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的夢境裏,2125年11月末日初臨時,喪屍恰似喪失理智的行屍走肉,在大地上四處遊蕩。它們的身軀散發著腐臭,眼神透著令人戰栗的灰敗,所經之處,死亡與恐懼如同瘟疫蔓延。往昔熱鬧的城市街道,也淪為喪屍的狩獵場,店鋪門窗破碎不堪,汽車歪扭地停靠路邊,有的甚至起火燃燒,濃煙滾滾衝向天際,仿若世界發出的絕望歎息。


    然而,相比喪屍那雖然恐怖卻還有跡可循的威脅,高溫、極寒、暴雪、洪澇等自然災害,就更似高懸於人類頭頂的達摩克利斯之劍。那把劍搖晃在細細的發絲之上,隨時可能因為發絲的斷裂而斬斷人類最後的希望,無情地、迅猛地將人類進一步拖入絕境的深淵之中。現在想來,竟發現喪屍之患應該是末世中最溫柔的挑戰了。


    喪屍再怎麽危險,至少還是能看得見、摸得著的敵人。它們不會悄無聲息地就將整個世界顛覆。可是那些自然災害,就像是隱藏在黑暗深處的巨獸,你永遠不知道它什麽時候就會突然張開血盆大口,把一切都吞噬掉。”季子然麵無表情地講述著,她的眼神中透著一種深入骨髓的疲憊與滄桑。


    那眼睛像是被一層薄霧籠罩著,沒有了往昔的靈動與光彩。她盡量控製著自己的語調,讓自己的情緒平靜,試圖用一種看似淡漠的態度去描述那些猶如噩夢般的末世之景,但微微顫抖的嘴唇還是出賣了她內心深處無盡的痛苦與恐慌。每一個字從她口中吐出,都仿佛帶著末世塵埃的氣息。


    “2128年,末世降臨的第三年,人們剛開始習慣末世,找到喪屍圍剿下的生存之法,高溫就來了。這場高溫持續了1整年,灼熱的陽光仿若被點燃,以瘋狂的熱情撲向大地,似要將大地烤成焦土。


    天空宛如被一塊巨大無比、燒得通紅的鐵板嚴嚴實實地籠罩著,陽光傾灑而下的時候,大地上的水分就以一種超乎人們想象的速度迅速蒸發殆盡。


    河流恰似一條垂死的長蛇,身軀逐漸幹癟,河床裸露,呈現出觸目驚心的幹裂模樣。土地宛如風燭殘年的老者,被高溫折磨得破碎不堪,一道道裂痕猶如大地張開的幹裂嘴巴,發出無聲的痛苦呐喊。


    人們被困在蒸籠般的空氣中苟延殘喘,每次唿吸都像在吸入滾燙的火焰,熾熱難耐。那些不得不暴露在陽光下的生物,不管是人還是動物,都瞬間遭受嚴重灼傷,皮膚像是被烈火舔過一般,迅速紅腫起泡,痛苦萬分。


    高溫之下,部分低階喪屍也被消滅,可是相對於喪屍,人類方所遭受的損失更加巨大,畢竟每一個生命的逝去都是無可挽迴的悲劇,那一個個曾經鮮活的靈魂就在這高溫下消逝。”季子然眼中仿佛又出現了那末世中的種種場景,她的眼神中有不忍,有痛苦,可那些迴憶就像是被刻在了腦海深處,怎麽樣也驅趕不走。


    季子然靜靜地坐在那裏,身體微微有些顫抖,冰冷的氣息似乎從她身體的每一個角落散發出來。坐在季子然身旁的林瀾,心裏滿是心疼。他輕輕地伸出手,緊緊握住了季子然冰冷的手,不停地摩挲著,他的手指帶著自己的體溫,試圖溫暖季子然冰冷的手,眼睛裏滿是關切和溫柔,似乎想要通過這樣的方式將自己的關懷和力量傳遞給她,讓季子然能夠從那痛苦的迴憶中稍稍解脫出來。


    “2129年,末世降臨的第四年,高溫結束。但又很快就進入極寒末世,幾乎一夜之間,氣溫就從零上50度驟降至零下50度。”季子然的聲音微微顫抖,僅僅是迴憶,仿佛便已讓她感受到那刺骨的寒冷,“凜冽的寒風如同無數鋒利的鋼刀,不停地割裂人們的肌膚,每一絲風刃劃過,都帶來鑽心的疼痛。冰冷的空氣仿佛一塊沉重的鉛塊,沉甸甸地壓迫著人們的身體,幾乎要將血液凝固。


