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彥軍下午去上班前就跟他的爺奶說過,他晚上朋友有約就不在家吃飯了。


    即便如此,他還是在下班後第一時間迴了家並聽說了他離開以後發生的事。


    張爺爺張奶奶雖然全程躲在自個的房間裏沒出過門,但是他們看得出來包展和宋懷景談判不是太和睦。


    張彥軍聽完後全程皺著眉,顯得有些心事重重。


    不管是宋懷景還是包展都對他有恩,雖然內心裏覺得不太可能,但張彥軍依舊很怕宋懷景這次找他是為了讓他在宋懷景和包展之間做選擇,使得他去往醫館的腳步格外沉重。


    結果他剛到就看見坐在輪椅上的宋懷景正孤零零地坐在人群的最外麵,沉默地看著正指揮著眾人拆卸藥櫃的方梨。


    張彥軍一愣,隨即三步並作兩步來到宋懷景身邊道:“宋哥,梨梨這是在幹嘛?”


    “拆藥櫃。”


    “我知道,我是問梨梨好生生幹嘛要把這些藥櫃拆了?”


    “醫館都沒開了,這藥櫃留著也沒什麽用,還不如拆了當柴火燒了呢!”


    張彥軍:???


    “你家缺柴火,你跟我說呀,我去給你們砍柴呀,你們幹嘛非得折騰蔣爺爺他們留下來的這點家業!”


    說完,張彥軍就要去阻止方梨的行為,但被宋懷景製止了。


    “雖然我們大家都知道醫館關門很久了,但隻要這藥櫃還在就免不了會被人懷疑梨梨私下擅自給人行醫,所以她想拆就讓她拆了吧。”


    方梨提出要拆藥櫃時,宋懷景和劉凱峰也是不讚成的,但方梨堅持。


    他們最後到底還是沒能拗過她。


    甚至還去找了幫她拆卸藥櫃的木匠工人。


    原本方梨打算直接將藥櫃收進空間。


    且不說宋懷景和劉凱峰會懷疑,恐怕就連常往她這跑的左鄰右舍們都會忍不住在心裏嘀咕,怎麽一點動靜都沒有,這一整牆的藥櫃就悄無聲息地拆卸了?


    與其偷偷摸摸惹人懷疑,還不如把動靜鬧大點。


    這樣萬一哪天被人舉報私自行醫什麽的,她也有理由可說。


    這一場拆卸持續了很久,久到連方梨和張彥軍都忍不住上前去幫忙了。


    拆完藥櫃,方梨就要去拆匾額,卻被周圍聽到動靜趕來看熱鬧的鄰居們製止了。


    “梨丫頭,你要拆醫館我們不阻止,但這塊匾額你不能拆!”


    “這塊匾額上的四個字可是主席寫的,梨丫頭,你可別亂來。”


    “就是,梨丫頭,這匾額不止是你姥姥姥爺留給你的榮耀也是他們留給我們槐花巷所有人的榮耀。”


    ……


    聞言,方梨笑道:“我沒有想拆,我隻是想換個位置掛它。”


    眾人一愣就聽見方梨道:“這匾額掛著是因為這裏以前本來就是醫館,但現在醫館都已經關門了,再掛在這裏容易惹人誤會,所以我想將它取下來和主席的畫像一起掛在堂屋!”


    說完,方梨便指揮著前來幫忙的叔叔們將匾額掛到了主席畫像的上方。


    畫像的下方放著一張四張桌和兩個板凳。


    原先的藥櫃七零八碎地堆放在角落裏。


    那裏原先放著看診用的桌椅和屏風都已不複存在。


    看著變了個模樣的醫館槐花巷眾人的心情複雜極了。


    尤其是那些曾經來醫館找方梨看過病的人,他們知道以後他們恐怕都沒辦法偷摸的來醫館找方梨看病了,畢竟,放藥材的藥櫃都撤了,即便他們來醫館找方梨看病,方梨也沒辦法像過去那樣偷摸給他們抓藥還不要錢或是收一點點錢。


    這一刻他們忽然恨極了那些找方梨麻煩的人。


    要不是他們,方梨也不至於小心謹慎到要拆了她姥姥姥爺留給她的醫館。


    “梨丫頭,你們晚上吃飯了嗎?”突然牛老頭領著一群老頭老太太來到醫館。


    這群老頭老太太手裏的籃子裏裝著自家菜地裏種的菜。


    剛掛好匾額的方梨一迴頭看到他們時忙招唿道:“牛爺爺,你們怎麽來了?”


