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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千魚人虎視眈眈的看著麵前又重新修葺一新的城頭,天空中數百翼人更是不斷的盤旋在黃金部落上空。


    蕭錦行抬頭凝重的看了半晌這些第一次出現的蠕蠕人,舔了舔嘴唇。


    “難道這就是阿依兒所說的翼人嗎?”蕭錦行苦笑著自言自語道。


    隨後他又觀察起了周邊麵色蒼白但卻都目光堅毅的勇士們,終於咧開了嘴微微一笑。


    如果真的連死的不怕,還怕什麽魚人、翼人蠕蠕怪獸呢。


    ......


    將近黃昏時。


    喊殺聲震天響徹了整整一日,退入高台上的蕭錦行與歆兒滿身鮮血的看著衝入部落的魚人們張開了血盆大口。


    但不斷在後退中與之相抗爭的戰士們眼神中卻並沒有絲毫的懼色。


    因為這一日所有的人都選擇了成為日後草原上飄揚的讚歌主角。


    當魚人們衝鋒攻城的時候,聯軍將士將所有的箭矢一股腦的全部傾斜下城頭,雖然如同以往一樣並沒有給魚人造成多少殺傷,但滿地的箭矢卻讓魚人們進退維穀,行動緩慢異常。


    此時,城內數千有窮野人兵士在魚人們驚訝的眼神中打開了城門,他們懷抱著火折子與火油麵帶著決絕之色飛奔而去預備與怪獸們同歸於盡。


    有窮野人深信烈火將焚光人們生前的罪惡,所以他們主動要求將自己化身為火神的使者,手持天下間最為強大的武器去燒殺醜陋的異獸。


    最為重要的是,他們相信自己不會被燒死,而是會在烈火中得到永生。


    雖然魚人們強大的戰鬥力讓許多兵士來不及點燃火油就成了一縷亡魂,但依舊有很多人在臨死之前點燃了火油將身前的魚人死死拖入到烈火中一齊斃命。


    當魚人們終於衝破那些敢死兵士的包圍來到部落城下的時候。


    城外則到處都留下了數人、十數人、數十人或抱或壓與蠕蠕人一同變為的焦黑塑像。


    當魚人們重新開始攀爬城頭,鑿穿城牆時,又有無數戰士將火油灑下城頭,將城下變成了火海地獄,逼迫鑿城的魚人飛快逃竄不敢滯留城下。


    當城頭的戰士看著附著在城邊奮勇向上攀爬的魚人即將抵達城頭時,又有無數人不約而同的做出了同樣的選擇,他們毅然決然的跳下城頭,將自己的身軀當做箭矢,將自己的血肉當做長矛,將那些攀爬城牆輾轉騰挪的魚人或砸或抱或拽拉入到城下的火海之中。


    終於,魚人們被嚇的退卻了,這是曆史上從沒有出現過得一幕,這是草原上的勇士們重新書寫的新的篇章。


    看著千餘蠕蠕人的退卻,守城的每一名兵士都對自己選擇有了更加堅定的決斷。


    魚人又發動了數次攻城,而城頭的火油也逐漸用盡,終於在翼人的配合下,城牆還是轟然崩塌了下去。


    蕭錦行立刻命令退守部落內的弓箭手們登上高台,而步卒們結成密集戰陣,層層抵抗衝入部落的蠕蠕人。


    部落內的族人們早就從南門撤出了部落,而部落內的戰士們再無顧慮也沒有出現前一次大戰時的慌亂,他們聚集在一起對衝進來的魚人和天空上隨時俯衝的翼人進行著看似綿軟無力,實則以命相博的不斷抵抗。


    而衝入部落的魚人們也是叫苦不迭,他們蠻以為衝入部落後那些人類會再次形成像上次那般的潰敗,但沒想到迎接他們的卻是密密麻麻的戰陣。


    那些戰陣往往十數人為一組,十數組聚在一起,猶如刺蝟一般生出鋒利的尖刺。


    往往在魚人功潰一組戰陣正要屠殺陣內兵士時,四方其餘各組戰陣就會馬上奔來,將那些魚人圍在中間進行攻擊,渾然不管自己身後又衝上來的魚人。


    如此一來,被圍攻的魚人終會斃命,而全力圍攻魚人的大多數戰士也會殞命疆場。


    但終究蠕蠕人死一個少一個,久而久之,那些魚人們看見身前的人類也會產生猶豫的神態來。


    至於天上的翼人,雖然他們高高飛在天空,但每當他們俯衝下來攻擊某一個高台上的戰士後就會受到數處高台上的弓箭手集中照顧。


    因為他們並沒有魚人那般皮糙肉厚,所以在損失了數十人後也就不再俯衝而隻是盤旋在部落的上空了。


    蠕蠕人攻入黃金部落後發現,他們花費了近半日的時間竟然隻前進了數百步的距離。


    雖然這數百步的地方滿是屍痕,雖然部落中充斥著令人作嘔的血腥,但這座猶如地獄的部落卻仍舊牢牢的掌握在聯軍的手中。


    隻不過三萬多戰士在不到一日的大戰中如今竟然隻剩下了不到萬人,縱然是兵士們分布各處,但誰也能夠看到滿目可及的四方都是殘肢斷臂,都是血流成河。


    唯一沒有讓軍士們即刻崩潰的理由就是那些殘肢斷臂和如河般的鮮血中偶爾還夾雜著些碩大的屍首。


    能夠在短兵相接的時候殺死那些看似無比強大的異獸,縱然是死也足以讓這些兵士們生出無限的豪情壯誌來。


    站在高台上的蕭錦行看得清楚,今日一戰能夠堅持到現在,足以證明自己麾下三軍用命,兵士悍不畏死。


    如果這支大軍揮師蕭關,那麽蕭錦行完全相信,這樣一支鐵軍將是縱橫天下的無敵之師。


    隻可惜,今日他們卻都要隕落在這片華胥草原上了。


    他轉頭看了看身旁早已是一臉麻木但卻仍舊未脫離稚氣的歆兒,苦笑了一聲幽幽說道:


    “歆兒,今日我們怕是都要死了,你怕不怕?”


