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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出乎西子惠的意料之外,樗裏驊在仔細聽完他的話後並沒有變化出或喜或怒的聲色,而是依舊麵沉如水,隻是微微點頭示意他坐下詳談。


    西子惠無奈之下隻好懷揣著滿心的忐忑施禮坐在了樗裏驊身前。


    “西子大夫施行厲政,猶如對行將就木的壯漢施以一劑猛藥,而我大秦如今急需這樣的猛藥來救助,大夫不僅無罪而且有功。所以西子大夫就不必惶恐了。


    今日召西子大夫單獨來見,樗裏是想請大夫出麵來幫我做一件棘手的事情。”


    樗裏驊低頭說完話後,這才微微抬頭看向了目光中露出些許訝色的西子惠。


    西子惠眼珠子微微一轉,突然離席跪在了樗裏驊的麵前,低頭施禮說道:“將軍,西子自投效將軍以來,已經做好了為將軍肝腦塗地的打算,所以將軍有令便施,萬不可對屬下談論時猶猶豫豫,失了上下尊卑。”


    看著跪伏在地上話語中顯得頗為誠懇的西子惠,樗裏驊忍不住歎了口氣說道:


    “西子大夫請起,大夫之言樗裏謹記,但是此事事關重大,所以樗裏久思不決這才想請西子大夫幫我決斷。”


    西子惠聽到樗裏驊的話後,小心翼翼的抬頭看了一眼皺眉歎息的樗裏驊,當他發現樗裏驊說的認真仿佛著的並無他意之時,這才抱拳說道:“敢問將軍為何事而煩憂?”


    樗裏驊又歎了口氣,這才伸手一指自己對麵的坐席,看著西子惠重新坐了上去後,便開口說道:


    “敢問西子大夫,縱容兵士燒殺百姓,該當何罪?”


    西子惠聞言後立刻說道:“當誅!”


    樗裏驊連忙接著問道:“如果殺的是敵國百姓呢?”


    西子惠同樣斬釘截鐵的說道:“亦當誅!”


    見樗裏驊聞言有些欲言又止,西子惠皺緊了眉頭抱拳說道:“將軍,常言道得道者多助失道者寡助。


    如今天下爭端不止,西子從來隻聽獲取勝利的一方或是勇者善戰或是弱者善謀。


    再者就是得到了民心不戰以定。


    從來就沒有聽說過哪隻軍隊因為屠殺百姓而獲取過勝利的。


    想當年戎人兵強馬壯,但數百年來他們卻屢屢在我大秦碰壁,氣勢洶洶而來,頭破血流而去。


    還有當初戰神左更大人屢戰屢勝,但因放任兵士做出了三縣之屠的慘事,短短半年的時間天下雄兵就墮落成毫無鬥誌的兵痞而遭遇到了慘敗,從而導致方帥的殉國和大秦局勢的潰爛。


    這些道理我想將軍自然是知道的,但西子卻不知道將軍為何會提及此事?”


    西子惠說罷後,仔細的觀察著低頭凝思的樗裏驊,突然間他發現樗裏驊的麵容中似乎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痛苦,所以他隱約之間猜到了此事的複雜,內心中不由得生出了一陣陣的興奮。


    因為西子惠突然覺得,如將此事辦妥,將會是他提升在樗裏驊心目中地位的千載良機。所以事情越是棘手,那他獲取到的迴報就越為豐厚。


    自跟隨樗裏驊以來,西子惠明顯的意識到,別說像高雲策,梁青書等人雖然出身寒門,但與樗裏驊的感情甚篤自己拍馬也追趕不上。就是那些如柳頜、李季、唐元等人在樗裏驊心目中的地位也與他不相上下。


    這讓貴族出身的西子惠始終忿忿不平,但也毫無辦法。所以他想要迅速提升自己的地位就要不斷的為樗裏驊做出別人無法做到的貢獻。


    而今日樗裏驊卻偏偏將他自己也感覺到棘手的事情選擇交給自己去辦,這怎能不讓西子惠感到興奮呢。


    正當西子惠想入非非之時,隻聽樗裏驊輕聲說道:“既如此,樗裏想請西子大夫辦個案子,再殺個人!”


    西子惠聽到這裏,突然間有些愕然。


    辦案?殺人?


    這不是十分尋常的事情嗎?為何樗裏驊會交給自己。但他轉眼一想,能讓樗裏驊也覺得棘手的案子自然是不會尋常的吧。


    所以,西子惠連忙起身拱手恭聲說道:“謹遵將軍之命,卻不知是何案子,又要殺誰?”


    說完話後他等了許久,這才聽樗裏驊緩緩說道:“西子大夫要辦的乃是縱容麾下兵士擅殺百姓之案。


    至於殺誰,這黃陰城中的將領每個人都有嫌疑。”


    “啊!”


    西子惠一聽之下突然大驚失色,他驚叫了一聲後連忙抬頭看向了麵無表情的樗裏驊一眼,這才又聽樗裏驊說道:


    “高雲策、梁青書、安默然,魏囂、衛木、李季、唐元、柳頜、牛庸、黃雲鶴、辛童兒,這黃陰城中的所有將領都有嫌疑,不管是誰的兵士擅殺百姓,那作為主將的他都該死!


