末,鄧崇早已違背與諸葛陽的協議,將來年蜀繡天下綢緞的配額賣了出去,也就是說,不少商家還沒有拿到蜀繡天下的綢緞,已經將一部分銀錢預支給了鄧崇。


    鄧崇之所以如此,原本沒有任何問題,畢竟,通濟行已經與蜀繡天下連續合作了七八年,而蜀繡天下的綢緞等同黃金,各大商行對之趨之若鶩,提前預支也是理所當然之時。


    然而,蜀繡天下已經明確告訴鄧崇,來年,蜀繡天下將終止與通濟行的合作,屆時,那些預支貨款的商家一旦要求退錢,鄧崇可籌不到足夠的金錢。


    而且,經營蜀繡天下綢緞的利潤,早已被他計算在了通濟行的盈利內,這一進一出,差額巨盛,將令通濟行出現巨大的虧損。


    鄧崇越想越是焦頭爛額,於是,他隻能先從宇文化及手中拿些金錢出來周轉,待到過了上元節,再想辦法。


    正當鄧崇思緒萬千時,那個通稟的護衛終於走了出來。


    護衛道:“鄧商主,抱歉,讓您久等了。宇文大人公務繁忙,實在抽不出時間。鄧商主請先迴吧,過幾日再來。”


    宇文化及躲著不見鄧崇,令鄧崇心中惱怒至極。


    但是,自古富商不與官鬥。


    鄧崇看著眼前護衛蔑視的眼神,天下商家執牛耳者之一的鄧崇,強咽下心中怒火,什麽話也沒說,轉身帶著護衛走了。


    宇文化及府中,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兄弟在大堂聊天。


    公務繁忙?不存在的。


    宇文化及和宇文智及聽到護衛迴報,兄弟兩人相視一笑,宇文化及道:“敢到府中來要錢,他是不知道我剛被陛下責罵,正心中不爽麽?”


    宇文士及因為伏允潛逃一事,被罰俸兩年。


    宇文智及沒有宇文化及陰沉,卻更加狡詐,冷笑著道:“此人,多麵下注,首鼠兩端,我等讓他多拿些銀兩販馬,他卻總是推諉,將錢投往別處,如今,手頭緊了,西域生意受挫,現在,又來找你我兄弟要錢,真是打得一手好牌。”


    兄弟兩人說完,又相視一笑,心中頓生殺機。


    戌時三刻,鄧煙兒才迴到家中。


    往日,這個時候,父親不在城中酒樓,就是在姨娘房中安歇。


    鄧煙兒走入正廳,卻發現廳中昏暗,未點燭火,甚至,一個仆人都沒有。


    而在大廳正位上,坐著一個人,沉默不語。


    鄧煙兒今日諸事不順,從宇文愷府邸迴來的路上,她與師父何稠說話,也感受到師父態度的變化。


    鄧煙兒的母親過世得早,是故,她對他人的態度非常敏感,以她對何稠的了解,何稠已經對她有了意見。


    悶悶不樂的鄧煙兒掏出火折,點亮燭火,這才發現大廳正位上端坐的正是鄧崇。


    “父親,你在這裏坐著幹什麽?也不點上燭火,我差點以為你是歹人呢。”鄧煙兒於鄧崇說笑。


    鄧崇沒有迴答,半晌,才抬起頭來,怔怔的看著鄧煙兒。


    “蜀繡天下的事情怎麽樣了?煙兒,可把諸葛靈巧那小丫頭哄好了?父親知道你不願意低頭,隻是,蜀繡天下的綢緞對我們通濟行格外重要。”鄧崇的嗓音有些嘶啞。


    鄧煙兒臉色低沉,咬牙不語。


    鄧崇見狀,立即明白了事情的結果,以待商家商主的臉上,竟然露出淒惶之意。


    “父親,我現在就去找諸葛靈巧,這次,就算是跪在她麵前,也要把年後蜀繡天下綢緞的配額,拿過來。我會與她說,我會向師父舉薦她為南派機關家下任首領。”鄧煙兒見父親鄧崇傷心,心中一緊,臉上露出一絲幹笑,正要出門求人,卻被鄧崇喊住。


    “煙兒:我們鄧家自漢代開始,世代行商,在帝國內,我們鄧家坐商最多。如今遇到這一點麻煩,就要我鄧崇的女兒下跪求人麽?就算是通濟行沒了,你也不能下跪,哄不了就不哄了,哼,蜀繡天下,真當我對付不了麽?”鄧崇的臉上露出一絲狠色。


    隨後,他將鄧煙兒叫到身邊,兩人輕言細語說了幾句話。


    鄧煙兒不住點頭,臉上慢慢露出一絲笑意。


    東城永寧坊的武侯老郭,四十餘歲,身形佝僂,是個老實人。


    他待人總是笑眯眯的,似乎,從來沒有與人生過氣。


    這樣一個人,在衙門中立足,往往就沒人將他當迴事情。


    今天,堂官帶著心腹去城中樂坊取樂,照例,又將老郭落下了。


    老郭也不在意,每日雷打不動的下值時間,一個人晃悠悠在冬日黃昏下走迴家中。


    剛進升平坊的小宅院,原本直不起腰的老郭,整個人站的向城樓一樣筆直,他繞著院子走了一遭,才推開屋門。


    這宅院很少有人來,他進屋後,拾起屋內桌上的一封信。


    打開信,看了看後,老郭露出笑容。


    二十年了,他等待這封信已經二十年了。


    星網玄翦,隻要命,不欠情,從不虧欠任何人、任何東西,他主修三論宗功法,在星網日字級刺客中,功法最為剛猛。


    他一旦出手,目標便會被猛拳轟得死無全屍。


    十三年前,鄧崇在閩州救下玄翦。


    鄧崇一貫衷心投資,如今,該是迴報的時候了。


    老郭與其他星網刺客不同,星網和鄧崇於他而言,並無多大區別,一個用錢買命,一個用情分買命。


    “諸葛靈巧!”星網玄翦看了眼紙條後,一拳打出,紙條在炙熱的拳風下,熊熊燃燒,火光一閃閃,可老郭臉上卻毫無半點表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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