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是,他道:“那現在怎麽辦?”


    “萬一爸爸真像你說的逐漸出現四肢無力,大腦退化的情況怎麽辦?”他追問道。


    方子豪再次追問道:“你跟秦尚偉之前有設想過,萬一紮錯了人怎麽辦嗎?”


    聞言,方伯文目光灼灼地望向方婷婷,卻在方婷婷的沉默中逐漸黯然下來。


    見她這樣,方子豪還有什麽不懂的!


    但奇怪的是他好像並不意外,隻是道:“姐,你別想把爸爸丟給方梨。”


    “如果方梨沒結婚或者爸爸沒跟咱媽領證也就算了,可現在爸爸跟咱媽才是夫妻,而方梨也一早就結了婚,聽鋼鐵廠的人說她遲早都得跟著她男人去隨軍,而我年紀還小,能為力分擔的極為有限,咱媽又——”


    “哎——”


    方子豪還是沒能忍住再次長歎口氣。


    “這段時間我不止一次地後悔當初為什麽要傻乎乎的跟著你們一起去招惹方梨,如果我們不曾招惹過她,那我們一家人是不是現在依舊還好好的?”


    “可現在你看咱們這個家都變成什麽樣?”


    “我不知道你們有沒有發現反正我是覺得我們越是和方梨不對,我們家的日子就過得越糟,而且,招惹一次就有一個人倒黴,先是媽媽,現在是爸爸,下次搞不好就輪到你了——”


    方子豪是真怕了。


    自從方伯文和薛曼麗被抓以後,他就一下從天上跌落在了泥土裏過著豬狗不如的生活。


    偏偏他的爸爸和姐姐毫不知悔改還在繼續招惹方梨。


    現在好了,他爸馬上就要變成傻子了。


    他的最後一個靠山也被他的好姐姐毀得一幹二淨。


    “早知道剛才就不救她,省得她害人又害己。”方子豪忍不住在心裏懊惱。


    方伯文和方婷婷也被方子豪的這一連串追問給問懵了。


    方伯文:“兒子,我怎麽感覺你忽然間好像長大不少了。”


    “沒辦法,誰讓你們一個都靠不住呢,我可不得多思多想多聽多學。”


    為此,方子豪這段時間沒少往那些爹爹婆婆中間鑽就想多學著點,省得再和之前一樣一不留神就被方婷婷給忽悠瘸了,當然那些爹爹婆婆的叮囑,他也都有記在心裏。


    “不是,爸,你別轉移話題!”


    “兒子,爸心慌!”


    “那你能有我心慌嗎?”方子豪道。


    “我才多大呀,先是媽媽出事,再是你出事,現在就剩下我姐一個人了,你還不趕緊把該交代的都交代清楚呀,萬一你真像我姐說的那樣變傻了,怎麽辦?”


    方子豪一想到這些就覺得前途黯然無光且沒了希望。


    “方婷婷,趁著爸現在還沒變傻,你作為咱們家的頂梁柱趕緊表個態。”


    方婷婷:“……”她能表個屁的態。


    “反正我不管我和爸是賴定你了,但凡你聽我的話不再去跟方梨作對,咱爸也不可能有變傻的可能,還有你真的別再和方梨作對了,萬一你也出了事,你們讓我一個人怎麽辦?”


    一路上方子豪都在竭盡所能地給方伯文和方婷婷洗腦。


    想要讓他們盡快打消和方梨作對的想法。


    但兩人全程都沒說話,心裏更多的是有苦難言。


    宋懷景牽著大黑它們迴家的時候有看見方子豪他們一行人。


    見方子豪小嘴叭叭叭的就沒停過,身上絲毫不見之前的小可憐樣,宋懷景挑挑眉心道:這小子在方伯文他們麵前和在方梨麵前的還真就是兩模兩樣。


    醫院婦產科。


    方梨這會正跟侯君霞他們一起巡房呢。


    薑欣欣便急匆匆地跑了進來,上氣不接下氣湊到方梨耳邊道:“梨梨,怎麽辦,你爸和他的那一雙兒女這會正朝著你這邊走過來呢,他們該不會是來搞事情的吧?”


    “沒事,不用管,等人來了再說。”


    方梨拍了拍薑欣欣以作安慰。


    聞言,一旁的侯君霞也就沒再說什麽。


    方子豪拉著方伯文死活不讓他來婦產科這邊找方梨,但方伯文因為不知道該怎麽跟醫院的醫生說起今天這事到底還是找到了婦產科來。


    婦產科的護士一看到方婷婷當即便將他們攔了下來。


    “你們來這邊有事嗎?”


