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醜年六月初十,港島九龍船塢碼頭。


    天不亮的時候,道員楊樞就在此等候,因為根據拜安號的行程計算,大概在早上6點左右,拜安號就會抵達香江。兩廣總督陶模和廣東巡撫德壽特意派楊樞來迎接載灃。


    港島總督卜力在之前聽說載灃會途徑港島之時,還準備鳴放二十一響禮炮並舉行盛大的歡迎儀式,不過載灃在知道港島政府的打算時,本就準備低調行事的載灃婉言拒絕了港方興師動眾的舉動。


    隨著拜安號停靠在碼頭三號船塢,停泊在港島的英方和南洋艦隊直接向對岸鳴放響炮,南洋艦隊也升起了黃龍旗以表尊重,等儀式結束之後,楊樞才登船向載灃請安。


    載灃本想著這樣在船上待到晚上就算完事了,可是沒過一個時辰,一艘小型蒸汽艇載著港島總督的兒子亞瑟卜力就來到了碼頭,並且直接登上了拜安號拜會載灃。


    “親王殿下,我受港島總督卜力爵士之命,特來邀請您赴總督府一晤。”在互相寒暄了一番之後,亞瑟卜力才道出了此行的目的。


    載灃委實不願意折騰,不過在張翼等人的勸說下,不情不願的和亞瑟卜力登上了蒸汽艇。不過載灃是離開了,可船上隨行的德國武官黎克特、霍普夫納以及呂特維茨伯爵卻表現出了強烈的不滿,三人匆忙下船離開了碼頭。


    跟隨黎克特前後腳離開的還有白景杉的親衛,等了不到一個小時,白景杉的親衛就迴來匯報。


    “師兄,船上的德國人去了本地德國使館!”


    “王爺現在在哪?”白景杉問道。


    “王爺還在總督府,不過一會要參加本地華商舉行的招待宴會。”一邊的崔玉直接跟白景杉說道。


    “崔玉,安排幾個人留守,咱們現在就去那個宴會!”白景杉立即說道。


    白景杉說完穿著官服就下船往宴會場走去,等到了宴會場地的時候,載灃等人還沒有過來。不少人都好奇白景杉怎麽提前過來,作為代表的廖芝山忙親自過來詢問。


    “這位大人看著麵生的很啊!”


    “我是跟著王爺一起過來的,在這裏等一下王爺!”白景杉簡單的解釋了一下。


    “不如大人進屋等待吧!”廖芝山禮貌的說道。


    “多謝好意,還是不了!”白景杉笑著婉拒了。


    雖然外麵的天氣很熱,但是這點溫度對於白景杉來說還是小意思,不過載灃也沒讓白景杉等多久,沒有半個小時,就在蔭昌和張翼等隨員的陪同下來到了酒樓的外麵。


    載灃離挺遠就看到了白景杉。


    “白侍郎,你怎麽在這裏等著?”載灃走到酒樓門口的時候,直接問白景杉。“出了什麽事麽?”


    “既然王爺來了,那下官就先告退了!”白景杉拱手說完,和載灃錯身而過的時候,用傳音入密的手法說道。“德武官,赴德領館,且速應酬,速歸,恐變!”


    載灃的臉一下子就收斂了笑意,剛剛與港島總督卜力進行了友好溝通之後的好心情一下子沒了,白景杉的話讓載灃再次迴想起了這次來的根本目的。


    白景杉離開了,早注意這邊的廖芝山也和譚乾初一同迎接了過來。載灃這次恢複了原來那種低調的作風,在和眾多華商親切交談,吃了一頓便飯之後,載灃就和張翼等人返迴了總督府,簡單的遊覽了一番之後,下午三點就迴到了拜安號上。


    而這個時候,三位德國人也迴到了拜安號,見三人仍一臉嚴肅,白景杉就知道一定是哪裏出了問題。


    下午臨近開船還有一個小時左右,港島總督卜力和莊士敦一起來給載灃送行,而看著這一切的三名德國人的臉色更加的難看了。


    隨著汽笛發出巨大的響聲,拜安號緩緩的駛離了港島碼頭,各國艦船再次鳴炮相送。而英國的添馬艦也護送著拜安號離開了維多利亞港。在甲板上的三名德國人看著麵前的一切一言不發。


    等添馬艦完成護送返迴之後,呂特維茨伯爵直接找上了載灃。


    “親王閣下,我想我們有必要談談了!”


