叫醒颯颯以後,李堯棠歪著頭,輕輕的靠在沙發扶手上,發呆了半天,也不知在想什麽。半晌,她電話響了。


    她盯著手心裏的電話,沒接。電話斷了以後突的又響起來。


    李堯棠抓住電話的手似乎要把那兩英寸的物體捏碎。


    “棠棠,是我。”


    李堯棠撐住頭,全身的毛孔,再一次同時張開。她深深的吸了一口氣。但是不,氧氣還是不夠用,她說不出話來。


    “你若是不方便,我以後再打。”


    忽然一陣的心酸,頂到鼻尖來。讓她說不出話來。


    電話的那一端,那個人,那個人……那個她以為,再也不會出現的人……


    “棠棠,你還在嘛?”


    “……”


    “棠棠,我打電話過來是……”


    李堯棠掛斷了電話,下一秒,將手裏的手機狠狠的扔了出去。


    電話砸在門上,發出巨大的聲響。


    這一下也仿佛砸在了她頭上,她抱住頭,整個人蜷在沙發上,低低的,發出一聲嗚咽。


    何遇站在另一間房裏,靜靜地聽著門外的動靜,半晌,沒有動。


    半小時後,他出門。


    司機已經在門外等他了。


    “鑰匙已經交給陳阿姨了。”司機解釋。


    何遇點了點頭,然後上了車,車子並沒有急著開走。


    何遇看到開門出來的李堯棠,大大的眼睛下有淺淺的陰影。隻是看著她,她還穿著昨天的衣服,衣服已經皺巴了,她的身子在暖暖的晨光中竟顯得單薄。


    看著他上車,她對著他的方向揮了揮手,他沒有反應。


    司機老韓看出來了,老板這會兒顯然心情不佳,今日須得小心行事。


    老韓迴身對著李堯棠鞠了個90度的躬,聽到李堯棠說了句“路上小心”,聲音柔婉動聽。他不禁微笑,麻溜的跑到前麵去,坐到副駕駛位上。


    上車老韓想要降下擱板,何遇說了句“不用”,老韓就開車走了。


    起身後的颯颯端著咖啡,在沙發上坐下來,“說說吧,你是不是有什麽事兒?”打她起身,李堯棠說的話沒超過三句,臉更是白的嚇人。


    “他……給我打電話了。”


    颯颯隨口應了句:“誰啊?”


    李堯棠抬起眼睛看著颯颯,喊了一聲,“姐。”


    觸到李堯棠的眼神,颯颯禁不住心裏一軟,放下杯子,沉吟片刻,道:“我跟你說過了,他這次迴來是要結婚的。”


    李堯棠移開目光,胸口像堵著一團棉花,喘不過氣來。


    “棠棠。”


    颯颯伸出手來,握住李堯棠的手,明明是夏天,可李堯棠的手卻冰冷,就像她此刻的心一樣。


    颯颯的手指,輕輕的撫著李堯棠的手背。藍色的血管,清晰可見。


    “我也是聽二叔說的……他是迴來休長假,然後,要結婚的。”


    颯颯口中的二叔,就是李堯棠的爸爸。原來大家都知道他迴來是要結婚了,可爸爸愣是一個字沒跟自己提過,何必呢?大家都在避諱什麽?


    “……”


    “他打電話給你,說什麽事了嗎?”颯颯試探著問。


    見李堯棠沒反應,她心裏就明白了幾分,接著問:“他是要見你?”


    李堯棠搖了搖頭。


    “那麽,是你想要見他?”李堯棠還是沒有動。


    “如果你想見他,總能找到他。”颯颯如此說著,語氣裏頗有不忍。李堯棠是她最愛的妹妹,她也希望李堯棠能夠幸福。


    “不。”


    這一個“不”字,出口利落,幹脆果斷。


    這倒讓颯颯反而愣了一下。


    眉尖陡然一蹙。


    “丫的!這孫子到底想怎麽樣?當初可是他選擇了一走了之!既然這樣,好好兒的各過各的日子,做什麽又來招惹你?”颯颯有些煩躁。因為芾甘,也因為自己。


    李堯棠隻管盯著眼前的杯碟,一動不動。


    過了好半天,颯颯清了清喉嚨,說:“不知道這小子……是不是還那麽帥。”


    芾甘長的很好看,好看的稍稍有一點兒女孩子氣。芾甘很不喜歡別人這樣說他,所以總是把頭發剃的很短,衣服穿的很簡單,甚至說話也總是很簡潔。


    然而對於李堯棠來說,他又豈止隻是一個好看的男人呢?


    那曾是她的靈、她的魄,她的唿吸、她的心跳,她生命中最絢爛的色彩……


    又曾是將這一切活生生的奪走的,那個人啊!


    想到過去的日子,李堯棠的手微微的顫抖,她自己都沒意識到。


    颯颯歎了口氣,突然揮了揮手,從茶幾上拿起那隻漂亮的煙灰缸,對著李堯棠,像是要她看清楚,說:“棠棠,看著這個東西了吧?”


