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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路萇聽完樗裏驊所講之後,便立在原地,良久不語。


    樗裏驊看到他的目光也漸漸變得呆滯起來,過了片刻,路萇才長歎一口氣,說道:“還是低估了樗裏大夫,樗裏大夫是如何看出來的?”


    樗裏驊聽路萇問出此話,便知自己並未說服於他,那路萇竟連句抱怨的話也沒有,看來叛秦之念早已根深蒂固了。


    他雖然早有失敗的覺悟,但為了這玉霄關,為了大秦數百萬黎民百姓他還是毅然決然的選擇來找路萇,並未將自己安危放在心上,但眼見失敗,還是心裏有些失落。


    樗裏驊並不看向路萇,他扭轉過頭去看了看關門的方向,輕輕的說道:


    “其一,昨日你與吉百將演的戲有些拙劣,太過明顯了,雖然引我指出新兵是內應,但也讓我產生了懷疑,這麽明顯難道路大人會看不出來非要借我之口說出?


    其二,與戎人一戰,路大人調上城頭的均是玉霄關內的百戰老兵,傷亡最大的也是這些老兵,如果路大人不知道珍惜兵士那就是想借刀殺人了,我想路大人戎馬倥傯數十年不會不知道這個道理。


    其三,路大人明知吉雲天的異常,卻依舊讓吉雲天領兵守關門,不知道路大人是對吉雲天的特殊信任還是另有他謀,也讓我有些懷疑。


    最為重要的是,關外歸降戎人的秦兵按照之前的分析都是新兵,但是具樗裏所觀,那些人戰衣襤褸,顯然穿了頗久,路大人何時見過新兵戰衣如此之舊了,而戎人軍陣中穿著新衣的降兵卻寥寥無幾。


    昨日韓千人失蹤,路大人就順理成章的成了玉霄關統帥,雖然上麵還有個馬大人,但他根基不穩根本就沒有威脅,隻能對大人你言聽計從。


    前些時日見戎人不計生死的攻擊我獬木關,我還在奇怪為何要做這得不償失之舉,後而隱約覺得他們仿佛對拿下玉霄關頗有信心才會如此,至今才知道戎人依仗的原來是路大人。


    路大人,樗裏鬥膽想問問,為何要如此做?”


    路萇瞪大眼睛,看著樗裏驊許久方才說道:“除了中樞沒有見過的幾位將軍外,路某從沒有遇到過能夠看的起的貴族子弟,樗裏大人是第一個。


    若是以往路某定會生出跟隨大人鞍前馬後的念頭,哪怕大人隻是名什長。但事已到此地步,如箭已在弦上不得不發,路某再也迴不了頭了。”說罷,路萇將手挪到佩劍劍柄之上。


    距離約定的時間已在旦夕,他要趕快除掉樗裏驊。


    隻聽樗裏驊又問道:“秦國待路大人不薄,路大人卻背叛母邦,手足相殘,樗裏不明白,路大人可否告訴我為何如此。”


    “待我不薄,哈哈哈,我老妻獨子慘遭王虎王鶴毒手,幼女又被王家抓去生死不明,樗裏大人,如今我家破人亡,你說國恩浩蕩待我不薄,這就是待我不薄之舉?”


    樗裏驊聞言一呆,說道:“王鶴?龍德王家?那王鶴已被我殺死,路大人的女兒應還在原州城。”說道此處,樗裏驊隻見眼前金光一閃,原來是路萇揮出的劍已經離自己脖頸隻剩寸餘,但卻隨著樗裏驊的話音剛落而同時停了下來。


    那路萇此刻已是滿目淚水,眼中也盡是迫切之色的看著樗裏驊。樗裏驊哪裏還會等路萇詢問,趕忙將之前誅殺王鶴以及王虎搜羅民間美女五人送給趙之澤之事向路萇說了一遍。


    樗裏驊剛說完讓路萇與自己一同去原州救他女兒,自己的老師可以幫忙時,卻隻聽“轟隆”一聲,玉霄關的關門打開了。


    路萇眼中噙滿淚水收迴了寶劍,看了看樗裏驊單膝跪地,向他行了一個大禮,道:“樗裏大夫為我手刃仇人,路某唯有以禮相報。但以後刀劍無眼,還請樗裏大夫保重。”說罷起身向關門處揚長而去。


    知道自己的女兒還在人世,路萇忍不住心中的驚喜,往關門處走時偷偷流下了熱淚。


    自己不惜與全天下為敵,不就是為了家人,為了複仇麽,現在知道女兒未死,仇人已經被樗裏驊除掉一個的消息讓路萇卸下了心中的重負,他的心中從驚喜再到狂喜又變成悲傷最後迴歸平靜。


    見關門就在眼前,那裏的兵士們也都滿麵緊張的看著自己,路萇這才打起了精神,邊走邊觀察著周圍的動靜。


    出乎路萇意料之外的是,關門打開之時,除了關頭響起了一陣驚慌的喊叫之聲外,關內竟然並無慌亂,他突然覺得有些不安,連忙快步跑向關門。


    “叛軍欲放戎人進關,殺叛徒啊,殺啊”一聲爆響響徹關內,隨之而應的是數百人的衝殺之聲。


    與此同時,關外也響起了戎人衝鋒的唿喊之聲。


    路萇跑到關門處才鬆下了一口氣,他看著通往關外的關門內隱約可見人頭攢動,不用想便知是戎人的大軍已至。


    他深知摸黑夜戰乃是大忌,但當初戎人那邊的主將執意要如此才不得不在夜間打開關門,行那裏應外合之計。


    其實如果玉霄關沒有了樗裏驊,這夜襲定當異常完美,說不定關內的兵士也不會死過多的人,就會在生死威脅下選擇和自己一樣投向戎人。


    但路萇知道,因為有了樗裏驊,一切都變了樣子。他聽到了關內的殺聲,知道肯定是樗裏驊的兵士正往關門處殺來。


    路萇找到了吉雲天,見他已經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便忙問周圍兵士緣故。


    兵士對他說:“方才打開關門時一夥人一擁而上準備刺殺吉雲天,被他們所擊退,但吉百將也身受重傷。”