    今日本將率領大軍經過距離黃陰四十裏處時,發現一家六口無論老幼婦孺皆被虐殺……”


    ……


    黃陰城中那座原本是縣衙的大廳中,樗裏驊環顧著滿廳中坐著的將領。


    這些將領除了魏囂之外,絕大多數都是從他戍守玉霄關時就跟隨在他左右的兄弟袍澤。


    此刻,聽著眾人一個一個將自己在各自戍守地域所做的努力和戎軍動向仔仔細細的向自己匯報過後,樗裏驊雖然依舊麵色冷峻但內心之中卻如同浩瀚的海洋一樣波濤湧動。


    他並未急於聽取高雲策對黃陰城外戎軍動向的匯報,而是在眾人紛紛匯報完之後看著自己露出的的一陣陣古怪表情之中陷入了凝思。


    他默不作聲,但卻目光炯炯的盯著這廳內每一個熟悉的麵孔,就仿佛是怕這些麵孔自己再也見不到了一樣。


    此時的他在等待一個人的到來,當這個人來到廳內後,或許坐著的將領中會有數人人頭落地,再也無法跟隨著自己南征北戰。


    “蹬蹬蹬。”


    隨著一陣陣急匆匆的腳步聲傳來,樗裏驊頓時猛然抬起了頭,他的目光中突然出現了一絲痛苦,但這絲痛苦之色轉瞬即逝,隨即湧上他麵容的卻是稍顯憤怒的神色。


    “將軍!”


    進殿的西子惠看到自家主將後立刻向樗裏驊恭聲施禮道。


    樗裏驊輕輕擺了擺手,示意西子惠不必多禮,隨後就見西子惠又向殿內眾將施禮後這才對著樗裏驊說道:


    “將軍,卑職已經查清,黃陰城自半月前高將軍下令清城以來,城內百姓隻留下了三萬青壯,其餘的老弱病殘均被護送向東去了阪城、上洛。所以城外被害百姓大多都是不願離開故土的大家富戶。


    據卑職連夜查探,城東四十裏範圍內共發現遇害百姓九百七八口,其中貴族之家占了三成。”


    “啊!”


    “什麽!”


    “百姓被害?是何人所為?”


    西子惠說完話後,廳內眾將之中立時數人站起,紛紛顧盼左右,怒目圓睜問道。此時他們才知道樗裏驊為何會突然變得憤怒,而昨夜樗裏驊又為何要單獨見西子惠。


    前有左更方元恆往事為前車之鑒,所以沒有人覺得大戰之前戕害百姓之舉會是小事一件,要知道這個時候屠殺百姓的惡果可並不分什麽貴族庶民。


    而且衛木、魏囂、高雲策、梁青書幾名站起身的將領更是覺得身後冷汗淋漓,就仿佛秦嵐往事如今發生在了眼前似的。


    他們幾人的眼中幾乎看到了敗亡在即,所以他們也憤怒了。


    樗裏驊並未讓西子惠繼續說下去,因為他發現了此刻嘈雜的廳內有兩人低下了頭麵紅耳赤了起來。


    當樗裏驊看到是他們二人後,不禁為之一愣,隨後立刻打斷了西子惠的話。


    他突然做出了決定,絕不能公開揪出這二人。


    所以當西子惠看到樗裏驊為了阻止自己的話而提起手時,也是一時之間有些愕然起來。見廳內正在怒罵嗬斥的將領們看到主將的反常而紛紛止住了話語之時,疑惑的西子惠便突然試探著問道:


    “將軍,戕殺無辜百姓的兵士已經被我捉拿歸案,縱容手下參與其中的將領也已經查清楚了。


    如何處置還請將軍示下。”


    低著頭的西子惠說完話後,卻良久聽不到樗裏驊的迴音,他隻好偷偷的抬頭看了主將一眼,卻恰巧對上了樗裏驊複雜的眼色。


    他微微一怔,隻聽樗裏驊聲音響起,對他說道:


    “西子大夫辛苦了,先請就坐吧。”


    西子惠聞言微微張了張口,但片刻之後他終究還是沒有言語,而隻是默默的坐到了自己的座上再不說話。


    此刻的他心中有些懊悔又有些惱怒,甚至他對於樗裏驊的不識大體感到有些失望。


    樗裏驊的態度明顯就是發覺了主謀是誰卻不忍殺他想要息事寧人,並且在最後的關頭他選擇了包庇禍首,這樣的將軍又如何能不讓他失望呢。


    西子惠能明白的道理,其餘的人又怎麽會不明白呢。


    所以當高雲策、衛木幾人紛紛坐下後,眾人看向樗裏驊的眼神中便如同西子惠一樣,充滿了失望與憤怒。


    但這些人中,唯有高雲策和梁青雲卻在就坐前對望了一眼,他們二人均從對方眼中看到了一絲疑惑。


    對於樗裏驊的了解,這天下間除了還在戍守上黨和黃天要塞的魏元琦外,恐怕沒有比他們二人更加熟悉的人了,他們知道樗裏驊的一舉一動定有深意,所以二人才沒有和其他人一樣對樗裏驊的表現生出不滿。可饒是如此,他們二人還是感到了深深的憂慮,感到了失去民心的可怕。


    他們深怕樗裏驊會因為婦人之仁而失去民心,失去眾將的擁戴。


    但冥冥中,他們二人又能感覺的到,樗裏驊定是留有了後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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