    “呂特維茨伯爵想談什麽?”載灃淡淡的問道。


    “上午的時候,我已經收到了德國國內的電報。皇帝陛下強調您這次是做為專程賠禮使者去德國,而不是親善使者出使各國的。威廉皇帝陛下不希望您拜會除德國以外的其他國家。”呂特維茨伯爵也沒有隱瞞,直接把來自德國的意見告訴給了載灃。


    呂特維茨的話讓甲板上的清廷官員非常的尷尬,載灃更是被氣的拂袖而去。張翼和蔭昌等人趕緊追著安慰載灃去了,而白景杉則直接找上了呂特維茨伯爵。


    “伯爵閣下,有時間麽?”白景杉看著呂特維茨伯爵問道。


    “白先生,我知道您想說什麽。但是請您理解,親王閣下的這次旅程是為克林德公使遇害一事而專程致歉的。可是從今天的表現來看,現在親王閣下已經忽略了此行的根本目的。”呂特維茨伯爵嚴肅的看著白景杉說道。


    “我方原計劃是在先去英國、然後轉道法國之後去比利時再去德國。英國方麵和法國方麵的具體安排我不是很了解。但是比利時方麵,我已經同弗蘭德伯爵確定了親王殿下會去拜訪。另外比較麻煩的事情是,我的長女是阿爾貝王子的教女,也是有著比利時王國公主的名頭。”白景杉非常為難的說道。“難道我都不能帶著我的小女兒和我的大女兒團聚麽?”


    呂特維茨伯爵很尷尬的看著白景杉,他真不知道該如何迴答白景杉的問題了。


    “我邀請王爺去我比利時的古堡,這隻是個私人邀請,我想這點不過份吧?”白景杉看著呂特維茨伯爵繼續問道。“畢竟這個隻是我們使團內部的事宜,您說對吧!”


    白景杉每說一句,呂特維茨伯爵和黎克特以及霍普夫納就多尷尬一分。


    “白先生,您提出的問題,我還沒辦法迴答您!”呂特維茨伯爵認真的說道。“等之後在新加坡停靠的時候,我會就您的情況,請示我們國內!”


    “伯爵閣下,我說這些不是為了給您找麻煩,隻是希望我們王爺能有一次愉快的旅行!”白景杉看著三人說道。“稍後我會和王爺聊聊!同樣莪也希望各位也能和你們國內協調好!”


    “我們會的!”


    呂特維茨和其他兩人禮貌的和白景杉點頭之後就離開了甲板,而白景杉也進入船艙去找載灃去了。


    等到了載灃的房間,張翼和蔭昌還在勸解載灃,兩人見白景杉走了進來,也沒理會白景杉,而是還想繼續勸解。


    載灃直接擺了擺手。


    “張學士、蔭統領,本王累了!”


    張翼和蔭昌看了看載灃,又看了看白景杉,無奈的躬身離開。


    “白侍郎,你有什麽事麽?”載灃見自己說完話,白景杉還沒走,直接問道。


    “王爺,看今天德國人的表現,您想要按照原來的計劃拜訪其他國家,看來是不成了!”白景杉看著載灃說道。“我盡量爭取讓您先去比利時。”


    “唉!”載灃直接歎了口氣。“去哪都改變不了本來的目的!”


    “王爺說的沒錯!但是能爭取的我們還是要爭取!”白景杉看著載灃說道。“剛剛我也和呂特維茨伯爵說了一些情況。我的長女是比利時阿爾貝王子的教女,而且幾年前也被比利時國王冠以公主的頭銜!如果我邀請您去參觀我在比利時的古堡,相信您會很樂意前往的!”


    載灃像聽天書一樣聽著白景杉說的話。


    “白侍郎您剛剛在說什麽?本王沒聽清楚!”載灃驚訝的看著白景杉說道。


    “我的長女是比利時公主,我私人邀請您參觀我在比利時的古堡!”白景杉淡定的重複了一遍之後,接著說道。“比利時王室和歐洲其他各國王室都保持著非常好的友誼。比利時現任國王的侄子,弗蘭德伯爵的長子,阿爾貝王子和我關係莫逆!”


