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古樓,無字峰。


    夜幕降臨。


    一陣清風輕輕吹過,敞開的院門發出“咯吱”的聲響。


    “林書哥哥。”


    楊昭雪立馬站起身上,起身太快,一不留神撞到了桌子的斜角,桌上的燈油灑了出來。


    顧不得其他,她欣喜地衝到院中。


    一片槐樹葉打著轉飄落下來,正好落在她的頭上。


    她望向前方的院門,一片黑暗。


    黑暗中沒有半點迴應,隻有風聲唿唿地刮著。


    她眼中的歡喜漸漸褪去,頓時心底湧起一股落寞。


    她咬了咬下唇,摘下頭發上的槐樹葉,呆呆地看著,一片落葉竟看得有些出神。


    又是一陣清風吹過,帶來一絲寒意。


    長發飄然,白衣勝雪,隻是多了份孤寂。


    楊昭雪丟了手中落葉,拉了拉身上的披風,她裹得有些緊。這披風是林書親自送的,八歲那年的冬日,她記得很清楚。


    披風是林書的娘親親手所製的,上麵繡著竹子和傲雪寒梅。


    林書借花送佛,披風送給她時,林書說:竹子是我,梅花是你,竹和梅都天生傲骨,迎寒冬不懼。


    “林書哥哥,你離開已半月有餘,你一個人在外麵,一定要照顧好自己。”


    “都怪我,修為太低,幫不上忙。若是我修為如你那般,便能與你一起出去曆練,遊曆人間。”


    “你放心,你不在宗門這些日子,我每天都在勤加修煉,師姐師兄們都誇我進步飛速,可我隻盼著能早日追趕上你的腳步,與你並肩同行。’


    “對了,還有一件喜事。前幾日,收到父親的來信,心中說我們楊家和你們林家都將派人參加’天下會武’,畢竟是六十年才舉辦一次的大陸盛事。”


    “他們已經從鳳陽郡出發,屆時會順路來盤古樓看看你我。”


    “林伯母那邊兩日前也傳來信件,信我幫你收了,但我沒打開。我估摸也是要來看你,因為我父親信中提到過,林伯母迴鳳陽郡了。”


    “我估算了下時間,他們明日或者後日便會到盤古樓。可惜,你還沒有迴來。”


    楊昭雪對著黑暗喃喃自語,眼神中滿是思念。


    她深深地歎息一聲,“不知你何時迴來......”


    楊昭雪的聲音在夜風中飄散,她緩緩轉身,踱步迴屋,坐迴桌前。


    屋內的燭火搖曳,映出她孤單的身影在牆壁上晃蕩。


    木桌前,她手指輕輕撫摸著披風的邊緣,思緒飄遠。


    她呆呆地坐了許久,忽然,眼眸一亮,似是想起了什麽東西。


    隻見她起身從靠牆的書櫃上取了紙筆,她要畫畫,畫那個人——林書。


    畫之前,她小手一揮,用靈力抹去了桌上灑出的燈油,然後把燈撥到了最亮。


    燭影殘光。


    她纖細的手指輕輕握住畫筆,在潔白的畫布上落下第一筆。筆尖與畫布接觸的瞬間,墨汁如絲般蔓延開來。


    緊接著,第二筆...第三筆...第四筆......


    林書的模樣在她心中早已刻骨銘心,以至於畫筆在她手中如有神助,流暢地勾勒出輪廓。


    她的手腕靈活轉動,宛如遊龍,或流暢,或頓挫,每一筆都傾注了她的深情,又蘊藏著少女的懵懂。


    停筆那一刻,她的目光久久停留在畫上。


    畫上的林書,劍眉星目,身姿英挺,一襲白衣隨風而動,嘴角噙著一抹若有若無的笑意,身旁的竹子與梅花相互映襯,栩栩如生。


    楊昭雪輕輕將畫掛在床頭,此刻,她終於露出笑容。


    “林書哥哥,你人不在,那就讓你的畫像陪我吧。”


    她又呆呆地看著畫像,一會兒之後,才收斂起目光。


    “聽林書哥哥的,不可荒廢每一寸光陰,我這就開始修煉。”


    自言自語說完,她打坐在榻上,漸漸進入了冥修狀態。


    楊昭雪居所的房頂上,一道黑影輕輕起身,消失在了夜色中。


    “婉兒還讓我暗中督促昭雪妹妹勤加修煉,人家多好的苗子,哪裏需要我督促。”


    “今日又白來一趟,不對,也不算白來,我不是利用槐樹葉偷偷地傳給了她一套玄級功法,那功法還是我花大價錢在宗門交易市場買的。”


    “誒,還好我機智,以葉傳道。這丫頭應該不會在冥修的時候,被突然冒出的功法嚇到吧?也或者,她以為是自己悟出來的。”


    “哎,不管了。反正林書這小子的人情,也算還了一點。”


    那道黑影正是端木晴,她手持王婉兒留給她的通行玉牌,才能自由出入無字峰。


    ......


    無字峰後山,山陰斷崖洞。


    三老坐在石窗前,你一句我一句的在談論著宗門裏的事情。


    三人說了許久,青袍長老感到有些口渴。


    “喝杯茶吧。”


    隻見他輕輕勾了下手指,遠處石桌上的茶壺便懸空飄起,自己倒起了茶,倒好後三隻茶杯又自己飛到了三人手上。


    青袍長老輕抿一口茶,緩緩道:“‘天下會武’原定時間是在七日後,可五日前,青書陵和天隴宮聯合發布消息,稱東海中的海妖有大規模異動的跡象,為了安全起見,會武時間推遲半月。”


    白袍長老臉色有些難看,端起茶杯一口悶了,隨後輕彈手指,將茶杯送迴到石桌上。


    “胡扯,什麽狗屁海妖異動,就他們兩個的那點小動作還想瞞過天下人不成?”


    青袍長老微微皺眉,瞥了白袍長老一眼:“老三,莫要胡言。此事尚無定論,青書陵乃天下會武舉辦地,天隴宮乃東海禁地的守護勢力,他們這般決定,必有其因由。”


    黑袍長老也附和道:“大哥所言甚是。近日來,東海之濱確有靈氣震蕩,海獸頻繁上岸,漁民亦多有遇襲者,海妖異動之說,並非空穴來風。”


    白袍長老哼了一聲:“我看呐,定是他們暗中勾結,妄圖潛入東海禁地竊取寶物。哪成想,被海妖察覺,這才編造出海妖異動的鬼話,其目的無非是想意圖轉移眾人視線,好給自己留出足夠的時間善後。”


    青袍長老手緩緩撫著胡須,“老三的懷疑也有幾分道理,但此事發生他們管轄的地界,我們無權插手,隻能靜觀其變。”


    白袍長老無奈地歎息了一聲,不再說話。


    黑袍長老見狀,有意緩和這略顯沉悶的氣氛,於是轉移話題。


    “會武推遲也好,如此一來,宗門弟子可以多些時間準備。此次我盤古樓將會有兩千餘人參加,其中長老中便有二十餘位。”


    青袍長老若有所思,沉吟片刻,問道:“林書還沒迴來嗎?”


    黑袍長老連忙迴應道:“大哥別擔心,李天闊也去了幽域之地,他們應該會遇上。有李天闊在,以他護犢子的性格,林書定會安然無恙。”


    “嗯,也是。”青袍長老微微仰頭,望向那夜空。


    此時,天上的月亮正從烏雲之後緩緩露出,灑下一片清冷的光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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