    茫然的歆兒聽完蕭錦行之言,雖然目光閃爍幾下,但隨後卻還是露出了一絲堅定之色。


    她抱住蕭錦行的胳膊說道:


    “哥哥不怕,歆兒就不怕,和哥哥死在一起有什麽好怕的。隻是往後再也不能給哥哥唱歌了。”


    蕭錦行聞言哈哈一笑,用手輕輕刮了刮歆兒的鼻子,在高台上所有人的注視下大聲說道:


    “來,歆兒,唱一首草原上的讚歌,讓我們一同戰死在這裏吧。”


    蕭錦行話音剛落,一聲嘹亮的牧歌就從高台上響了起來,這牧歌隨著凜冽的寒風飛揚了出去,飄散在黃金部落中的每一處戰場,每一處角落。


    “誰在唱歌,這麽好聽?”


    “軍中還有女子嗎?這是我家鄉的牧歌啊,小時候放牧娘親經常會唱的。”


    “你們看,那不是德如頭人在唱歌嗎?原來他是女子啊。”


    “臨死之前還能聽到家鄉的牧歌,老子死了也算是魂歸故裏了,哈哈。”


    在牧歌的鼓舞下,所有處於戰鬥中的兵士們帶著滿臉的微笑愈加奮勇強悍,愈加視死如歸。


    正當蕭錦行望著部落四周的殺戮與抗爭,聽著歆兒的歌聲感慨之際,卻突然聽見城外發出了一聲如同龍吟的嘯聲,這聲音雖然宏大但卻並不尖銳,讓人聽上去隻會覺得一陣浩瀚縹緲。


    隨著嘯聲出現,衝入部落的蠕蠕人都如同潮水般從各處退出了部落。天空中盤旋的翼人也同時不見了蹤影。


    一瞬間,滿部落隻留下了聽著嘯聲呆立的兵士們,他們目光呆滯的看著聲音傳來的上空眼睛都舍不得眨動一下。


    “速速占領城頭,速速占領城頭。”


    正當所有人都被這突兀的嘯聲震動的不知所措之際,來自蕭錦行所在高台上的一聲大唿讓每個人都突然醒悟了過來。


    隨後,他們紛紛提起手中的武器,目光堅定的跨過一具具屍體,向著坍塌的城垣步履蹣跚的跑了過去。


    當蕭錦行重迴城頭之時,他看到的是身旁衣衫襤褸的袍澤,是傷痕累累的勇士。


    弇茲野人部落的柯南頭人,此時隻剩下了一隻胳膊,卻仍舊麵帶堅毅之色看向城外遠方那一具具族人們的塑像。秋茲的後背被蠕蠕人的利爪抓的就連森森白骨都可看到,但他仍舊手持著棒斧站在蕭錦行的一旁。


    哲哲被人攙扶著,他渾身上下都流著鮮血,竟然將他穿著的灰色麻衣都染成了深黑色。


    隻是哲托、速闊幾人卻不見了身影,蕭錦行雖然心中早有準備,但還是難忍一絲絲不斷侵襲的哀傷。


    部落外,那些如同雕塑般的漆黑屍骸依舊矗立在草原上,他們猶如一座座豐碑樹立在廣袤的原野之上。


    而城頭上的每個人麵對這些高聳的豐碑心中隻有無盡的驕傲。


    因為自己雖然活著,但也和他們一樣悍不畏死的進行過殊死搏鬥,沒有人怯懦的後退一步,沒有人將長生天賜予的土地讓出一寸。


    蠕蠕人消失的草原天際漸漸出現了一條細線,那細線由細變粗,由小變大,緩慢地出現在了城頭所有人的眼中。


    隨著城頭上一聲聲吸氣的聲音響起,蕭錦行卻大笑一聲。


    他指著麵前猶如千軍萬馬前來的浩蕩敵人,大喝一聲說道:


    “勇士們!


    我知道你們看見麵前的敵人心生恐懼,我蕭錦行何嚐不是如此,


    我知道你們對即將到來的死亡心存遺憾,我蕭錦行何嚐不是如此,


    這些異獸怪物殘暴兇狠,與之為敵連死都不會痛快,


    我們的家鄉還有父母妻子等待著我們放牧獵食,等待著我們迴去。


    但是,此時再想這些又有何用?


    你們當中定有很多人心下埋怨我蕭錦行將你們帶到這陌生的草原,與這些怪物死命抗爭。


    埋怨我蕭錦行不該如此好大喜功,帶著你們萬裏迢迢東征西討。


    可是真是如此嗎?


    今日,我就告訴你們真相,讓你們在臨死之際,知道自己的性命是為誰所丟,明白自己的鮮血在為誰而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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