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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不過,片刻時間過後,魯加就恢複了過來,他對著蕭錦行苦歎一聲說道:


    “我不知道今日為何會將這麽多的事情告訴你,也不知道為何會這麽信任你,或許是因為阿依兒的原因吧。


    她還那麽小就被蠕蠕人掠走了去,作為她的父親我真是對不起她。”


    “不,阿依兒並不怪你,相反她對當初沒有挺身而出,而是躲在你的身後,卻害死那麽多的族人,害她的父親承受了如此巨大的陰影而始終內疚著。”


    蕭錦行出言安慰著麵前這位陷入了極大自責中的老者。


    “魯加族長,加入我的計劃中吧,我們一起東進關內,去那沒有蠕蠕人的地方生活吧。


    有些事情,不去嚐試又怎會知道能不能成功呢。”蕭錦行出言勸說道。


    魯加抬頭看著蕭錦行真誠的表情,卻出乎蕭錦行意料之外堅定的搖了搖頭。


    “不,我們哪兒也去不了。


    蕭大頭人,既然大巫認定你是能夠改變現狀的人,那麽就去按照你所想的做吧,隻是我華胥人恐怕不能和你一起同行了。”


    說完此話,魯加輕輕一拉手中的韁繩,將馬頭調轉向迴走去。


    “為什麽?”蕭錦行看著魯加的背影疑惑地喊道。


    卻隻見魯加抬起了一隻手輕輕的搖了搖。


    隨後便在蕭錦行的目光中與出“城”的千餘人馬一同進入了黃金部落中。


    “他是阿依兒姑姑的父親嗎?”許久之後,蕭錦行身後的歆兒走到蕭錦行的身旁,對他問道。


    蕭錦行點了點頭卻並未說話,他現在滿腦子都是方才魯加說到他被大巫拒絕後而生出的無奈之色。


    能讓一個敢於率領十萬人大戰蠕蠕人的勇士如此無奈的原因到底是什麽呢?


    蕭錦行自然是想不明白的。


    他怎麽能明白華胥人數百年來作為蠕蠕神殿的“食物”來源,又承擔著全草原的希望那種在夾縫中圈養的無奈呢。


    十多年前,當魯加隻身一人到龍城請求將族人們內遷以躲避蠕蠕人的傾軋時,


    那種希望渺茫的絕望又怎會是蕭錦行所能猜到的呢。


    蕭錦行歎了口氣轉身帶著重甲騎兵向遙遠的東方打馬而去,


    隻留下身後巨大的秘密在迷霧重重中關上了大門。


    但大門虛掩似是等待著重新開啟的那一天。


    此番入華胥氏作戰,就像是一場複雜的夢一樣讓蕭錦行不斷的迴味。


    遇到受蠕蠕神將幫助的華胥人阻擊,


    看到被蠕蠕神將吸食完血液拋棄的少女,


    阿依兒的莫名失蹤,


    以及華胥人對待自己的態度。


    很多的謎團縈繞在蕭錦行的腦海中,很多的困惑讓他有些迷惘。


    沒有了華胥人的支持,看似八部之中僅有一部不會參與蕭錦行的東征計劃,但實際上損失的卻是其他七部人口之和的半數以及相應的戰馬,糧草和兵源。


    對於此事蕭錦行唯有苦笑,畢竟他不能對阿依兒的父母族人采取和對其他部落一樣的血腥途徑。


    雖然他完全可以做的到。


    ......


    在帶領大軍離開黃金部落的第五日午後,蕭錦行下令全軍依著烏滸水畔安營紮寨。


    已經結冰的河麵在兵士們奮力的敲打下破開了幾個大洞,


    在那裏排隊等候取水的兵士們互相交談著,嬉鬧著,顯得絲毫沒有出征時的緊張。


    因為已經告訴了全軍將要東返故鄉的消息,所以對這些違反紀律的行為已經不以為意的蕭錦行和歆兒以及十多名頭人在偌大的營盤內視察完後也走到了烏滸水畔,欣賞著草原上落日的餘暉。


    他們身旁枯黃的草原上籠罩著夕陽西下時金色的寂靜,這裏的地勢如同往昔所見般的平坦而遼闊,遠方微微起伏的高坡低窪處像是鋪了一層厚厚的地毯,在已經不怎麽藍的天際下,顯得比那些取水的勇士們更為的肅殺。


    河畔不知從哪座山上順著水流滾來的巨石突兀的矗立在岸邊,它們怕是離開自己的家已經不止千百裏之遙。


    “要迴家了。”


    蕭錦行內心一陣唏噓,而且他能夠深切的感知到,在自己身旁的軍營中更是充滿了所有勇士們心中對於迴家的喜悅。


    蕭錦行看了看身旁那些年輕的將領,這些人大多都是跟隨自己從有虞氏部落中出來的少年,隻是經曆過這幾年的征戰,這些少年人卻看起來遠比同齡的人更為成熟,而且還帶著同齡人不常見的殺氣。


    待到目光觸及歆兒的時候,蕭錦行卻有些奇怪的發現,這個自從阿依兒走後就像是又大了幾歲的少女,眉頭緊鎖似是心事重重的樣子,便關心的開口問道:


    “歆兒,你怎麽了?


    是不是外麵太冷了,你若覺得凍就先迴帳中去吧。


    不要凍壞了身子。”


    “哥哥,這烏滸水裏的魚兒為什麽會這麽奇怪呢,歆兒聽到他們在四散而逃仿佛是在躲避著什麽?”


