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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孫縣令看著蕭錦行說的真誠,便在心裏對麵前這個留著長須的年輕人喝了聲彩,他脫口而出道:


    “人常言商人重利輕別離,可今日我才知道天下間竟然有像蕭掌櫃這樣具備大德之人。


    雖然你不提及,可我也不能當做不知道,這一年來怕是你賑濟災民的虧耗早已經將去年賺取的糧錢都折了進去。”


    說到這裏,孫縣令竟仿佛是自家的生意虧耗了一樣,臉上生出了一絲痛惜之色。


    蕭錦行再次感激的向孫縣令說道:


    “大人體恤民情,為民分憂,實乃我嵐麓商賈之幸。


    一年來我們賑濟災民卻是受到了些損失。所以蕭某今日來此,就是請孫縣令幫忙的。”


    孫縣令一聽蕭錦行來找他幫忙,心中頓時咯噔一聲,他這才知道蕭錦行來此並不僅僅是為了拜訪自己而是另有所圖。


    孫縣令臉上稍露出了一絲驚訝,心道:“莫不是這蕭錦行要為了那些賑糧前來討要說法嗎?”


    事實上,秦國對於大戶人家在災時能夠站出來私賑災民的行為卻是有明文規定進行獎勵的,一般來說換取官職是最普遍的做法。


    畢竟能在災荒時站出來,是要冒極大風險的,所謂家中有糧心中不慌,誰知道自己把糧食賑濟完了,這場災禍卻還會持續多久。


    可蕭錦行畢竟是庶族,縱然孫縣令也讚賞他開庫私賑的行為,但讓他做官卻是萬萬不能的。


    隻是他還沒來得及細想,便聽蕭錦行又接著說道:


    “孫大人,去年錦行與官商屈保大掌櫃約定在今年春時進行交易,想來也就隻有幾日的時間了,


    而且不瞞大人說,這次交易的量是去年的十倍。”


    “十倍?”


    孫縣令聽著這個令他瞠目結舌的數字,不由得驚訝的脫口而出道。


    他看著對麵一臉為難神色的蕭錦行突然就想衝上去親他幾口。


    這青年人哪裏是搖錢樹、財神爺,簡直就是上天派來幫助自己的仙人啊。


    隻是孫縣令又從蕭錦行說話的態度和語氣中突然感覺到他好像是有求於自己的,便強自壓下內心的激動強裝鎮定的看著蕭錦行,等著他的下文。


    “恩,小人不敢欺瞞大人,確實是十倍。


    不過,您也知道現在各縣周邊饑民、流民無數,所以這麽多糧草運送過來後務必需要派一支兵馬守備,這樣才能確保糧食的安全。


    這些糧食一路從夏陽運來,屈大掌櫃那裏是雇了一千兵馬隨行的,可是他們送來糧食後還要押送從我這裏交易的馬匹皮貨迴去,所以在此地的安全就要請縣令大人幫忙了。


    大人為小人分憂,自是十分辛苦的,這是小人的一點兒小意思,還請大人能夠幫我。”


    說到這裏,蕭錦行便轉頭看了看自己立在屋外的隨從,那二人連忙將一個頗大的箱子抬進了屋中。


    孫縣令眯著眼睛看著箱子,口中連說“這可使不得”。


    但在蕭錦行看來,那目光中隱含的意思卻是在猜測箱子裏麵所裝的東西到底是什麽。


    “這些上好的皮貨是專程孝敬給大人的,冬日裏大人穿在衣內,可保管大人不生凍瘡、不留濕


    寒。”


    蕭錦行笑著說道,隻是他也看到聽到自己所言的孫縣令眼中卻流露出了一絲失望。


    蕭錦行立刻像是怕孫縣令會拒絕似的,連忙繼續說道:


    “孫大人,這次運來的糧草數量巨大,而我也自當為縣府分憂,糧草來時除了所繳納的糧稅外,我願意再開糧倉,賑濟災民。


    所以,派兵保護之事,還請孫縣令能夠伸出援手。”


    孫縣令就等著蕭錦行說出此話,眼看著這個年輕人頗為識相,他便打個哈哈端起了茶水輕輕抿了一口,這才有些為難的對著蕭錦行說道:


    “此事雖然不難,但縣府也沒有可派之兵了。


    錦行你也知道,現下雖然兵禍隻在原州諸縣,但我嵐麓毗鄰靈州,那裏的饑民隨時都有暴亂之危,所以前不久我這裏的兵士都被派去靈州了。


    所剩的不多人馬衙役還要護衛嵐麓縣城安危,所以孫某也實在是難辦的很啊。”


    孫縣令邊說邊斜眼向蕭錦行看了過去,其實他的心裏已經有了腹稿,隻不過是不想這麽輕易答應蕭錦行罷了。


    “這.....”