    方伯文:“我們是來找方梨的。”


    “抱歉,我們這沒有一個方梨的人。”


    方婷婷:“不是方梨,是蔣梨。”


    “蔣醫生現在正在查房沒空見你們,你們要想見她在這邊等著吧,等她查完房出來再找她也不遲。”


    方伯文:“我是她爸爸,我找她有急事。”


    “有多急?”


    “生死攸關的大事。”


    聞言,攔著不讓方伯文他們去病房找方梨的護士長看了眼身邊的小護士。


    小護士立馬了然地跑去找方梨了。


    見狀,護士長道:“我們的人已經去病房裏通知蔣醫生了,你們在這先等著吧。”


    病房裏方梨聽到小護士的話了然地點頭道:“我這邊還有一會兒就完事了,讓他們在你們護士站等我會兒,我這也都是性命攸關的大事。”


    方伯文聽到小護士的轉述臉色非常難看,但沒有像往常一樣不管不顧地鬧起來。


    見狀,方子豪道:“阿姨,我能不能去病房那邊看看?我保證我絕不打擾小蔣醫生給病人查房也絕不大吵大鬧。”


    護士長猶豫了下,到底還是同意了。


    得到許可的方子豪拔腿就往先前那個小護士去的病房跑。


    方梨一迴頭看到方子豪挑了挑眉,隨即開始忙活手邊的事。


    直到查完房並給曹寶山的媳婦做完術前檢查才提步來到方子豪麵前。


    此時的方子豪早已急得團團轉了。


    見方梨朝他過來,他眼睛驟然一亮,隨即遲疑地看向方梨身邊的人。


    見狀,侯君霞和薑欣欣立馬識趣地向方梨提出了告別。


    等他們都走後,方子豪才耷拉著腦袋極為小聲地將他知道的事都跟方梨說一遍。


    “梨姐,你扔給我的那個藥丸我有趁爸爸不注意連同奶糖一起塞進他的嘴裏,他好像並沒有發現什麽異常,隻是……你那個藥丸能解爸爸身體裏的毒嗎?”


    “你覺得呢?”方梨反問道。


    方子豪遲疑了下:“多少應該都有點用吧,畢竟,爸爸到現在看著也都還好好的,但……是不是作用不會太大?”


    “嗯。”


    “那怎麽辦?”方子豪問。


    “你問我,我問誰去,又不是我給他注射的毒藥?”


    方梨有些好笑地看著身邊的小不點,“小家夥,你真把我當成你的救命稻草了?”


    “因為除了你,我不知道我還能找誰呢,梨姐,我知道爸爸對不起你和你媽媽,可我們現在真的走投無路了,如果他真有個三長兩短,你讓我怎麽辦?求求你,幫幫我們好不好?”


    方子豪可憐巴巴地跟在方梨身後一臉乞求。


    拋開她和方伯文的那些恩恩怨怨不說,方梨對方婷婷給方伯文注射的那個藥還真挺感興趣的,所以她猶豫了下道:“你姐有沒有說那藥哪來的?”


    “她說那藥是秦尚偉從京市帶來的,但具體是從哪流出來的,秦尚偉沒跟她說,隻說那藥是最新研製出來的,效果驚人,原本我姐還想讓秦尚偉想想辦法救救爸爸,但秦尚偉被抓了。”


    “被抓了?”方梨扭頭看向方子豪。


    方子豪點點頭並將她走以後發生的事從頭到尾都說了一遍。


    “哦對了,剛才來的路上我有看見你老公,他牽著你們家的三隻狗,正站在路邊看革委會和公安的人抓人呢,但我沒敢跟他打招唿,我爸他們也還不知道我們的事。”


    “看不出來你還挺機靈。”


    聞言,方子豪露出一抹苦笑,“我們家都這樣了,我要再不機靈點能行嗎?”


    “你不恨我嗎?”方梨問。


    “恨又不敢恨,因為我發現每次家裏人跟你作對,我們家總會有一個人倒黴,之前是我媽媽,現在是爸爸,我嚴重懷疑下一個倒黴對象會是我姐——”


    方子豪皺著眉一臉苦惱,讓方梨有些哭笑不得,“那你沒勸勸你姐讓她別再跟我作對了?”