    蕭錦行知道歆兒通得靈性能夠與動物交流,這番本事曾經還被阿依兒稱讚過。


    一聽她說出此話,蕭錦行立刻讓那幾名少年人退後幾步,隨即將目光挪到了烏滸水麵。


    不過他卻看了半天都沒有發現什麽異常之處。


    “歆兒,魚兒們對你說什麽了嗎?”蕭錦行麵帶嚴肅的問道。


    歆兒搖了搖頭,卻又向成冰的水麵走了幾步,蹲下身來仔細的聽了起來,許久之後她才對緊跟身後的蕭錦行說道:“魚兒們是不會說話的,但我感覺到了他們的驚恐,而且他們在躲避的東西正在向我們這裏過來,不然的話我腳下的魚兒們就不會往一個方向逃了。”


    歆兒邊說邊提起手指向了西方,顯然是在告訴蕭錦行魚群逃跑的方向。


    蕭錦行瞬間明白了過來並將頭轉向東方的水麵,那裏正有百十多人正在冰麵上鑿冰取水。


    突然,蕭錦行似是想到了什麽,他一把抓起歆兒就往陸地上跑去,同時對幾名看見蕭錦行的異樣而神色慌張的少年說道:


    “快去調弓箭手來,越多越好。”


    說完後,他就鬆開了歆兒的胳膊,瘋狂的跑向那些取水的兵士們,邊跑邊喊:


    “迴來,都從冰麵上迴來。”


    因為距離那些正在取水的兵士們太遠,蕭錦行的唿喊聲隨著初冬的寒風傳播了很短的距離就消散而去了。


    所以那些兵士們沒有一個人聽到蕭錦行的唿喊聲。


    但這百十多人中也有數人看到了遠處的蕭錦行在向他們奔跑過來。


    他們抬起頭仔細的看著遠處奔跑的人心中好奇那個敢於違反軍令的人到底是誰。


    軍營中,如非遇到緊急軍情或者是特定傳令的兵士,其他人在平日裏是不得在營盤中擅自亂跑亂叫的,


    所以奔跑的蕭錦行很快成為了那些兵士們矚目的焦點。


    隨著他距離兵士們越來越近而引來的目光也逐漸的越來越多。


    那些取水的兵士們驚訝的發現,蕭錦行和他身後跟著的人奔跑過來時揮舞手臂的姿勢看起來頗為著急,


    就好像自己這邊有什麽危險似的。


    但自己這邊除了冰麵上的幾個大窟窿和耳畔不時傳出寒風刮過的聲音外,似乎並沒有什麽值得注意的事情。


    盡管如此,這些取水的兵士中還是有幾個有些身份的領兵頭目離開了隊伍,向蕭錦行的方向走了過去。


    隻是他們幾人剛剛離開了冰麵踏上了草地,就見蕭錦行等人像是石化了一般突然停下了腳步,而自己身後則傳來了巨大的破冰響聲。


    隨後一陣嘈雜的慘叫和驚唿聲傳入到了幾人的耳朵裏。


    他們不約而同的向聲音來源處望去,隻見約有十多個他們從未見過的長尾怪物,在冰麵上殺戮著那些原本在取水鑿冰的兵士們。


    此時此刻,這幾個頭目已被嚇得不能動彈分毫,


    而冰麵上的兵士們也大多都是如此,隻有其中不多幾個膽大之人方一邁出幾步準備逃跑,就馬上引得怪物前來截殺。


    那些怪物身長一丈有餘,他們直立著身子,不斷用前肢和血盆大口殺死每一個活著的人。


    而且在冰麵上,他們就像是駿馬奔馳在草原一樣移動的飛快,


    這與那些慌亂間腳下打滑,不斷撲到在冰麵的兵士們形成了鮮明對比。


    蕭錦行目瞪口呆的看著麵前這令人恐懼的一幕,


    別人不知此物是什麽,去過楚國的蕭錦行卻是見過的,


    這些怪物就像是能夠站起身子的鱷魚一般,隻不過他們比那些夏水畔的鱷魚要更大更為兇猛。


    而且,他們還能夠直立行走,還能在屠殺自己兵士時相互唿喊說話。


    蕭錦行瞪大了眼睛,就像是幾年前第一次在有虞部落遇到蠕蠕人時一樣,被駭的手腳冰涼。


    很快的,冰麵上的屠殺已經到達了尾聲,滿是殘肢斷臂的冰麵也已是血紅一片。


    那些並未攜帶兵器的百十多人瞬間就慘死在這些怪物的手中和利齒之下。


    隨著冰麵上逐漸安靜下來,那些怪物的目光便轉到了岸上眾人這裏。


    畢竟蕭錦行是與蠕蠕擊鬥過的人,所以眼見於此他第一個幡然醒悟了過來。


    隻見蕭錦行向那幾名呆呆立在草地上的頭目大喊一聲:“快跑”後便從腰間拔出了寶劍,對準了冰麵上準備前來襲擊的那些怪物。


    幾個頭目不知是聽見了蕭錦行的爆喝聲還是心有靈犀,在那些怪物轉頭看向他們的時候,立刻轉身向著蕭錦行的方向拔腿就跑。


    草原上的人又有幾人不知蠕蠕大名,到現在他們就算是再傻也猜到了這些怪物正是讓人無比恐懼的蠕蠕人。


    隻不過他們邊跑邊在疑惑,什麽時候,蠕蠕人變成這副模樣了,不是傳說他們是馬身牛身人麵的怪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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