    看著蕭錦行露出了頗為為難的樣子,孫縣令便又哈哈一笑說道:


    “蕭掌櫃,我看若不然這樣吧,


    蕭掌櫃囤放貨物的地方也不像是個容易被攻破的地方,而且聽說蕭掌櫃自己也雇了兩百多名百姓搬運貨物充當雜役驅使。


    我縣衙雖然兵馬所剩無幾,但兵器還是頗為充足的,所以蕭掌櫃可以向縣裏購置些武器裝備百姓。


    畢竟他們又不是要去打仗,看家守院我看是綽綽有餘了。”


    聽完孫縣令的話,蕭錦行忍住內心的狂喜向著孫縣令拜倒惶恐的說道:


    “我雇傭的百姓從未接觸過兵器,怕是強人來襲時擔不起大任,還請孫縣令能夠再想想辦法。”


    孫縣令不動聲色的喝了口茶水,笑嘻嘻的言道:


    “你雇的百姓沒碰過兵器,可城外那些饑民中可是有大量服過更役之人的,你就不能去那裏想想辦法嗎?


    若是蕭掌櫃覺得不太安心,那麽就多招一些人手,我看就五百人吧。”


    蕭錦行聞言立刻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神情,隻是片刻後他卻又苦了臉默不作聲。


    孫縣令自然明白蕭錦行的苦惱,隻是事已至此孫縣令又怎能將到口的肉再吐出來。


    “錦行,可是哪裏還有疑慮,說出來一起參詳參詳吧。”


    孫縣令假意關心的向著一副苦相的蕭錦行問道。


    蕭錦行想了半天這才猶猶豫豫的說道:


    “孫大人,錦行想問問向縣衙購買武器價格幾何,


    往後使用武器又需繳納多少稅率,


    被招募而來的衛戍兵士每日所耗錢糧由誰承擔?


    他們的家人可是由我供養?”


    蕭錦行一口氣將自己能夠想到的問題都吐了出來,這讓孫縣令也瞪大了眼睛沉吟了起來。


    原來他隻是想到了蕭錦行是在為了購買武器和繳納武器稅方麵有些猶豫,畢竟秦國武器管理極為嚴格,一些大戶人家為了護家護院購買武器和需要繳納的武器稅是十分巨大的。


    但經過蕭錦行的一番發問,他才反應了過來這其中所涉及的複雜問題。


    不過,隻是片刻後孫縣令便想到了對策,因為對蕭錦行他確實是有些過意不去。


    原本想要壓榨一些武器錢,可沒想到卻讓蕭錦行還要無端去承擔五百兵士及其家人的開銷,這讓孫縣令也不免有些良心不安了,畢竟蕭錦行這隻肥羊是幫助過自己的。


    “這樣吧,你按照五百士卒數量招募人手組建鄉勇,來我這裏購買兵器就按四百數量算,每年繳納武器稅也按照四百來算。


    至於兵士每日所耗的糧草和其家人的開銷方麵嘛。”


    孫縣令故意停下了話語看了看蕭錦行,皺起了眉頭似是為難的說道:


    “你也知道他們是為了保護你的貨物安全而效命的,所以由縣衙承擔怕是不太妥當。


    不過隻要今年或是明年這災情一過,錦行也自然不需要他們再去幫你護衛貨物了,這一年半載裏的開銷對於錦行兄弟隻是九牛一毛,所以就不要再在這件事情上糾纏了。


    你看如何啊?”


    蕭錦行瞪大了眼珠,他實在有些不明白眼前這位白白胖胖的縣令是如何能夠將這麽不要臉的話說的如此振振有詞的。


    自己繳納了稅,按理自然就要縣衙護衛安全,何況自己還承諾了幫助縣衙賑濟災民,這可不是一個小數目啊。


    但這孫縣令依舊不滿足於此,他不僅在武器上恨敲自己一筆,而且還讓自己招募五百兵士,供養他們及其家人,為嵐麓縣化解部分不安定的因素。


    孫縣令當真是打的一手好算盤啊。


    蕭錦行內心苦笑,看來這孫縣令不去從商而在從政確實是有些可惜了。


    隻是孫縣令哪裏曉得,他所想到去敲詐蕭錦行的辦法卻正中了蕭錦行的下懷。


    原本蕭錦行的目的是想請縣衙派兵守備碼頭,自己再安排一次“流民”暴亂,然後在兵士出現大量損傷之下,將自己手下一百多“戎人”順利成章的安插在嵐麓縣守備兵士中。


    但現在孫縣令卻把招兵買馬的權力給了自己,這就讓自己一下子少了很多的麻煩。


    雖然說自己招募來的五百人隻是鄉勇,最終是會被解散的,但蕭錦行卻有信心讓這些鄉勇成為真正的兵士,繼而分布到秦國邊關的每處地方。


    在蕭錦行強裝笑顏,鬱鬱寡歡的告辭聲中,孫縣令的內心中發出了豬笑。


    一紙空文,隻是讓蕭錦行取得招募鄉勇的權力,就平白獲取到了很多的錢糧,更為縣裏解決掉了數千人口的饑民。


    此刻,就連孫縣令自己也不由自主的覺得自己是個天才了。


    看著蕭錦行可憐兮兮離去的背影,孫縣令打開了蕭錦行帶來的箱子。


    看著箱子內上等的皮貨,孫縣令一邊罵著“賤商,土錘”,一邊用腳將箱子踢向了一旁。


    隻不過隨著箱子的翻滾,其中五錠白花花的銀錠便滾落在內堂的青石板上。


    孫縣令趕忙走上前去撿起了地上的銀錠,內心中再次生出了良心上的譴責來。


    “該不該讓他再少出五十件兵器的錢呢?”


    孫縣令一邊猶豫著,一邊將銀錠裝入了懷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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