    夜晚,許多幸存者在簡陋的庇護所裏相互依偎取暖,可是寒冷太過強橫,很多人就在睡夢中悄然逝去。他們的身體逐漸變得僵硬冰冷,如同被嚴寒死死掐滅了所有生機,生命的燭光在這無盡的寒冷中被無情吹滅。”聽著季子然的描述,季家人滿臉驚恐與悲戚,眼前仿佛浮現出那慘絕人寰的畫麵。一時間,整個房間死寂般的沉靜,唯有季子然略顯沉重的講述聲,宛如冰冷的幽泉流水,在這壓抑的空間中緩緩流淌。


    “2131年,末世降臨的第六年,幸存者們又在極寒中煎熬了1年半,天氣漸漸迴暖到零下30攝氏度,就在人們暗暗期盼生機之時,暴雪傾盆而下。那鋪天蓋地的雪花如決堤的洪水般洶湧而來,像一個巨大的白色惡魔張開血盆大口,要將整個世界吞噬。


    眨眼間,潔白的雪花便堆積成山,房屋迅速被厚厚的積雪掩埋。原本供人出行便利的道路被大雪封堵得嚴嚴實實,交通瞬間癱瘓,物資運輸斷絕,整個世界仿佛被白色幕布隔離,人們被困於皚皚雪堆之中,如同困在孤島上的無助者。


    缺衣少食的人們在寒冷與饑餓中苦苦掙紮,每時每刻都麵臨凍死餓死缺氧而死的危險。就在這場暴雪裏,奶奶和媽媽也因為缺氧,被活活憋死在庇護所中。”季子然閉上眼睛,似乎想驅趕那段痛苦的迴憶,可那畫麵卻愈發清晰地在腦海中浮現,她身體微微顫抖,眼中滿是痛苦與不舍,顯然對這段往事心有餘悸。


    “末世的天氣極為詭異,那場暴雪一下就是半年,到2132年,末世降臨的第7年,藍星已經被一片白色包裹,6層以下的房屋都被暴雪掩埋。整個世界變成一片銀裝素裹的白色荒原,可這看似純潔美好的白色背後,卻是無盡的死亡與絕望。


    不知為何氣溫卻日益攀升,暴雪停止那天已迴升到零上10度。不到一周時間,氣溫又攀升迴30攝氏度,積雪在高溫下開始融化成水,那些原本堅硬的冰雪像被注入魔法一般,消融成涓涓細流,而後匯聚更多的水,大量水蒸氣升騰迴歸天空。如此循環,暴雨就像被召喚而來的惡魔,洶湧而至,而這一次是人類生存最生死攸關的一次,因為洪澇災害爆發了。


    洶湧的洪水像脫韁的猛獸,咆哮著橫掃一切,所過之處一片狼藉。堅實的房屋在洪水麵前如同脆弱的積木,輕易被衝垮坍塌,發出沉悶的聲響,宛如死亡的喪鍾敲響。人們慌亂逃竄,卻被卷入洪流之中,在渾濁的洪水裏拚命掙紮,但無數生命還是消逝在無情的洪水裏。


    不僅如此,洪水還引發了喪屍潮、獸潮和海平麵上升,原本就混亂不堪的世界變得更加烏煙瘴氣。無數官方生存基地被洪水和海嘯吞噬,最終毀於一旦。咱家其餘的幸存者都是在這次洪澇災害中去世的。”季子然的聲音充滿對末世人類生存艱難的無奈和悲痛,淚水在眼眶裏打轉,卻倔強地不肯落下。


    “原來,末世是這樣的啊。然然還夢見過洪澇災害過後的場景嗎?”季安邦臉色變得十分蒼白,就像他自己也親身經曆過末世的恐怖一般,一邊輕輕撫摸胸口,一邊詢問道。


    “雖然在我的夢境裏,洪澇災害時我們一家人就已不在人世,但那夢中的末世像一場永不落幕的電影,依舊在播放。2133年,末世降臨的第8年,洪澇持續了半年後,海平麵開始上升,平均海拔在30米以下的沿海城市都被淹沒了。


