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度走到院子時,桃兒和小虎正在院子摘菜,兩個人一邊幹活一邊高興地聊著天。陽光灑在桃兒粉嫩的臉上,仿佛在她白裏透著粉的臉蛋上鍍了一圈金色的光暈。她的笑聲如銀鈴般悅耳,笑起來露出一口白得耀眼的牙齒,是那麽天真爽朗。和那些不食人間煙火的仙女不同,她的美是自然的、陽光的、實實在在的,和她聯係在一起的詞也應該是鮮豔、燦爛、美好……


    文度看得有些入迷,腦海裏浮現了一個畫麵:桃兒身後背著一個娃娃,正在洗衣服。見到自己來了,立刻滿臉明媚地笑,“相公迴來了。”說著,她在圍裙上擦了擦手,向自己撲過來,文度抱起她和孩子,轉起圈,整個世界隻剩下他們一家三口幸福的笑……


    “沈大人!大人!”見文度不答應,桃兒改口道,“文度!你在發什麽呆呀?”


    文度從甜蜜的想象中迴到現實,見是桃兒喊他,他紅了一下臉,向兩個人走去,“你們摘菜呢,我來幫你們。你們剛才聊什麽呢?那麽開心。”


    “嘻嘻…”桃兒又笑了,“小虎問我你和少爺誰更帥?”


    “你說誰更誰?”文度一向對自己的形象比較自信。


    “那還用說,當然是少爺了!”桃兒不容置疑的說。


    “是嗎?”文度還是心裏有些許的失望的。


    小虎忍不住笑道,“在她心裏誰跟少爺比都是少爺帥。”


    “我們少爺可不光長得好看呀?他還文武雙全、勇敢、善良又孝順……優點數都數不完。”桃兒不無驕傲地說。


    “對對,你家少爺哪都好!”小虎給文度使了個眼色笑道。


    吃飯時,桃兒把飯擺放停當,對葉勳一家三口說,“老爺、夫人、少爺,吃飯了。”


    “桃兒,辛苦了,你也趕緊去吃飯吧。”葉勳含笑望著她。


    “少爺,您每天工作那麽辛苦,要多吃點。這個菜特別新鮮,您嚐嚐。”說著,夾了菜放到葉勳碗裏。“這個魚買得時候還活蹦亂跳的,人家都說都吃魚對眼睛好。您也多吃點。”


    若蓮撇嘴揶揄道,“桃兒,放到他碗裏多麻煩呀?你應該直接喂到他嘴裏。”


    桃兒臉‘登時’紅了,“夫人!您怎麽老取笑人家。我走了。”桃兒放下筷子,捂著臉跑出去了。


    若蓮看著她的背影笑道,“這個丫頭!”她又看看葉勳,“論說桃兒也不小了,你就沒有什麽想法?”


    “什麽想法?”葉勳有些莫名其妙。


    “桃兒對你的意思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


    “夫人您誤會了。我和桃兒一起長大了,感情是好了一點,但那是都是兄妹情呀。”


    若蓮撇了他一眼,“反正話我都跟你說了,在你正式成婚前是可以先納個妾的。別傳到外麵去,好像我怎麽苛待你似的。”


    “謝謝夫人,我不需要。”


    “血氣方剛的小夥子怎麽就不需要呢?你沒什麽毛病嗎?”


    葉勳臉一下也紅了,他看了一眼正一絲不苟吃飯的父親,對若蓮嗔道,“夫人!”


    “還害臊!”若蓮冷笑一聲,“主要是我太了解你們這些男人了,一個個道貌岸然!滿嘴仁義道德,一肚子男盜女娼!趕著不走打著倒退!現在明著給跟我在這裝樣子不要,到時候偷得比誰都歡!”


    葉勳終於忍無可忍站了起來,“父親、夫人,你們慢用,我吃飽了!”說完葉勳低頭要離去。


    若蓮柳眉一橫,怒道,“迴來!怎麽說不得你了?還跟我這兒耍少爺脾氣!你要敢走了,就一輩子別迴來吃飯!把你那碗飯吃完了再走!”


    葉勳隻得重新坐下去,忍氣吞聲地往嘴裏扒著飯。幾下吃完了,他舉起碗給若蓮看。


    “還有米粒!你留著喂鴨子呀!敗家!”


