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和煦的微風,陣陣鳥鳴,打斷了星柔的思緒。大哥竟然為我做了這麽多,隻為了讓我活過來。忍不住自問道,三年前如果死去的是冷月,那麽星海能為了冷月做到如此地步嗎?換位思考之下,星海越發覺得虧欠冷月太多。事已至此,那現在能做的就是阻止他,我已就在眼前,隻是他不知曉。相信會有那麽一天,自己給他的溫暖會化解曾經的傷痛。隻是星柔未曾想到,她低估了自己也就是星海在冷月心中的位置。


    冷月自年幼起,經曆了諸多人情冷暖,生離死別,在眾人眼中他不過就是城主的嫡子罷了,雖天賦異稟,卻不懂人情世故,少言寡語,高冷難交,繼任城主後,這些風言風語便爛在了雲淵城每個人的心中。


    誰曾想一個小小的雲淵城,僅僅是南衡大陸邊緣的一個不起眼的城池會有這麽多事端,或許也是吧,人活一世,草木一秋,在這弱肉強食的世道,隻有足夠強大才能抵住這人言可畏。當然,這些已經不重要了,從遇見星海那刻起,冷月就像又活了一遍,有人問他冷暖,有人替他承擔,就像母親活著一樣。而這些,星海或是現在的星柔都不曾知曉。


    星柔簡單的洗漱了一番,推開房門,走到了院子裏。冷月每日清晨都會在花園中練劍,傳聞殺的人多了自己的身邊也會有淩冽的殺氣,讓人望而生畏,單單隻是一個眼神就能令敵人喪膽。遠處的星柔明顯感覺到那一招一式裏所蘊含的殺意,或許,這就是多年來唯一可以宣泄的方式吧。作為城主在外麵要莊重,成熟,須得有百萬敵軍臨陣而不慌的氣概,更要有善良,友好,體恤民苦的仁愛。唯有在府裏這幾柱香的時間才是自己的,才能絲毫不掩飾的宣泄自己,那滔天怒意,還有那滿懷的不甘心和遺憾,更多的則是身不由己吧。


    “兄長,聽聞最近在城東興起了一條街道,名為小食街,各地方的小吃雲集。我很是好奇,兄長可有空陪我同去?”星柔調皮的,雙手合十虔誠的祈求道。


    “起來這麽早啊,星柔姑娘,也好,今日我並無要事,一同去吧!”冷月把劍收迴鞘中,打了個寒顫,可能是昨夜著了涼。說罷兩個人簡單收拾了下,就出門去了。


    一路上,星柔見冷月心不在焉,便打趣道:“兄長,可是有思念的姑娘家?這才清晨,這麽沒精打采的。”星柔一改往日溫柔賢淑的模樣,蹦蹦跳跳的問道。


    冷月不好意思的揮了揮手中的扇子:“星柔姑娘,我並無心談及兒女情長之心。”


    見冷月一本正經的,星柔“噗”一聲笑了出來,說:“兄長,我隻是開個玩笑罷了,不必當真。還有,你能不能不要老是姑娘姑娘的,喚我星柔吧!”


    “好,星柔”冷月微微一笑,點了點頭。


    說話間,來到了這小食街,還真是應有盡有,讓人眼花繚亂。小籠包,紅豆餅,綠豆餅,冰糕,栗子糕,芝麻糖,...等等還有捏糖人的,吆喝糖葫蘆的。星柔拉著冷月來到了一個捏泥人的攤位問:“老板,能捏我們倆的樣子嗎?”


    “能啊,請二位坐在桌前,老身得依著二人的樣貌。”老板一臉和藹的說


    冷月是有些不願意的,看星柔興致勃勃的,那麽開心。不忍打斷,於是勉為其難,渾身不自在的坐在那裏。


    老板邊捏著泥人邊低聲說:“姑娘貌若天仙,公子舉世無雙,還真是郎才女貌啊。良配,良配啊。”


    冷月剛想起身否認,隻聽星柔道:“老板,我兄長長得好看吧!”


    “好看,好看,可歎為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啊!老身捏這泥人數十載,從未見如姑娘公子一般相貌之人,實乃幸之!”老板連連讚歎。


    星柔望著冷月,那眼神柔情似水,內心隻是希望這片刻的溫暖能讓他暫時忘了那些不開心的,哪怕隻是片刻。


    泥人捏好了,星柔拿著泥人,眼巴巴的,委屈的說:“兄長,這老板偏心,把你捏的這樣好看!”