    李堯棠點頭。


    “就像你跟他那一段兒感情,沒錯兒,很好,很美。可那畢竟是過去了!你若是忘不了,盡管當寶貝藏著。但是你要找個地方藏好。要知道,不管是水晶還是玻璃還是瓷器,憑它價值連城,陣亡了都一錢不值,而且收拾起來還很麻煩。”


    “……”李堯棠隻聽,不吭聲。


    “當初是他先放手的,棠棠,你不要忘記。憑它什麽樣的理由,隔了這麽久,早就發酵了。”颯颯把煙灰缸丟在茶幾上,花梨木的茶幾發出一聲沉沉的迴應。


    “而且,他是迴來結婚的。棠棠,既然是迴來結婚,那麽,就意味著,他已經放下。他用了這麽久的時間躲避你,你用了這麽久的時間忘記……你小心,前功盡棄。”


    “我知道。”冷不丁的李堯棠開口,語氣裏沒有溫度。她分不清自己現在對芾甘是什麽感覺,是愛,是恨?


    “你知道?”颯颯笑了一下,伸手過來,捏了捏李堯棠的下巴,“你知道什麽?他一個電話打來,你七魂丟了六魄,你還能知道什麽?你知道?你知道你自己喝高了叫誰的名字?”


    李堯棠咬著嘴唇,她怎麽會不知道,她的夢裏從來都隻有那個人,那個人,是她牽腸掛肚,夢迴縈繞,最是割舍不下的人。


    “芾甘。”颯颯笑著,搖頭,“你從此別喝一滴酒,好吧?”


    從此不喝一滴酒,那是不是……在黑夜裏,那些過往,就都不會跑出來了?


    “你對他還存著什麽念想?他也許隻是想問你——有沒有空過去觀禮。”


    李堯棠唿吸一滯。


    颯颯拍了拍手,指著李堯棠,“你就這麽一副樣子,讓誰瞧得下去?我還告訴你,李堯棠,別以為我剛剛那是胡說——他遲早得見你。就算你不想見,他也不想見,二叔也一定會讓你們坐下來,一起吃你們家那頓團圓飯。與其到時候兩廂裏尷尬難堪,不如他先跟你通個聲氣——嗬嗬,芾甘,不過如此。”


    “我知道。”李堯棠說。這些,她心裏都清楚,可她聽不得,聽不得任何人說一點芾甘的不好。


    被颯颯這樣揭著痛處數落,李堯棠不是不心痛的,隻是這不是第一迴,她早就聽著沒那麽疼了。


    這種殘忍的痛感,讓李堯棠真真實實的感受到自己是有情緒的,是一個活生生的人。這痛,痛的好。李堯棠現在比任何時候都清醒。


    “你知道就好。我隻怕你……算了,不說這個了。”


    自颯拍拍手,“趁著這會咱倆在一塊,去看看鄧伯伯,聽說鄧力士他爸住院了。”


    “對,但他說知道的人不多。”李堯棠好奇颯颯怎麽知道的,她可不混政界圈子。


    “你們家鐵子唄!那天在一塊吃飯的時候,你家老公說起來的唄!還聽說溫家也出事了?!”颯颯哼了一聲,“就知道這娛樂圈的女人都不簡單。”


    李堯棠不接話,但她還是嗅出了不同尋常的味道,姚靜跟家文那事,說不清。


    真是沒想到,去看鄧伯伯的時候,醫院裏格外熱鬧。


    何遇居然也在。


    李堯棠心裏嘀咕,還說兩人一起來看鄧伯伯呢,自己一個人就來了,連聲招唿都不打,可真夠可以的。


    “鄧伯伯好!”一進病房,齊刷刷的,屋子裏的一堆人都站起來看李堯棠和颯颯。


    有的沒的,東拉西扯,實在是受不了這個。


    “你們兩口子可真有意思,還不一塊來!剛才還問鐵子呢,說棠棠怎麽沒來,話還沒落地呢,你就出現了!”說完眾人哈哈大笑。


    李堯棠瞪何遇一眼,言而無信!要不是今個跟颯颯一起來了,得,自己又要落人口實了,大家族裏,人情世故這一套,可少不得。


    何遇吃癟,自己是看她心情不好,這才一個人來了,哪能想到,兩個人還撞日子了。這人,還不領情!


    李堯棠隻陪笑,大家也都知道李堯棠是個不愛玩笑的,也都不再打趣。


    好不容易待了有半個鍾頭,李堯棠和颯颯還有何遇告辭離開。


    “鄧伯伯,您好好養身體,我們過兩天再來看您!”眾人起身送她們這一行人。


    推門出去走了沒多遠,對麵就迎來了另一波人。


    真是巧了,都趕一塊了。今天莫不是什麽宜探病的黃道吉日?


    李堯棠近視,沒看清對麵的人是誰,可對麵的人早認出她了!


    “堯棠,知禮!”


    “昭聞哥哥!”聽聲音,李堯棠就知道是誰。


    李堯棠這一聲叫的有些親熱了,可比天天喊何遇喊得甜多了!


    颯颯瞥了一旁的何遇,何遇的臉色有些難看。真是奇了怪了,何遇一米八七的個子,放在平時是個怎麽也忽略不了的存在,可這會兒,跟個透明人一樣,忒沒存在感。


    “昭聞哥哥,你也來看鄧伯伯啊!”


    “對,你們這是準備走了?”


    “是啊!”聽李堯棠的語氣,就知道李堯棠這會內心歡快。


    看著兩人你一言我一語,何遇的臉色越來越難看,可李堯棠毫無察覺,隻剩下颯颯在一旁吃瓜,看的內心竊笑,這兩口子,可真別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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