    葉勳把碗裏的飯吃得幹幹淨淨,重新舉起來。


    若蓮瞥了一眼,輕哼一聲,“行了,這會想去哪去哪吧。”


    葉勳站起來,耐著性子畢恭畢敬地說,“父親、夫人,我吃飽了,你們請慢用。”


    桃兒去吃飯,發現桌子上的菜,文度和小虎都沒動。“你們兩個怎麽還沒吃?”


    “桃兒最辛苦了,桃兒不來我們不吃。”文度溫柔地望著桃兒笑道。


    “快吃吧,我一會還得去那邊幫忙收碗筷。”桃兒坐下,小虎連忙遞上飯碗。


    “你慢慢吃,吃飯太快了對身體不好。他們不會那麽快吃完的,我一會兒去幫忙。”文度體貼地說。


    桃兒點點頭,她感覺心裏暖暖的,她看了一眼文度,感覺他好細心啊。


    這一天晚上,葉勳又收到吳秋桐的信,讓他興奮得不行,吳小姐終於同意明天和自己見麵了。幸福來得太突然了!葉勳緊張地想:明天該穿什麽衣服?見麵要跟吳小姐說點什麽呢?吳小姐喜歡詩,我是不是應該準備幾首詩?用不用給吳小姐準備一份禮物?可是家裏有什麽拿的出手的禮物呢……正在這時,突然有人敲門,開門一看竟是父親葉時清。


    葉勳很意外,“父親是您?快進屋。”


    父親鬼鬼祟祟地進了屋,他坐在椅子上像個孩子似的東張西望。


    “父親,您有事兒?”


    “天宇!”


    “父親,我在這兒呢。”葉勳很驚喜,可以證明父親這會兒是清醒的。


    “我害怕……”葉時清眼裏充滿了恐懼道。


    “您怕什麽?”葉勳一驚,急切地問。


    “夫人,她……”說著父親緊張地向外張望,“她老是給我喂藥,我不喝,她就逼我。”


    “什麽藥?”葉勳警覺起來,“您喝了藥有什麽不好的感覺嗎?”


    父親像一個孩子一樣的哭訴著,“很難喝!再喝下去要死人的!我一喝就渾身難受,頭暈惡心,我不要喝了!”


    葉勳感覺血液往上衝他可以容忍若蓮的無理取鬧,隻要父親幸福開心,但他絕不會忍受她對父親的一丁點兒傷害。


    葉勳握著父親的手,像安撫一個受委屈的孩子,這種感覺讓他很心酸。“我們不喝了,您不要害怕,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傷害您的。”


    “好,好。不過我得先走了。我出來時間久了怕她懷疑。”


    葉勳含淚點點頭,“父親,您先迴去。我馬上就過去。”


    父親對葉勳一笑,又鬼鬼祟祟地離去了,望著父親離去的背影,葉勳百感交集。他重重地捶了一下桌子,“我們父子倆過得這是什麽日子啊?”


    整個晚上,葉勳一直坐在父親旁邊的椅子上,神情肅穆……


    若蓮有些奇怪“你今天沒事啊?”


    “我想多陪我父親一會兒。”葉勳麵無表情的說。


    若蓮冷笑一聲,“也不知道又哪根筋搭錯了。”說著,不理他,忙她的去了。


    一會兒,她從後麵端來一碗黑乎乎冒著熱氣的藥,“老爺,該吃藥了。快趁熱喝了。”


    葉時清為難地看了一眼葉勳。


    葉勳站起來,伸手阻攔道,“等一下!”


    若蓮愣在那裏,不解地盯著他。


    葉勳迎著她的目光道,“夫人,您給我父親喝的什麽藥?我父親生病了嗎?我怎麽不知道?藥這個東西可能亂吃。”


    若蓮頓時火冒三丈,杏目圓瞪道,“葉天宇!你什麽意思?我說你今天晚上神神叨叨的,原來在這裏等著我呢?”


    經受了若蓮幾年的折磨,讓葉勳從心裏怵她,她一瞪眼,他心裏就哆嗦。但今天不同,關係到自己的父親,葉勳絕不會讓步的。說不定他葉勳從此就告別水深火熱的生活了呢。


    葉勳鼓起勇氣說,“我是說我父親好像沒病,您不能給他亂吃藥!”