    隨後的2134年,災難發生的更加頻繁,酸雨肆虐,那具有腐蝕性的酸雨落下,把土地腐蝕得千瘡百孔,原本就傷痕累累的大地變得更加脆弱。


    遠古病毒暴發,這些來自遠古的惡魔像是被喚醒,在人群中快速傳播,被感染的人們身體迅速變異,出現各種恐怖症狀。


    核輻射也如影隨形,從那些泄露的核設施中蔓延出來,整座城市籠罩在死亡輻射之下,藍星變得滿目瘡痍,而經曆了自然的種種變換,喪屍也終於消失了。”季子然無力扶額,眼中滿是悲憫,那是對整個人類命運的悲憫,對這個被災難重重打擊的世界的悲憫。


    “直到 2135 年,距離那末世降臨已然過去了整整十年。在這漫長的十年時光裏,世界經曆了無數的磨難與變遷。


    曾經,末世的陰霾籠罩著整個藍星,氣候變得極為詭異,讓人難以捉摸。狂風暴雨、酷熱嚴寒交替肆虐,仿佛大自然陷入了瘋狂的狀態。但如今,氣候終於不再那般詭異莫測,緩緩地恢複了一年四季的正常模樣。


    可此時的藍星,早已是麵目全非。幸存者的數量少得可憐,幾乎萬不存一。他們就如同風中殘燭一般,在這幾乎被摧毀殆盡的地球上艱難地求生。曾經繁華的城市變成了一片廢墟,高樓大廈轟然倒塌,街道上布滿了瓦礫和殘骸。曾經熙熙攘攘的人群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寂靜和荒蕪。


    那些幸存者們,衣衫襤褸,麵容憔悴,眼神中透露出無盡的疲憊與迷茫。他們在廢墟中艱難地尋找著可以果腹的食物和可以飲用的水源,為了生存而拚盡全力。他們懷念著曾經的美好時光,但也深知再也迴不去了。他們小心翼翼地躲避著各種危險,如隨時可能倒塌的建築物、兇猛的野生動物以及未知的疾病。


    然而,盡管人類遭受了如此沉重的打擊,經過多場災難洗禮的藍星,卻宛如獲得了新生一般。在一場春雨過後,神奇的變化悄然發生。早前人類建造的那些堅固的鋼筋混凝土建築,在大自然的力量麵前,幾乎已經消失不見。曾經高聳入雲的大樓,如今隻剩下一些殘垣斷壁,被歲月和風雨侵蝕得不成樣子。而取而代之的,是重新煥發生機的山川草木。


    那連綿起伏的山脈,又恢複了往日的雄偉與壯麗。翠綠的植被覆蓋著山坡,仿佛給大地披上了一件綠色的外衣。山間的小溪潺潺流淌,清澈的溪水在陽光的照耀下閃爍著點點銀光。草木鬱鬱蔥蔥,花朵競相綻放,五彩斑斕的色彩點綴著這片曾經荒蕪的土地。它們像是大自然派出的使者,宣告著生命的頑強與不屈。


    鳥兒在枝頭歡快地歌唱,為這片新生的世界增添了一份靈動與活力。蝴蝶在花叢中翩翩起舞,蜜蜂忙碌地穿梭其中,采集著花粉。整個藍星仿佛變成了一個巨大的花園,充滿了生機與希望。而人類,在這美麗的自然麵前,既感到渺小又充滿了敬畏。他們開始反思自己曾經的行為,意識到與自然和諧相處的重要性。


    一些人嚐試著用古老的方法種植農作物,利用自然的資源來重建自己的生活。他們小心翼翼地嗬護著這片重新煥發生機的土地,希望能夠在這個新的世界中找到屬於自己的生存之路。”而在夢境中完整見證了這場巨變的季子然,心中感慨萬千。


    “那場末世仿佛就是大自然開啟的自我保護機製,當人類的活動過度地破壞了自然的平衡,大自然便以這種極端的方式來進行調整。曾經,人類自大地認為自己可以主宰一切,肆意地掠奪自然資源,破壞生態環境。而如今,在大自然的力量麵前,人類顯得如此渺小和無助。所以在如此殘酷的末世環境下,一個安全的生存基地選址就尤為關鍵。子期,你去把爸爸書房的行政地圖還有山川地貌圖拿過來,咱們一起商討選址的問題。”季子然一邊對季子期吩咐道,一邊輕柔地撫摸著37和21的身軀,仿佛在迴應它們無聲的陪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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