訓練有素的吐穀渾騎士,絕對是一件大殺器,尤其是對於毫無防護的河工。


    司馬九眉頭微皺,示意河工向他聚攏的同時,搶步上前,運轉內息,使出劍纏,一時間,劍風亂舞,吐穀渾射來的箭矢,全都被擋下。


    李子通的同鄉河工甚是悍勇,在司馬九擋住幾波箭矢後,他們在此投擲出魚叉,趁著吐穀渾騎士格擋魚叉之際,四五個人一組衝向吐穀渾騎士,彼此糾纏在一起。攫欝攫


    渭河河岸附近上工的河工也發現了這裏的衝突,他們從各個方向圍向吐穀渾騎士,聲勢甚是浩大。


    伏允在騎士中間,抬頭掃向周圍,一群群手持木頭、鐵鍬、砍刀之類的人,正向他圍來。


    他雖然損失了兩員大將,可是,一想到自己今天的首要之事是逃命,便向吐穀渾騎士示意撤離。


    不過,此時並不是他想走就能走了。


    他們傷了不少河工,而這些河工都是同患難的兄弟,兄弟情不允許伏允等人逃離。


    在場,僅有司馬九有坐騎,他絕對無法一個人攔住所有吐穀渾騎士,於是,他急中生智道:“這些胡人,都是朝廷重犯,抓住一個,賞白銀五十兩,打死一個,賞白銀二十兩。”


    河工們聞言,紛紛兩眼放光。


    他們在此做苦力,哪裏能賺到那麽多錢,司馬九出手闊綽,誘惑力極大。


    正所謂,搏一搏,單車變摩托。


    於是乎,河工們全都激動的衝向吐穀渾騎士,甚至連一些半邊牙都沒有的老人,也悄悄拎起一塊青磚,躡手躡腳的向一個吐穀渾騎士側後靠近。


    那個騎士,司馬九認識,正是伏允的兒子,吐穀渾未來的可汗,慕容順。


    老頭偷偷靠近,跳起來一板磚拍向慕容順的腦袋。


    隻是,很可惜,他人老力衰,跳得不夠高,這板磚隻拍到了慕容順的肩頭。


    慕容順是隋朝宗室女的兒子,也是吐穀渾未來可汗之位的繼承人,自幼嬌生慣養,哪裏見到過這樣的場麵,早就嚇得心中亂跳,他隨手一刀砍在老者的肩頭,刀卡在骨頭縫隙裏,一下拔不出來。


    “爹!”那個被掀開褲腳的青年,提起一根碗口粗的木杠,怪叫著揮動木杆掃在慕容順的馬腳處,直接將馬腿打斷。


    當慕容順坐騎倒地,將慕容順甩倒在地時,滿眼通紅的青年掄起木杠打在慕容順的頭上,將其當場打暈。


    河堤上,河工們宛若瘋虎般攻擊吐穀渾騎士,司馬九還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打鬥。


    司馬九經曆的漢王之亂,亂軍對戰,都是有甲胄和武器,然而,卻沒有現在的戰鬥看上去那麽驚心動魄。


    吐穀渾騎士一個接一個被河工連人帶馬推倒,然後被蝗蟲一般的河工淹沒。


    此時,司馬九總算是明白了,為什麽隋朝的精銳會被農民起義軍淹沒。


    百姓的憤怒,比百戰之師,更具威力。


    那個打暈慕容順的青年舉起木杠,還要打慕容順,卻被李子通一把抓住。


    “通哥,這混蛋砍了我爹。”青年一口山東話,聲音顫抖,異常憤怒。


    “小兄弟,這個人不能殺,他母親是皇族。”司馬九說這個話的時候,羞愧的低下了頭。


    青年的父親為司馬九賣命,就快要死了,他卻要救兇手的命。


    “憨兒,聽......聽通哥和那個官爺的話,打死了他,還......還少三十兩銀子,有銀子你就能迴青州,找個媳婦,給我王家傳宗接代了。”老頭子已經快不行了,虛弱得眼睛都睜不開,還在笑著勸自己的兒子。