    “你是說我在害你父親!這藥裏有毒是吧?”若蓮氣得渾身發抖,一步步逼近著他,並開始上手推搡著葉勳。


    葉勳後退幾步,“有話好好說,不要動手!”他心裏還是有些慌的,但語氣一點都不示弱。“如果是大夫開的藥應該有藥方的。我父親說了他吃了這個藥很不舒服。”


    “你父親說的?”若蓮狠狠地剜了他一眼,便疾步進屋。很快她從屋裏出來,手裏多了一張紙,她把紙在葉勳麵前晃了晃,“這是你要的藥方,你慢慢看吧!”


    沒等葉勳去接,那張紙已經被若蓮摔倒了他臉上。葉勳沒去管它,任它滑落在地上。他心裏升騰出不詳的預感……


    若蓮悲憤交加地哭訴,“你說我毒害你父親?你有證據嗎?你說你父親跟你說的?老爺!”若蓮轉向葉時清,“您說我害過您嗎?您喝這藥有什麽不舒服嗎?”


    “父親,有哪裏不舒服您盡管說,我在這兒呢,定會為您做主的。”葉勳神情冷峻地說。


    “沒有,沒有!”葉時清連連擺手。“若蓮對我最好了,怎麽會害我?別瞎說哈,我也沒有不舒服的地方。”


    葉勳愣在那半天沒說話,他在想該如何收場。顯然這藥不會有問題。這到底是他倆人合夥引自己入局的,還是父親嫌藥苦弄出來這一出?


    若連有些幸災樂禍的望著他,“你父親有病?你也沒有腦子呀?還想學人家當官,你先把眼前的事弄明白吧!你說我為什麽要害你父親?用不用我把大夫叫來給你拷問一下?”


    葉勳站起來擠出很難看的笑,“我想……這裏麵有點誤會。時間不早了,你們早點休息吧。”說著,他就想奪門離去。


    “站住!”若蓮大喝一聲,“想跑?沒有那麽簡單!”若蓮快步走到葉勳前麵,使盡全力在葉勳臉上狠狠地摑了一巴掌。“我潘若蓮不是好欺負的!”


    葉勳被打的眼冒金星,他捂著臉說,“夫人,對不起。”


    “晚了!”若蓮仍不解氣,在葉勳身上‘劈裏啪啦’地一頓亂捶,“你敢冤枉我!你說這藥裏有毒,毒在哪兒在哪兒?”


    葉勳自覺理虧,便跪下來認錯,“夫人,這次是葉勳唐突了。我給您賠不是。”說著葉勳給若連磕了一個頭。


    若蓮愣了半晌,突然熱淚盈眶。“我這些年一心一意的在你家操持光景,卻被你當賊防著。我的命怎麽這麽苦呀?”


    “夫人,葉勳從來沒有這樣想過!這次是我有錯在先,您打我兩下,出出氣的吧。”


    “這可是你自己說的?”若蓮咬著牙說。然後她舉起手掌,左右開弓地在葉勳臉上扇巴掌。打了十幾下,她的手就疼的不行。她一邊搓著自己的手一邊向葉勳怒吼,“自己抽!”


    葉勳心一橫,眼一閉,便開始毫不留情地自己抽自己的臉……


    沒抽幾下,父親葉時清開口了,“若蓮,打兩下就得了,別沒完沒了了。”


    葉時清的話讓若蓮更委屈了,她捂著嘴抽泣起來。“我這日子真的沒法過了!你們父子倆聯合起來欺負我!”


    葉勳跪在那不知如何是好。


    父親又說話了,“葉勳,你先迴去吧。”


    葉勳看了看若蓮,隻見她咬著嘴唇,正一個人默默的抽泣著。葉勳向兩人磕了一個頭,“父親、夫人,你們早點休息。勳兒告退了。”


    葉勳捂著臉來到了書房,文度還在等著他。他對文度說,“今天就到這兒了,你早點迴去休息吧。”


    “你的臉怎麽了?”文度發現了葉勳的異常,問道。


    葉勳尷尬一笑,“今天晚上簡直撞到鬼了!我也不知道怎麽迴事?鬼使神差地就到夫人屋裏,莫名其妙的一通胡說八道。這不,讓夫人抽了一頓。”


    文度頗感同情得搖搖頭,“沒什麽事兒吧?”


    “沒事兒。就是明天要去見吳小姐,不知道能不能消腫?”


