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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畢竟拒做一國上卿,這可是天下的奇談奇聞了。


    更何況蕭先生拒絕的還是齊國的上卿,一人之下,萬人之上。


    傳出此事的,自然是那幾名負責羈押蕭槿的金瓜武士了,雖然他們始終不明白蕭先生拒絕自己儲君的原由。


    “這些事情,是我們安插在宮中的眼線告訴我的,所以知道此事的人並不多。


    但下午的時候,齊宮便傳出了正式的儲君詔書,言蕭槿意欲合楚謀逆,已被抓獲,待齊公繼位時,將他與羋梟一同斬首祭天。”


    顧道遠看著趙青兒,一字一句的將事情的全部經過緩緩說出,他怕趙青兒再生意外,也是一邊說一邊仔細觀察著認真聆聽自己所言的趙青兒。


    隻是自己言罷之後,趙青兒卻陷入了若有所思當中,並未再次出現悲鬱之色,這讓顧道遠心中鬆了一口氣。


    “嗬嗬。”


    一聲輕笑傳入了顧道遠的耳中,顧道遠吃驚的向著發出笑聲的趙青兒臉上看去。


    卻見那方才還在發呆思索的趙青兒似乎根本沒有生過病似的對自己笑了起來。


    那笑容做不了假,全然是發自內心的笑意。


    這笑容讓顧道遠迴想起當初自己在趙府中第一次遇見趙青兒時,她那無邪的笑容來。


    “顧叔叔,青兒選擇的良婿是天下獨一無二的蓋世英雄,蕭子碩那喪失人倫的卑鄙小人想讓蕭槿與他同流合汙,卻被蕭槿拒絕了。


    齊國的上卿大夫算得了什麽,齊國的司馬算得了什麽,齊國的一半土地算得了什麽。


    在我趙青兒選擇的人的眼中,那些隻是浮雲隻是糞土。


    顧叔叔,你該為青兒高興才是啊。”


    顧道遠看著趙青兒,雖然他並不知道蕭槿為何會拒絕蕭子碩,也不知道蕭子碩為何會對蕭槿如此重視,但平心而論,單就蕭槿能夠拒絕天下人都無法拒絕的誘惑令蕭子碩勃然大怒的這份勇氣,還是讓他佩服不已的。


    他嘴角喃喃,想要問一問趙青兒蕭槿被抓的原由,但他終於還是沒有開口。


    顧道遠明白,趙青兒定是知道的。不然她也不會說什麽人倫,卑鄙,同流合汙之類的話了。


    但他隻是笑了一笑,對著趙青兒說道:


    “青兒打小便與眾不同,選擇的夫婿又怎會是尋常之人。


    青兒照顧好自己的身體,顧叔叔這就出去再打探打探蕭槿的動向,看看能否再想想其他的辦法。”


    顧道遠言罷,便在趙青兒歡喜的神情中站起身來走出了屋去。


    他看的出來,趙青兒是發自內心的開心,看來自己也該為她,為對中更大人的承諾做一些事了。


    顧道遠走後,趙青兒仍舊是一副笑意,她躺在榻上閉上了眼睛。


    “蕭槿,王侯心深似海,你卻是太過幼稚,也太過執著。


    但你憑本心而為,知恩圖報,我又怎能不知你心,不解你意。


    如你所言,蕭子碩已經不是當初的蕭子碩了。


    他殺完楚人便要輪到殺秦人,這等殘虐暴君,你自是不願與其為伍的。


    他枉顧人倫,擅殺無辜,終有天報。


    你若不死,我便努力救你,你若死了,我便為你報仇後再去見你。”


    ……


    “蕭槿意欲合楚謀逆?”


    蕭坤吃驚的看著身旁傳令的內官。


    “公公,你莫是在開玩笑吧,蕭先生可是擁立儲君上位的首功,怎會謀逆?


    況且楚人的失敗完全是蕭先生的功勞,他們恨不得生食其肉,又怎會與蕭先生合謀。”


    那內官麵色忐忑,看著眼前這位權傾朝野的正卿發了怒,低下了頭不敢說話。


    蕭坤皺起了眉頭看向窗外,這雨真是越下越大了。


    “大哥,這便是你的選擇嗎?”


    當初廉閔率領五萬河東精銳南下追擊逃跑的楚人,同時獲取密令要其殺光兩國邊境上的楚人,無論兵士還是百姓。


    此令一出立刻遭到了蕭坤的反對。


    但他卻突然發現,自己的這個侄兒似乎並不像他父親那般好說話。


    蕭子碩以鮮血洗刷國恥,進而震懾楚國為由斷然拒絕了他的意見,以至於蕭坤氣的轉頭便走,再也沒有去見過蕭子碩。


    而蕭子碩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在數日內將禁軍上下將領篦了一遍,待到蕭坤驚覺時,那些禁軍中已經沒有了自己的部下。


    而朝中那些原本支持蕭子堰的官員貴族們更是被蕭子碩從上到下換了個遍,無論是宗室還是異姓。


    蕭坤徹底成了無權的貴族,空掛著客卿的爵位。


    這位在齊國曾經唿風喚雨的客卿見此情景也是心灰意冷,預備待蕭子碩繼位後便返迴齊北屬地,從此再也不問朝政。


    但讓他沒有想到的是,那頗為神秘蕭先生竟然也同他一樣,被蕭子碩卸磨殺驢。


    而且蕭先生顯然比他更為淒慘,除了被罷權外,恐怕就連性命也將會沒有了。


    不過仔細想來,似乎那位蕭先生也從沒有得到過什麽權利。


    這也是蕭坤曾經百思不得其解的事情。


    他曾經在書中讀到過得古之聖人也似乎從來沒有過像蕭先生那樣不戀權位的,但恰恰就是這樣一個完人,卻也被蕭子碩下獄。


    蕭坤看著窗外的大雨,不禁搖著頭,感歎起人心的深不可測來。


    門外匆匆響起了一陣腳步聲,一位頭發花白的老者從屋外的黑暗裏出現,走到了蕭坤的近前。


    “大人,秦國使者求見。”


    “秦國使者?