    牛老頭:“我們之前就想過來看看你了,但又怕打擾到你才沒過來。”


    說完,牛老頭將他菜籃子裏裝著的三個甜瓜拿了出來。


    “梨丫頭,這些瓜是我自己種的,你拿去和小宋他們吃。”


    “梨梨,這些蔬菜是我家菜地裏種的,雖然不值幾個錢,但你也別嫌棄呀!”


    “還有我的呢……”


    ……


    其他的老頭老太太有模有樣地學著牛老頭的樣子將菜籃子裏裝著的菜拿了出來。


    沒一會小小的四方桌就被他們帶來的蔬菜瓜果給填滿了。


    方梨:???


    “牛爺爺,這些東西我們自家菜地裏也都有種,你們趕緊拿迴去自己吃!”


    “梨丫頭,你別騙你牛爺爺了,你牛爺爺觀察了小劉好幾天了,他每天都是從外麵買的蔬菜瓜果……再說,這又不是什麽值錢的東西有什麽好推辭的?對了,梨梨,你聽說你以後都準備住槐花巷這邊了?”


    在場的眾人一聽這話全都默契地看向了方梨。


    方梨遲疑了下道:“也不一定,但也得等到我爸他們出來以後再決定。”


    “梨梨,你該不會想搬去和你爸還有後媽他們住吧?”在場有人錯愕且震驚道。


    方梨歎氣道:“如果我爸和後媽強烈要求我搬去和他們住的話,我可能會去。”


    在場的很大一部分下意識地想說應該不可能吧,卻又在看到方梨的那張臉後遲疑了,捫心自問,如果他們是梨丫頭的爸媽,他們一定會緊抓著梨丫頭不放。


    “這些是梨丫頭的私事,我們就不要過多詢問,但隻要梨丫頭住在我們槐花巷,我們就不能讓她被外麵那些人欺負去了,不然,我們就對不起蔣老他們這些年對我們的照顧,你們說我說的在不在理?”


    “牛叔說得必須在理呀!”


    “就是,我們再不是個東西也不能讓梨梨在我們的眼皮子底下出事呀!”


    ……


    眾人七嘴八舌地附和著牛老頭的話。


    見大家表態得差不多後,牛老頭道:“現在已經很晚了,我們都先迴去吧,別打擾梨丫頭他們吃飯了。”


    在牛老頭的驅趕下,眾人很快就離開了。


    見狀,方梨道:“小軍哥,對不起呀,明明宋懷景是請你來吃飯的,卻連累你還得幫我一起幹活,這些菜和瓜果一會你帶些迴去,不然我們三個人也不吃完。”“梨梨,你要這麽說的話,那我可就不跟你客氣了。”


    張彥軍遲疑了下便應了下來。


    宋懷景:“那我們先吃飯吧!”


    “那我去幫劉叔端菜盛飯。”


    張彥軍是一個非常有眼色的勤快人。


    宋懷景話音還沒落下,他就已經屁顛屁顛地跟在劉凱峰後麵端菜盛飯去了。


    很快三菜一湯就端上桌了。


    張彥軍看到桌上的冬瓜燉筒骨,芹菜黑木耳炒肉,燉五花肉和青菜時哈達子都快掉下來了。


    “果然還得是我宋哥,不管什麽時候跟我宋哥混,都少不了好吃得到。”


    別看張彥軍現在一個月也有二三十塊錢的,但他還真不太舍得買魚肉吃。


    很多時候他都是抽休息時間偷摸地去河裏摸魚來改善生活。


    他爺奶年紀大了。


    身體上的小矛盾不斷。


    他也不好總是找方梨幫忙,畢竟,方梨之前還隻是學生。


    所以很多時候他都會選擇帶爺爺奶奶去醫院或是更小的診所看病,當然方梨空閑了也會去他家給他爺奶把脈,偶爾還會從自己家裏抓上兩副藥過去。


    比起包展,方梨其實和張彥軍以及巷子裏其他的小夥伴們要更熟一些。


    隻是現在大家年紀大了,明麵上的交往少了許多,尤其是在蔣素蘭被人舉報以後。方梨不想連累其他人一般都會主動避開過去的那些小夥伴。


    宋懷景:“好吃,你就多吃點,對了,你現在是在化肥廠上班了?”