    “喲,你們倆天天鴻雁傳書,把我們這些送信的人都快跑斷腿了!終於修成正果,明天可以一親芳澤了!”文度托起他的下巴左右看了看,“問題不大。你一會兒用井水敷一敷臉。我就搞不懂了,打人還不打臉呢?夫人有點過分了!”


    “你才知道呀!我懷疑她就是心理變態,以打人、侮辱別人為樂!”


    “不是,你可是習武之人,你為什麽不躲呢?就讓她往臉上打?”


    葉勳苦笑一下,“你不知道我們家的家法,挨打是絕對不能逃和躲的。我小時候我父親打我,我逃過幾次,結果受到了更重的懲罰。我就是因為多挨了好多打,才練就了一身挨打不躲的好功夫。”


    文度笑著搖搖頭,“我隻能說對你深表同情。好慶幸我沒生在這樣的家庭裏。對了,誰打都可以嗎?不還手?不躲?”


    葉勳無奈地看著他,“你打一下試試?”


    文度猶豫了一下,剛試探著伸出手,就已經被葉勳捏著手腕把胳膊翻到背後,文度疼得連忙討饒,“疼!疼!我開玩笑的。啊……我恭祝你和吳小姐永結同心、白頭到老!”


    葉勳笑著鬆開了他的手。


    文度揉著手腕抱怨道,“骨頭都要斷了!唉,關鍵時刻還是吳小姐好用,救了我一命!”


    葉勳一笑,“不跟你貧了,我打算收拾一下,早一點躺著床上,好好想想明天見了秋桐說什麽。”


    “那我走了。明天要與佳人相約了,晚上做個好夢吧。”


    葉勳掩飾不住心底的欣喜,點點頭。


    第二天早飯,見到愛蓮葉勳依然心有餘悸。飯桌上,若蓮竟一反常態對葉勳笑臉相迎起來。這一笑讓葉勳心裏更沒底了。以他多年的經驗,發生了昨晚那麽惡劣的事,若蓮絕對不會輕易的放過他,她會趁熱打鐵讓他的身體和心靈在幾日內備受煎熬,以便讓他永遠記住這次教訓。


    葉勳低著頭默默的吃著飯,愛蓮不斷地給他夾菜,“天宇,嚐嚐這道菜。特意為你做的。”葉勳點頭謝過。


    旁邊的葉時清不幹了,“若蓮,我也要吃。”


    “老爺,咱不吃這個,那是我特意給天宇準備的。你吃這個。”


    葉勳心裏有種不祥的預感,果然飯還沒吃完,他的肚子便‘咕咕’作響,他抬起頭不可思議地看著若蓮,“夫人,這菜裏頭……”


    若蓮眼都沒抬,自顧自的吃著飯。這個惡毒的女人!竟然在菜裏下藥不行了?來不及了!葉勳放下飯碗,向茅廁跑去。


    一上午葉勳光上廁所就去了八趟,文度一臉焦慮的問“這個樣子,還能去赴吳小姐的約嗎?已經快中午了。”


    葉勳掙紮著從床上爬起來,“你幫我備馬,我這就去。”


    “能行嗎?我看今天算了吧,我過去說一聲。”


    “廢什麽話!天哪!又來了!”葉勳慌忙起身,搖搖晃晃的向外跑去。


    文度望著葉勳的背影搖搖頭,“還逞能!我說去不了,就去不了。”


    大半天下來,葉勳整整瘦了一圈兒,臉色蠟黃,眼圈深陷,身上沒有一絲力氣。但還是不停的跑廁所,葉勳很奇怪,這藥力怎麽可以這麽厲害?


    文度和小虎從葉勳房裏走出來。文度不由感歎道,“想我們大人以前馳騁沙場,何等的威風八麵!沒想到,如今竟受到如此非人的待遇。昨晚我在書房見到他,他兩邊麵頰又紅又腫,我一問才知道是被夫人抽的。太可憐了!在這個家裏,他也隻能對我們發泄一下。”


    小虎也一副悲天憫人的表情道,“以前我還滿肚子委屈,現在想想能為少爺分擔一下是何等的榮幸啊?”


    兩個人正說著迎麵撞上了若蓮,她手裏端了一碗藥。兩人連忙閉上嘴,恭恭敬敬的喊了一聲,“夫人!”


    若蓮看他們剛從葉勳房裏出來,便問:“少爺好點了嗎?”