    “勸了呀,爸爸奶奶和姐姐我都勸過了,但隻有奶奶把我的話聽進去了,爸爸嘴上答應得好好的,結果轉頭就跟我姐混在了一起……要不然他也不會落得現在這個下場。”


    方婷婷遠遠地看到和她弟弟說笑的方梨後,忍不住道:“看不出來呀,方梨跟子豪說話時還挺溫柔,我還以為她會像對待我們一樣對待子豪呢!”


    聞言,方伯文道:“她對小孩一向都非常有耐心也都非常寬容。”


    “難怪您會慫恿子豪去找她呢!”


    方伯文:“……”


    還真不是他慫恿子豪去找方梨的。


    越是靠近方伯文和方婷婷,方梨的臉色就越冷。


    直到在他們麵前站定道:“你們跟我來。”


    方梨轉身將他們帶到了沒人的角落處站定,才道:“方子豪已經把你們來找我的目的跟我說過了,很抱歉,我——”


    “你有解毒丸嗎?”方伯文冷不丁打斷方梨的話。


    “沒有。”


    方梨迴答得非常果斷。


    “那你給我看看,我中的都是什麽毒,然後再幫我煉製一些解毒丸出來!”


    方伯文毫不客氣地把手伸向方梨。


    方梨雙手插在白大褂的口袋裏一臉無語道:“把不了。”


    “你讓方婷婷帶你去做個血液檢查吧,但最好想辦法弄清楚那針管裏裝的到底是什麽藥以及它的配方是什麽?”


    “且不論那誰已經被那什麽了,單就你說的這個,你覺得人家會輕易給我?”


    方伯文還沒說話,方婷婷就先開口了。


    “和我有關係嗎?”方梨問。


    “我現在之所以站在這裏跟你們說這些話是因為我身上穿著的這身白大褂,懂?”


    方子豪:“梨姐,那我們現在是不是直接帶爸去做血液檢查就行?”


    “嗯。”


    “那之後?”


    “檢查結果出來以後,醫生那邊自然會給出專業的建議,但我建議你們最好不要抱太大的希望,畢竟,那毒要是那麽好解開,你姐他們也不可能拿來對付我。”


    方伯文:“那我怎麽辦?”


    “我怎麽知道你怎麽辦?問你的好女兒唄,那藥不是她弄來的嗎?她那麽能耐,你讓她去想辦法解決,為什麽要幼稚地把希望放我身上,真要是我能解開的藥,她會拿來對付我?”


    說完,方梨嗤笑一聲道:“行了,別再我這浪費時間了,趕緊做你們的檢查去了,拖得越久越沒得救。”


    “爸,走,我們找醫生去做血液檢查!”


    方子豪拉著方伯文就要走,結果方伯文卻將手伸向了方梨。


    “那你給我點錢,我現在身無分文,沒錢看病,或者我讓醫生把檢查的費用記在你名下。”


    “第一害你的人是方婷婷,第二方婷婷也在醫院上班,第三過去那些年你把所有的錢和時間都用在了他們姐弟身上,冤有頭債有主,我不是你的冤大頭也拒絕給任何人當冤大頭,所以你該找誰找誰去,別來找我,我還是那句話要錢沒有,要命——”


    “爸,走了!”


    方子豪幾乎把吃奶的勁都拿了出來。


    他拉著方伯文一邊走一邊道:“梨姐,你去忙你的吧,我們先走了哈,對不起,我們今天又給你添麻煩了,你放心,我們不要你的錢也不要你的命——”


    方伯文看了看方梨又看了看像蠻牛般拉著他往外走的兒子。


    掙紮許久後,到底還是乖乖跟方子豪走了。


    臨走前,他還不忘拉走方婷婷。


    這也讓一直偷偷關注這邊的薑欣欣鬆了口氣。


    結果方梨前腳才剛迴科室,後腳科室裏的護士和一些平日裏跟她關係還不錯的病人以及病人家屬就圍了過來七嘴八舌地道:“梨梨,剛才來找你的那個小孩是方婷婷的弟弟嗎?”


    “聽說方婷婷和她弟弟跟你同父異母是真的嗎?”


    “不過,我剛才瞧著怎麽感覺方婷婷的那個弟弟比她聰明呢?”


    ……


    被眾人包圍的方梨笑著應付兩句後就借口要做手術前的準備跑路了。


    見狀,薑欣欣道:“梨梨,我發現你比我想象的還要能想得開,換作我是你,我怕是沒辦法像你這般冷靜理智地應付你爸他們。”


    “那隻能說明你對他們抱有希望和感情。”


    方梨一句話終結了話題。


    薑欣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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