    雍叔召不是前幾日便返迴秦國了嗎?哪裏來的秦國使者。”蕭坤頗為疑惑的自語道。


    “大人,那人自稱姓顧,乃是秦國中更府中之人,若是大人不想見,我去對他講大人不在便是。”


    那老者雖是仆人打扮,卻與蕭坤說話時並無畏懼之意,而且還為蕭坤做起了決斷來。


    蕭坤想了想,像是忽然想到了是誰,便連忙喚住了將要離去的老者。


    “是顧道遠,快請他進來。”


    那老者迴頭一臉疑惑地看著蕭坤,蕭坤便解釋道:


    “顧道遠是趙之海的左膀右臂,若不是秦國三更互相掣肘,他早就已是秦國中樞大臣了,前些時日我聽雍叔召講,此番迴秦,怕是要重用此人了。”


    那老者聽罷,便是一副恍然大悟的神色,連忙點了點頭轉身離去。


    片刻後,顧道遠一身蓑衣打扮來到了蕭坤的正廳中,


    二人相互施禮過後,分主賓坐了下來。


    看著顧道遠端起案幾上的香茗喝了一口,蕭坤便向他開口問道:


    “聽聞顧先生將於明日返秦,蕭某定會前去送別先生,但卻不知先生深夜來訪,所為何事啊。”


    顧道遠聞言放下了手中的茶杯。


    方才一路趕來,淋了些雨,也確實讓他受了些寒,喝了一口熱茶這才慢慢的緩了過來。


    顧道遠向蕭坤施了一禮恭敬的說道:


    “蕭大人,顧某此番前來是想求大人幫忙的。”顧道遠說完,看了看有些訝然的蕭坤又急忙說道:


    “大人定已得知蕭槿的事情,蕭槿是我秦國河西裨將軍江戶幕府中的吏員,昔日長公子來秦時負責公子的日常起居。


    今次蒙冤獲獄,顧某想請蕭大人向儲君求求情放了蕭槿,明日我便將他領迴秦國永不入齊。”


    說到這裏,顧道遠竟然起身站了起來,向著蕭坤施了一個大禮。


    蕭坤看著顧道遠吃驚的問道:“顧大人,蕭槿當真在你秦國隻是個吏員。”


    顧道遠沒有抬頭,隻是低聲應是。


    蕭坤便用極為吃驚的聲音又問道:“顧先生,先生以大夫身份來為一名小小吏員求情,難道毫不顧忌自己的身份嗎?”


    顧道遠抬頭苦笑道:“蕭大人,此中自有些難言之隱,蕭槿與我中更大人頗有淵源,還請蕭大人能夠屈身相助,日後顧某定當厚報。”


    蕭坤看著顧道遠的神情,也知他的話中並不虛假,沉思片刻便哈哈笑了起來。


    “嗬嗬,顧先生請坐,非是蕭某不願幫忙,實為蕭槿已非是普通人。


    顧先生可知,蕭槿於你秦國隻是小小的吏員,但他於我大齊卻是婦孺皆知的蕭先生。


    儲君與他的關係自不必再言,既然儲君都定了他的罪,我蕭坤又有何辦法能夠救他呢。”


    顧道遠一聽此話,便心涼的半截,但蕭坤所說也自有他的道理,任憑顧道遠口若蘭花,此時卻也是有苦難言。


    他低頭想了片刻,便起身準備告辭離去。


    正當顧道遠起身時,卻聽蕭坤突然出言道:“且慢。”


    聞言生出一陣興奮的顧道遠立刻抬頭看了看蕭坤,便見他皺著眉頭言道:


    “顧先生,蕭槿我怕是救不出他,但顧先生既然開了口,我蕭坤也不能聽而不聞,明日一早我會去宮中麵見儲君。


    說句實在話,若說蕭先生勾結楚人我也是不信的。


    隻不過方才顧先生言道,隻要我救蕭槿,先生便有厚報,此言當真否?”


    顧道遠聞言一愣,自己說的厚報其實也是謙稱,在蕭坤麵前,自己一個小小的中更府的門客又會有什麽樣的厚報呢?


    但顧道遠見蕭坤問的認真,便嚴肅的施禮說道:“蕭槿與我家主公淵源頗深,還望蕭大人出手相救,無論成敗,日後顧某定有厚報。”


    說到這裏,顧道遠便想問蕭坤到底是想要什麽,而自己又有什麽能讓蕭坤感興趣。


    隻是還不等顧道遠說話,蕭坤卻微微一笑說道:“有顧先生此言便可,蕭某自會盡力而為。”


    說罷,蕭坤便做了個送客的手勢,而顧道遠也在沉默與疑惑中出了客卿的府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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