    “沒有。”兩個人實話實說。


    “小虎,你去把這碗藥給少爺喝了。”


    “是,夫人。”小虎點頭應道。


    “一定讓他喝了!”若蓮把碗遞給他轉身走了。


    小虎雙手捧著碗向文度討主意,“怎麽辦?給少爺喝嗎?”


    文度也覺得很難辦,“大人不是喝了大夫給抓的藥嗎?他都這樣了,再喝了夫人的藥,他的命還要不要了?”


    “那就別讓少爺喝了!我們偷偷倒了,到夫人那就說給少爺喝了。”


    “好,千萬別讓別人看見。”兩個人悄悄的把藥倒進了花園的魚池裏。


    晚上,葉勳依然沒過來吃晚飯。若蓮叫人去問,才知道他一點兒沒見好,人都虛脫了。若蓮有些著急了,她是想好好整治一下他,但沒想把他整死呀!論說不應該呀?那瀉藥和解藥都是她家祖傳的,他中午喝了她的解藥,應該會立竿見影才對?為什麽呢?


    若蓮越想越不對勁兒,她叫來了小虎劈頭就問,“小虎!藥給少爺喝了嗎?”


    小虎把頭埋在胸前,虛聲迴道,“喝了。”


    “還敢撒謊!不怕割了你的舌頭!”


    小虎‘撲通’跪下,“我們是怕您……”


    “你們這些成事不足的東西呀!唉!”若蓮一甩身,飯也沒吃就出去了。


    若蓮重新煎了一碗藥,親自送到了葉勳屋裏。一進屋葉勳虛弱的樣子讓她嚇了一大跳。“怎麽成這樣了?快起來,把這碗藥喝了!”


    葉勳靜靜地望著她,沒動。


    愛蓮把藥遞過去,“看什麽看!快喝了!喝了就好了。”


    葉勳看著那碗藥想了一下,便捧起藥一口喝盡。


    若蓮看著他把藥喝幹了,才放了心。但他不死不活的樣子,讓她恨得不行,“你說說你,一天到晚想什麽呢?你是不是自己找的?你不想你父親死,難道我就想?這一輩子我都指望他了,難道還能指望你?如果你父親有個好歹,我在這個家更沒法待了,還不得被你們擠兌死?”


    葉勳低著頭一聲不吭地聽著她數落。


    若蓮越說越委屈,“前幾天你父親睡覺老是做噩夢,我就找了個大夫給他抓了兩副藥。你說你父親沒有病,你知道什麽呀?家裏的事哪件你管過?還敢向我問罪?”若蓮忍不住掉了幾滴眼淚,葉勳瞅著她不知如何是好,“葉天宇,我告訴你!我可不是好欺負的!如果有下一次我絕不饒你!”說著,若蓮起身離去了。


    這一夜,葉勳果然沒在跑廁所。


    第二日,吃早飯時,葉勳一到飯廳,見瀟瀟和若蓮正聊得火熱。“你怎麽來了?你不是嫌我們家的飯不合你胃口嗎?”葉勳一臉嫌棄的問。


    “我今天帶了鹵鴨,給大家加一道菜。”說著瀟瀟上前摸葉勳的臉,“怎麽幾天不見瘦成這樣了?真讓人心疼。”


    葉勳打了一個機靈,連忙把瀟瀟的手甩下來,“你現在越來越變態了。”


    若蓮喜眉笑眼地望著瀟瀟,就像望著他親生兒子一樣,真讓葉勳受不了。


    坐在一旁的瀟瀟用腳踢他,衝他擠眉弄眼。葉勳厭煩地白了他一眼,沒理他。瀟瀟有些生氣,使勁踢了他一腳。葉勳忍無可忍,狠狠地瞪著他,“你要幹什麽?能不能好好吃飯!”


    若蓮不幹了,“你會不會好好說話!瀟瀟來咱們家,再熟也是客人呀。而且人家那麽懂禮數,從來都沒空過手。你是什麽態度!”葉勳就知道他隻要一說瀟瀟,就會惹來若蓮的訓斥。


    瀟瀟挑釁的望著葉勳,衝他扮鬼臉。


    若蓮又接著說,“趁著吃飯的功夫,跟你商量件事。咱們來這兒少說也得一年半載。這邊的氣候很適宜居住,我打算把我母親他們接來住,互相有個照應。”


    葉勳心裏清楚,說商量其實就是通知。他不想給自己找麻煩,特別是當著瀟瀟的麵。葉勳連連點頭道,“是應該把她老人家接來了。我也挺想她的。若霞和若玉也都一起來嗎?”