    路萇又看了看吉雲天身旁躺著的另一人,向他啐了一口,向兵士們大喊:“弟兄們,事已至此,唯有死戰才能求活,諸位隨我堅守關門,待戎人進關。”說罷拔出寶劍,隻待關內秦兵而至。


    路萇以為,雖然樗裏驊猜到了自己是內應,但他人微言輕且對此事獲知時間倉促並不足以扭轉大局,但也不得不防備樗裏驊安排的諸多後手,方才刺殺吉雲天便是如此。


    目前叛軍人數約在兩百多人左右,此刻站在關門處倒也是固若金湯的模樣,隻待數息過後戎人從關門殺出,他們就算是贏了這場豪賭,縱然樗裏驊再有能耐,又豈有迴天之力。


    百步、八十步、七十步,關門處的的兵士們握著手中的長戈,看著遠處殺來的秦兵。終於到秦軍衝至六十步的時候,有人大喊一聲,“讓開關門!”,隻見關門山洞內密密麻麻的戎人吼叫著殺了出來。


    “什麽聲音?”這時,興奮中的叛軍裏有人突然聽到密集的破空之聲,“箭,是箭!”隻聽有人驚恐的大喊道。


    話音未落,便聽關門出響起了不絕於耳的慘叫聲和箭矢入體之聲交相錯落。


    數百支箭矢同時射向關門處密集的叛軍和戎兵隊伍裏,像收割麥子似的瞬間倒下了一片。而沒有倒下的叛軍也絕望的發現,又一輪箭矢從天而降。


    短短數息,關門前已經沒有幾個站著的活人了,隻剩原本密集隊列邊緣的數人而已。他們呆呆的看著關內的秦兵蜂擁而至,用手中的長戈刺穿了自己的胸膛。


    秦兵衝殺到關門時,箭雨已經射了三輪,乘著月色,他們在關內已經看不到站著的叛軍,便一股腦的衝進了關門。漆黑的溶洞讓戰鬥變得更加簡單,隻是聽到人聲便刺出手中的長戈即可,戰鬥的雙方都爆發出慘烈的呐喊,而呐喊聲又成了雙方唯一刺殺砍殺的目標,就這樣過了許久,也殺了許久。


    在又一次揮出手中的長戈後,許小羊便已經力竭,再也抓不住手中的長戈了,他歎了口氣,等著自己被前麵黑暗中的戎人砍殺。


    四日前他來到玉霄關,昨日卻被莫名其妙的關在的地屋中,直到一個時辰前又有人告訴自己是清白的。懵懂且慌亂中又被告知要自己這些人馬上去誅殺叛兵。


    雖然有些莫名其妙,但他心裏卻憋著一口惡氣,他十分想殺掉這些該死的叛兵,因為他以為是這些叛軍才導致自己關在那陰冷的地屋。


    殺到關門時他發現所有人都往關門洞裏衝去。自己本不想鑽進黑漆漆的地洞,但四周的人裹挾著自己還是衝了進去。


    慘叫聲,喊殺聲讓他明白了自己的處境,他突然感覺到害怕,來當兵前他在家裏連隻雞都沒有殺過,又怎會殺人。


    他想起自己被征更役時娘親在家哭了一夜。


    在煎熬中,他聽到前方喊殺打鬥的聲音離自己越來越近,他渾身抖成了一團,也極力停滯腳步想躲到別人的身後,但終於還是聽到了麵前有人用自己聽不懂的聲音大叫,又感覺到一陣微風吹過。


    他下意識的蹲了下去,卻不曾想自己手中的戈好像刺到了人,隨後那人便跌倒了麵前,汩汩的腥氣隨著熾熱的液體噴了他一臉。他嚇得站起大哭起來,這時又聽到有人朝他衝來,他知道是自己的哭聲引來了那人,便止住了哭泣,又蹲了下來,將長戈從腳步聲處刺了出去。


    就這樣不斷的刺殺,他自己都不知道用聲音引來人再悄悄刺出手中長戈讓多少人喪命,隻是感覺到自己兩隻胳膊已經沉的舉不動長戈了,就這樣吧,太可怕了。


    他揮出長戈後,閉上了眼睛。


    很久很久,他有些奇怪為何自己還未被殺死,隻好睜開了眼睛,卻看見眼前隻有數具屍體,並無一人。


    他也突然發現自己麵前已經不是一片漆黑,似乎就要天亮了。


    他看看左右,還有幾個人和他一樣呆呆的站在原地。


    一扭頭又看見身後屍橫遍地,有戎人的也有秦人的,鮮血順著自己的雙腳流了過去,打濕了自己的布鞋,這布鞋還是娘親邊哭邊納的千層底。


    明日東升,玉霄關又重新披上了彩霞。


    樗裏驊看著滿地的屍首,不免有些傷懷,這本是秦國大好兒郎,卻奈何從了戎人。


    身邊的兵士忙忙碌碌的搬運著屍首,在樗裏驊的要求下,這些兵士屍首搬去了關後,依舊用秦人的喪禮予以安葬。


    在這些屍首裏,樗裏驊並未看到路萇,但看著渾身被射成了刺蝟的吉雲天,便也難免想起了前幾日兩人坐在金牛關時的情形。


    縱然投敵,他也對吉雲天生不出惡感,隻能長長的歎息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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