    冷月眉眼一彎,摸了摸星柔的頭笑了笑說:“我們星柔最好看了”


    說著星柔又看見了賣荷包的,見荷包如此漂亮,走上前,還沒等開口,隻聽這賣荷包的說:“姑娘,這荷包啊,送給心愛的人,他若喜歡你,就會收下,便可護他平安。”星柔哪懂得這些,他上輩子可是個男人,還是個未碰及情愛的男人。於是轉了頭,拉著冷月就匆匆跑遠了。


    “啾”的一聲,冷月停住了,望向天空,是護城軍的集結暗令,定是出大事了。“星柔,你先迴府,待在府中,我不迴去不準出府。”冷月很嚴肅的說道。


    “好。”星柔沒敢多問,見冷月如此嚴肅,知道事情很嚴重,便答應了。


    冷月急匆匆的朝著城門去了。星柔並未迴府,緊隨其後,偷偷的跟著,她有種不好的預感,此事定與冷月有關。


    眾人集結於城門口,冷月也到了,開口問道:“發生了什麽事?”


    “城主,城門外十裏,發現了死士。”一位將士跪在地上迴道。


    “死士?可知從何處來?”冷月麵無表情,那聲音讓聽者不寒而栗。


    “迴城主,這些死士與以往所見不同,不傷不死,不眠不休,我軍已損傷眾多將士,已派人去查,還未有結果,末將護城不力,請城主責罰”將士頭也不敢抬,跪在地上。


    “起來吧,此事怪不得你,還有事要你去做。拿我手諭,立刻去忘塵觀內請炎天先生,”冷月說道


    “是!”將士叩首起身退下。


    星柔在一旁聽著,想來想去,都不知這死士的由來,跟冷月怎麽也扯不上關係,又不放心,就一直在這躲著默默聽著。


    半個時辰過去了,炎天來了。


    冷月趕緊拉過炎天,讓周圍的士兵退去,問道:“炎天,城外驚現死士,不傷不死,不眠不休,你可知道是何緣由,又是從何而來?”


    炎天手指一動,盤算了一刻後,歎了口氣道:“冷兄,我早告知於你,執念太多皆成魔。這些死士,皆是人為。自古至今,術士數不勝數,你也該明白天外有天,人外有人,此人術略在我之上,這些死士並未進攻城內,是不想與雲淵城為敵。你且吩咐下去,讓將士們退迴城門,莫要驚擾,死士不會跟來。”


    “來人,傳我令,所有將士退迴城門,死士不靠近城門,不可輕舉妄動”冷月厲聲道。


    將士們接令分分退迴。


    “炎天,這與執念有何關聯,你可否詳細告知。”冷月拉過炎天到一旁,滿臉疑惑。


    “冷兄,你可知人死不能複生啊,我是術士,能感應氣息,能先知變數,而這未卜先知的能力也注定了我將死之時,五識盡喪,不得善終。我身為術士,明知不能為卻為之,是不得已,可你為何如此執著。”炎天語重心長的像個老者。


    “炎天,我不管這些,我隻要他活,哪怕搭上性命!”星柔從遠處看著冷月堅定的眼神。


    “這豈是你一人之力可為?他已身死,為了救他,連百姓也不顧了嗎?”炎天惱怒的問道。


    冷月身體往後頃了下,像霜打了的茄子低聲道:“我隻是...我隻是想讓他活過來,我隻是...”不停的重複。


    “冷兄,早知你今日這般,我當初就不該告知於你,他未入輪迴,本意是讓你相信,他或許就在你身邊,想來你會因此振作。誰知你在雲翠山誤打誤撞碰到了那重生之術。這兩年,你執著於此,這可是上古秘術,逆天改命定是天怒人怨啊。且不說此法行不行得通,你可想過,若他能迴來,看你所做所為如此,會原諒你嗎?你有沒有想過,你執意如此,他真的想迴來嗎?”炎天說話直白,句句肺腑,卻直入冷月內心。


    這些話去晴天霹靂般,讓冷月頓時間說不出話來。心想難道真的是自己錯了嗎?他從小便親眼看著身邊的親人一個一個離開,他處處隱忍。如今,隻是想努力一次,就一次,想留住那個曾經一直守著他那天真的少年,就這麽難嗎?真的是自己一意孤行,他也真的如炎天所說,不會原諒我嗎?


    “冷兄,你清醒點吧!趁此時還未釀成大禍,收手吧!”炎天見冷月呆住了,晃了晃他說道。


    “炎天,城中既已無事,你便先迴去吧,我讓人送你。來人!送炎天先生迴去。”冷月那眼神,充滿了殺氣。


    炎天憤怒的甩了甩袖子,離去了。


    冷月站在城門口,望著遠方,好像...好像那一夜,攻城時,視死如歸的神情。


    星柔偷偷聽著這些,看著這些。心好像被人一刀一刀的剜出般疼痛,比在忘川受天雷時還要疼。她心心念念的人啊,她上輩子一直護予周全的那個人,如今為了自己,竟然...竟然... 星柔哽咽,眼淚止不住的往下流,突然好想去抱抱眼前的這個人,想去告訴他,自己就是星海,就是他不顧一切想要之活過來的人,管他什麽神形俱滅。可是若自己再一次消失在冷月麵前,他會不會更痛苦呢?星柔一時也不知如何是好,依舊躲在那靜靜的凝望著冷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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