    若蓮一臉嘲諷地盯著他,眼神犀利的像是要把他虛偽的麵具直接扯下來,“當然要一起來。”


    “那家裏的生意誰打理?”


    “鋪子上有劉掌櫃呢,用不著你操心。”


    葉勳輕‘哦’一聲,低頭扒飯。


    若蓮歎了一口氣,“論理說,我母親他們來咱們家,是不是應該再雇幾個丫頭下人呀?”


    葉勳最怕她飯桌上跟自己談這些,生怕自己哪一句話沒應答好,又要遭殃。“是呀,老夫人日常起居的確需要人照顧。”葉勳頭都不敢抬,隻想快點吃完飯,逃離這個是非之地。


    若蓮看著他這副敷衍的樣子,就氣不打一處來,“你的意思是雇人了?你說的到輕巧!你自己有多少家底你自己不知道呀?你倒省心,說是把一家財政家務都交給我了。好像你家有個金山銀山似的。若不是我平日裏精打細算,就你那點俸祿,不到月底全家人都得喝西北風!哪裏還有多餘的錢雇人?你是甩手大爺,家裏什麽事都不操心!我就是天生的勞碌命……”


    葉勳被頭吵得頭暈,低頭嘟囔,“要不就先不雇人,緩緩再說……”


    “不雇人?誰來照顧老夫人他們?你去?我們可不敢指望你,你是大少爺,還等著人伺候呢!”


    葉勳真的很困惑,什麽都被你說了,這樣不行那樣也不行。你到底想幹什麽?禁不住脫口而出,“夫人,那您想怎樣?”


    “我想怎樣?你說我想怎樣?!”若蓮臉色驟變,‘登地’站起來。


    葉勳嚇了一跳連忙辯解,“夫人,我不是那個意思。我……”


    一旁的瀟瀟見葉勳一副百口莫辯的樣子,忍不住笑了,“怪不得你天天挨罰,真是笨死了!蓮姨!”瀟瀟轉向若蓮,“您別生氣了。天宇的意思是說一切有你拿主意,您那麽精明能幹,肯定早就安排妥當了。”


    坐在旁邊的葉勳一臉無辜,使勁點著頭。


    若蓮厭煩地白了他一眼,重新坐下他對瀟瀟說“瀟瀟,你說能怪我天天說他嗎?一天到晚三魂掉了兩魂半,從來不對家裏的事上心。”


    “不能。我看他就是活該!”瀟瀟附和道。


    “我已經讓我母親除了帶幾個丫鬟還把石頭和大牛一起帶來了。”若蓮道。


    一聽到這兩個名字,葉勳心頭一驚,“把石頭和大牛帶來幹嗎?”


    “還能幹什麽?讓他倆來幹活的呀!以後家裏女眷就更多了,那些衙役老來也多有不便,感覺我們一家人住你這兒好像占你多大便宜似的。其實沒吃你的沒喝你的,還得倒貼幾個幹活的下人。”


    “我就說蓮姨肯定早就安排好了。瞧瞧多麽妥帖!葉勳你真有福,家裏有這麽個精明能幹的人替你打理。”瀟瀟一張巧嘴哄得若蓮喜笑顏開的,不住給瀟瀟夾菜。


    葉勳隻得無奈地笑笑,對瀟瀟的話點頭表示讚同。


    正吃著飯,瀟瀟突然神秘地對葉勳說,“我終於知道你說的‘望春閣’那姑娘叫什麽名字了!叫——冉春雪!名字美,人更美!就是不太好約,我排著隊呢,我使足了銀子,插了個隊還得再等好幾天。我隻遠遠地看了一眼,真是天女下凡。”


    葉勳不敢答話,裝作沒聽見。


    但還是引起了若蓮的注意,“你們倆嘀咕什麽呢?什麽‘望春閣’‘姑娘’的?葉勳怎麽迴事?”


    葉勳連忙緊張地辯解,“夫人,這跟我沒關係。我從來都不會去那種地方的。是瀟瀟他……”


    若蓮不信任瞅了他一會兒,說道:“這裏煙花事業繁盛,如果讓我知道你有那些烏七八糟的事,我讓你父親揭了你的皮!”


    葉勳有些尷尬地諾諾點頭,“不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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