    “嗯。”


    張彥軍從小到大不知道在蔣宋兩家吃過多少頓飯,他還真沒有要講客氣的意思。


    “那你們廠最近有什麽新聞和八卦能和我們分享嗎?”宋懷景問。


    張彥軍愣了下,遲疑道:“有肯定是有的,但……”


    他看看方梨又看看劉凱峰和宋懷景,最後歎息一聲壓低聲音道:“算了,我實話跟你們說吧!我們廠最近發生了一件大事,廠領導可能是怕擔責,一直壓著,想要在被上麵發現之前盡快這次的麻煩,導致我們廠最近戒嚴了不少。”


    宋懷景和方梨交換了下眼神,“能具體說說嗎?”


    “能是能,但劉叔,宋哥,梨梨,你們也知道我爺奶他們都還指著我的這份工作養活呢,所以無論你們聽完後有什麽打算都不能把我供出去,我怕丟工作!”


    “這是肯定的!”


    宋懷景知道張彥軍隻是想要個保證。


    “不管我們有什麽打算就會先保證你的安全,而且,以我和劉叔現在的身份應該也很難有人會懷疑到你頭上來,何況我們要真把你暴露了,以後誰來給我們傳遞消息?”


    “放心,我們不會出賣自己人。”劉凱峰也給出了保證。


    方梨:“我誰都不說,但我應該也沒有什麽其他的打算,畢竟,能力有限。”


    張彥軍吃下宋懷景他們給的定心丸後才小聲道:“我們廠最近丟了一大批硝酸磷肥!”


    “硝酸磷肥?”


    方梨,宋懷景和劉凱峰幾乎是異口同聲。


    張彥軍一邊大口吃肉一邊點頭道:“這事還是我去找廠領導時意外偷聽到的……”


    “你沒被人發現嗎?”宋懷景關切道。


    張彥軍搖頭道:“應該沒有。”


    “除了你們,我誰都沒敢說,因為這事這幾天我都沒能睡個踏實覺,我知道這些事不該我管,我也沒能力管,但我還是怕……”


    “那你知道你們廠具體丟了多少硝酸磷肥嗎?”劉凱峰小聲問。


    張彥軍搖頭道:“不知道,但應該不是小數目,因為我偷偷觀察過,我們廠核心班子成員和保衛科的人最近都在加班加點地工作。”


    “硝酸磷肥能夠生產出硝酸銨是製造土炸藥的原料,這事搞不好是敵特所為。”


    方梨冷不丁開口。


    張彥軍和劉凱峰還有宋懷景齊齊看向她。


    “如果是大批量的硝酸磷肥丟失,極有可能是團夥作案,而且,還是大案要案,因為我們廠正在申請一個國家級的大工程……”


    這事前世聽人提過幾嘴,具體怎麽迴事她也不是很清楚,畢竟,她那會人在鄉下,在城裏的方蕊也不是一個會關心這事的人,但當她從田副廠長口中得知他們廠正在申請一個國家級的大工程瞬間就想到前世聽說的一個間諜團夥想要炸毀陽縣幾大重工業廠的事。


    她便跟宋懷景提了一嘴,哪知道,宋懷景轉頭就請了張彥軍來家裏吃飯。


    “這,不能吧?”張彥軍遲疑道。


    劉凱峰:“普通人確實沒辦法悄無聲息地從你們廠弄走一大批硝酸磷肥,普通人隻會一次偷一小點的量,以免被廠裏發現……”


    張彥軍突然就有點食不下咽了。


    如果真是敵特所為,他簡直不敢往下想……


    “除了這些以外,你還知道其他什麽線索嗎?”宋懷景問。


    張彥軍搖頭道:“不知道,這麽大的事我也不敢讓別人知道我知道,萬一人家給我來個殺人滅口咋辦?所以我沒敢去打聽這事。”


    “你不去打聽是對的,這事關係甚大,出了這個門你和梨梨就把這事給忘了吧,剩下的我和劉叔來處理。”


    宋懷景也就是這麽一問,還真沒有讓張彥軍打聽的意思。


    但張彥軍卻在聽到宋懷景說他要和劉凱峰一起處理這事時忍住了,“你?”


    宋懷景點頭:“我舅最遲後天就到。”


    張彥軍小的時候見過宋顯峰也知道他是有軍銜的軍人。


    所以他長鬆口氣道:“看來今晚我能睡個踏實覺了,你們都不知道我這幾天是怎麽熬過來的?我明知道這事不是我能管的,可我始終過不了心裏這關,就怕哪天在睡夢中冷不丁聽到“轟”的一聲響……”


    宋懷景和劉凱峰算是他認識的人裏麵最有本事最有頭腦和人脈的。


    如果連他們都搞不定這事,那……隻能說都是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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