    青年聽了父親的話,扔掉手中木杠,抱頭就蹲下,哭了起來。


    “憨哥,跟著我,我一定會讓憨哥取上媳婦,為你們家傳宗接代。”司馬九單手放在青年的肩膀上,對著老者沉聲道。巘戅叮叮戅


    老頭笑了笑,深沉的看了眼兒子,閉上眼睛,咽氣了。


    此時,大多數吐穀渾騎士已被河工拿下,伏允見大事不妙,隻帶著三騎,狼狽的逃離河堤,甚至顧不上他的兒子慕容順。


    在河道不遠處,蒙麵的白兔子帶著一隊人馬,全都蒙麵著甲,看著伏允走遠,才鬆了一口氣。


    這群河工,竟然差點壞了大計。


    關鍵是其中還有司馬九,自從這個小子出現後,李家可謂事事不順。


    伏允逃離後,司馬九心疼的看著河堤上的場景。


    雖然拿下了慕容順和十幾個吐穀渾騎士,可是,也有不少河工受傷甚至喪命。


    李子通見司馬九沉默,似乎感受到了司馬九的自責,他拍了拍司馬九的肩膀,道:“人命對我們這樣的人來說,從來都不算什麽,老王頭一條命,換你一句承諾,王憨兒賺大了。”


    司馬九心酸的會同,看了看李子通,剛到嘴邊的話,又被他咽了迴去。


    剛才河堤上的場景,久久在司馬九腦中迴映。


    這個世界,或許就是這樣。


    李子通說得沒錯,老王頭也沒錯,隻是,司馬九有些接受不了這個現實。


    命不值錢?


    世界,不應該是這樣。


    司馬九思索良久後,才讓一個河工帶著司馬九的親筆書去大理寺找楊玄挺說明情況,他又讓李子通找來筆墨,一筆一劃的登記在場河工的名字。


    抓住吐穀渾騎士的河工有賞,沒有抓住的也應該獎賞。


    直到太陽落山之時,司馬九才登記完,其後,他與河工一同在河堤吃魚。


    河工們算著即將獲得的賞錢,以及將會補發的工錢,一個個笑容滿麵。


    攫欝攫。幾個臉色黝黑的婆娘和光屁股小孩,似乎感受到了河工們的快樂,在漆黑的河灘上撒歡。


    今天,明明死了十幾個民夫,河工們看上去,卻並沒有多少悲傷。


    ......


    吐穀渾可汗攜同吐穀渾高層從鴻臚寺離開,悄無聲息的逃出大興城,居然無人發覺,若不是司馬九讓人去大理寺通告,說是在渭河河堤無意中碰見潛逃的吐穀渾可汗伏允,還抓住了伏允的兒子慕容順,鴻臚寺的人,還在呆呆的等候伏允歸來。


    巘戅雲軒閣yunxungeorg戅。楊廣聽了楊玄挺的通報,龍顏大怒。


    拘押伏允,是裴矩西北戰略重要的組成部分,如今,伏允逃離帝都,西北一戰不可避免。


    盡管,此戰確實要打,可絕對不應該是現在的情況。


    楊廣原本想禦駕親征,以揚帝國威嚴,但是,眼前的情況卻是由失控造成,暴露了帝國內部的種種問題,這令楊廣耿耿於懷。


    此事直接相關人的失職官員皆罰俸一年,間接人員按照帝國律例處罰。


    戶部侵吞河工工錢一事,也被司馬九通過楊玄挺捅到了楊廣耳邊,負責工錢發放的金部官員被拘押,並由特使妥善處理此事。


    對於侯家,楊廣絲毫沒有給麵子,戶部那個七品官被革職,永不錄用,家產充公。


    有功人員,楊廣多有賞賜。


    司馬九官升兩級,由從六品升遷到從五品,因暫無實缺,他還是代理工部員外郎一職。


    隻是,以後,再也見不到綠色官袍的司馬九,隻有紅色官袍的司馬九了。


    司馬九信守諾言,讓王憨兒先跟著自己,在府中負責打掃衛生、喂馬跳水。


    司馬若華聽哥哥說了這個小夥子的事情,也對他很是同情,關照有加。


    此次,鹽湖散驪也算立了大功,重傷慕容伏槍麵皮,獲得帝國特賞的精致草料。


    說來也奇怪,鹽湖散驪脾氣暴虐,可它對王憨兒卻沒有任何暴虐之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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