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對於蘇晤廣來說,一開始也並非一定要加入天象司不可。


    童年親眼目睹的那些黑車,腰間配槍的士兵,說一不二的權威,滴水不漏的話語,讓他覺得神秘且帥氣,多少讓他有點憧憬,就像不少人兒時都立誌要做軍人一樣。


    但真正讓他想要加入天象司的原因,還是關於他兒時的夥伴薄曉弘和池鬱農。孩子多少容易忘事,特別是某一秒的情感,某段關係,都會因時間的流逝而被衝刷、變淡。但不知道怎麽的,蘇晤廣總能夢到他們,甚至伴隨著他的成長,也夢到一步步長大的他們。仿佛他們依然在自己身邊,幾個小夥伴一同長大。


    他自認為對自己夢境的記憶是很清晰,但醒著的時候努力迴想,夢境裏薄曉弘和池鬱農長大後的長相卻也隻剩大概的輪廓。


    對於薄曉弘的死,和鬱農的失蹤,蘇晤廣心有不甘;而這些夢和天上不再下降的“人”,更讓他覺得:薄曉弘其實沒有死,鬱農也沒有消失。


    他潛意識裏認為,無論小紅和鬱農是死是活,都與天上這個“人”密切相關。想找到答案,必須先解開天人的謎題。這也是驅動他向前走的動力之一。


    他關注著每天的報紙、電視新聞,到後來網絡出現,門戶網站、論壇、社交媒體、移動app,包括境外資訊,十幾年來他不斷搜尋著跟天上那個“人”相關的內容,寄希望於研究的突破,能給自己一個關於兩個小夥伴的答案。


    但現實是,除了一些無法證實的小道消息,在正式報道裏,關於天人研究停滯不前。他也曾在叛逆期受到小道消息的影響,一方麵覺得公眾被欺騙、隱瞞,感到憤怒;另一方麵,他突然覺得天象司沒用,認為十幾年的停滯讓天象司的工作人員懈怠,都是些坐辦公室混工資的混子,應該讓更權威更具有競爭力的機構接手這個研究。


    當然,受影響的也不隻是蘇晤廣一個人。社會上也漸漸出現了一些失去耐心的人,他們要求公開研究進度,甚至要求多家機構介入加速天人的研究。但這種聲音終究是少數,沒造成實質性的影響。


    後來蘇晤廣明白了,寄希望於天象司是不太可能了,但想要解開這個謎題,拋開天象司又不實際。能怎麽辦呢?所以他也下定決心,加入天象司,借助天象司的力量由自己去破解天人的謎題。


    畢業後,他就申請加入了國家安全局。他還記得在那張申請表上,是沒有“誌願”選擇的。按理說,申請人在第三次麵試之前都不會知道自己會被分配到哪個部門,也就是說,他也不一定能進入天象司。蘇晤廣考慮的是,能順利加入國家安全局就已經不錯了,至於被分配到哪,他也不奢求,大不了之後再想辦法調崗。


    但讓他意想不到的是,第三次麵試的時候,在那間封閉的麵試間裏,那個有著一張娃娃臉的男麵試官開口就問他願不願意加入天象司。


    “願意。”


    “這麽爽快嗎?你不需要再考慮嗎?”整間房間隻有這個麵試官,至少表麵上是這樣的。


    整個房間四邊牆壁都是光滑的黑色亮麵,隻有地板和天花板是白色的,從天花板上投下來冷冷的光,射在那張娃娃臉上。


    “實話說……天象司是我最想去的部門。”蘇晤廣不打算隱瞞什麽,他知道這時候隱瞞也並沒有用。


    “為什麽呢?”


    “您看過我的檔案嗎?我當年就住在天人降下來的那個院子裏。從那時開始我就對它充滿好奇,這麽說可能有點癡人說夢,但我真的想要參與進來,親手解開這個謎題。”


    “我可以給你透個底,天象司的財政撥款,每天都在縮減。同時也像外麵說的,我們的研究停滯不前。這可能會影響到你的工資,影響到你未來的發展,你不介意嗎?”


    “沒關係,我是本地人……吃住都在家裏,沒太大經濟壓力……”


    娃娃臉麵試官笑了出來。


    “關於發展……說不介意是假的,但我更希望把我個人的發展和這個破解謎團的過程綁在一起,我也更有動力去完成手頭上的工作。”蘇晤廣的眼神非常堅定。但他也有所隱瞞,關於動力源,他覺得把小紅和鬱農的事拿出來說,會顯得私心太重。


    “明白了,後續我們會通知你結果。”麵試官麵帶著笑容,站了起來伸出手,禮貌地跟蘇晤廣握了握。


    “記得接電話。”麵試官在身後突然說到。


    正要出門的蘇晤廣轉過頭,現在麵試官臉上的笑容跟剛剛的不太一樣,就像是以前那個女士的笑容,仿佛是專門練過的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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