    “白侍郎,國內怎麽一點消息都沒有?”載灃吃驚的說道。


    “很多外國領事差不多都知道這個消息了,我也沒怎麽在國內說過這些,這次如果不是德國人會阻攔您,我也隻是會和家人團聚!”白景杉笑著說道。


    “迴去我真得好好感謝榮相了!”載灃陰鬱的心情,終於好了很多。


    “榮相也隻是知道我和各國能說的上話而已!”白景杉言外之意是榮祿也不知道這個事。“德國人會在輪船停泊新加坡期間請示他們國內,我們也等等那邊的消息吧。王爺不用太在意其他,享受您的這次旅行就好!”


    “如此,有勞白侍郎了!”載灃客氣的說道。


    “王爺也累了一天了,您早點休息,我也先告辭了!”白景杉禮貌的說道。


    “既然如此,我就不送白侍郎了!”載灃起身點頭說道。


    等白景杉離開了載灃的房間,載灃才小聲的說道。


    “還好當初選擇相信榮相啊!”


    ……


    等拜安號停泊在了新加坡的碼頭,同樣得到消息的本地華商在清廷駐新加坡領事的帶領下,對載灃一行表示了極大的歡迎,載灃和各界代表進行了友好的會見。


    這次德國人已經沒有時間管載灃了,呂特維茨伯爵把白景杉說的情況電報給了國內,在焦急而漫長的等待之後,呂特維茨伯爵才收到國內的最新指示。


    除了比利時以外,阻止清廷的醇親王閣下去別的國家。而且要告知醇親王,這是德方能夠做出的最大的讓步,這是底線。


    呂特維茨伯爵三人在離開船還有不到半個小時,才返迴拜安號輪船,並且把這一消息告知給了載灃等人。


    張翼還想繼續爭取一下,可是載灃直接同意了,而且表示,在歐洲登陸之後,會先去比利時休整幾日,之後會啟程到柏林。


    呂特維茨伯爵知道這是最好的結果了。因為就像白景杉說的那樣,白景杉如果邀請醇親王去自己的家裏,那麽醇親王沒理由不同意,之後醇親王同樣會和比利時方麵接觸。雖然這麽做,會使醇親王此行給人一種偷偷摸摸的進行外交的感覺,但是丟臉的還是德方。


    德方也是考慮到這點才明確同意醇親王去比利時,這樣既顯示了德方的大度,也能更好的了解醇親王的行程。畢竟白景杉是私人邀請醇親王,可沒說私人邀請呂特維茨伯爵三人。


    當然唯一不高興的就要是原翰林學士張翼了。張翼此行不僅是為了陪載灃,他還準備去英國控訴英國商人。


    光緒二十七年大年初一,張翼在胡佛等人的威逼利誘和欺騙下,與英商私相授受,簽署移交約和副約,將開平礦務局及秦皇島港拱手讓給英國人。


    可紙是包不住火的,胡佛等人準備接手開平礦務局的時候,立刻就有人把消息電報給了上滬的盛宣懷。那時候李中堂已經開始議和了,盛宣懷親自去了一趟津門了解情況,在查清了具體原因之後,盛宣懷一封電報就匯報給了遠在西安的慈禧太後。朝廷上下異常憤怒,之後責令張翼限期收迴開平及港口權益。


    張翼本想借著載灃出洋的機會,能安排載灃到英國走走,給自己壯壯聲勢,以便完成朝廷交給其的命令,不然張翼迴去之後麵臨的可不是簡單的打幾板子的問題了。


    可德國人一再阻攔載灃進行外事活動,這讓張翼恨的牙癢癢,可是他拿德國人一點辦法都沒有。而這次見德國人竟然同意載灃可以去比利時,張翼更是想爭取德國人同意載灃去英國。


    張翼從載灃房間離開了,就直接去找呂特維茨伯爵。張翼一再請求之後,呂特維茨伯爵幾人連一點研究的意思都沒有。


    張翼最後有些激動的說道。


    “憑什麽,你們可以同意王爺去比利時,而不同意王爺去英國?”


    “張先生,你又是憑借什麽身份在和我們對話呢?你又有什麽值得我們尊重的地方呢?”呂特維茨伯爵嚴肅的看著張翼問道。“現在我們需要休息了,請你出去!如果沒有必要,以後請你不要隨便來打擾我們!”


    張翼狼狽的離開了呂特維茨伯爵等人的房間,出了門還在呐呐的說道。


    “你們憑什麽這麽對待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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