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力禪師點首,迴頭看了一眼安靜在旁邊的寶寶,道:“看好你的乖女兒。”落雲道:“大師傅何須多言。”向寶寶招手,又道:“寶寶,過媽媽這來!”
便在這時,天空中隨著幾聲尖銳的唿嘯聲,四麵八方陸續升起耀眼的煙花,跟著向四下炸開,聲震寰宇,整個大話城為之輕搖。黑衣少女寶寶偎在母親懷中,見此奇景,一張小嘴張開了來,許久才“哇”的叫出聲,目不轉睛的問:“媽媽,媽媽……你看,那是什麽?”落雲笑道:“乖女兒,那是煙花。”大力禪師忽地縱聲狂笑起來,那笑聲充滿誌得意滿的歡欣,向落雲叫道:“匕老怪速度好快,我們瞧瞧去!”
當先大步沿著大路走去。寶寶翻翻白眼,道:“這野和尚一點禮貌也沒有……。”落雲不待她說完已拖了她跟行。夜色朦朧,不消片刻三人已消失在街口,隻留微風吹起的塵沙,伴著四具冷冰冰的屍體。
阿勇見屋下再無他人,輕身躍下,翻開屍體胸前,隻見一個黝黑手掌印在檀中穴,深達一寸,可見大力禪師功力之深厚。其他三人均在胸口一掌畢命,正是少林大力金剛掌獨有特征。“大力金剛掌乃少林不傳之密,吐蕃和尚從何學來秘籍修煉?”如果阿勇得知大力金剛掌與7年前被人竊去,就不難得知了。可惜少林因此事過於隱秘,而少林被人無聲無息間偷去秘籍,這種丟麵子的事情如何敢向外宣稱?所以阿勇想破腦袋也想不到,是大力禪師偷侵入少林偷去了秘籍,還為此事傷腦筋,就在他低頭沉思之際,身後響起一陣驚叫。
阿勇起身望去,但見兩個錦衣老者攜同一名不過十六、七歲的紅衣女子站在數丈外,那紅衣女子忿滿的瞧著他,好象仇人也似,對旁邊的老者道:“你們過去看看。”
兩位老者微微弓身,走到四具屍體前,也同阿勇一般仔細看了一遍,臉上已經變色,其中一個轉頭向那女子道:“公主,這四個人正是小王爺身邊的隨從,均死在大力金剛掌下。”那女子聞言大怒,向阿勇喝道:“你好大膽子,敢殺我王府侍衛,大師傅,二師傅,替本宮拿下他!”兩個老者應道:“是。”張臂動手,就待拿人。
阿勇抄起手,退開倆步,笑笑:“我說,你們這是幹什麽?”臉上紅潤微有長須的老者大聲道:“幹什麽?殺了朝廷侍衛,你說要幹什麽?”另個麵白須淨的老者道:“老大,跟他羅嗦什麽,先擒下再說。”右爪伸出,疾抓阿勇腰間。阿勇搖搖頭,大歎口水:“豬,豬,比豬還豬……,誰看見我殺了朝廷侍衛了?!再說,我要殺了他們還傻趴趴的在這等你們來抓嗎?”口中說時,身子連連閃動,兩個老者隻覺眼前身影晃動,根本瞧不清楚,遑論抓人了,拳掌伸出,全部落了空。
那女子道:“不是你殺的,是誰殺的?”阿勇哈哈大笑,忽的衝天躍起,道:“不跟你們玩了。”掠上房頂,迴過身又道:“反正不是我殺的,我可沒那麽深厚的掌力。”說完,複又一掠隱入黑暗中。那女子急急喝叫:“可曾看到我哥哥!”
而阿勇已走的很遠,依稀隻聽得一句傳來:“沒死……。”人渺聲絕。
原來此女正是段翼的妹妹,號笑笑公主,段小芬(笑笑)。此次兄妹兩人同行,進京晉見皇上,路經大話城,因大話城知縣胡裏(狐狸)與父親乃是世交,故爾才停馬休憩幾日。晚間段翼不耐在驛站中,獨自帶了四名隨從出來,段小芬因是女孩子,不便跟隨,自己跑到知縣府衙找胡裏的女兒胡月兒(三月)玩耍。入夜便就在胡府進食,那知,眾人圍坐桌邊歡敘正酣,街上已傳來陣陣尖叫聲。胡裏當即喚來師爺病醫生賈其仁,吩咐派人查看事宜。師爺去不多時,匆匆迴來稟告,水蟲客棧遭不明分子進攻,死傷嚴重。胡裏大驚,先向笑笑公主告了罪,匆匆離席而去。笑笑公主隻當是饑民做亂,也不放在心,與胡月兒繼續用餐。那知事態更趨嚴重,外圍喊聲震天,縣衙派出之人都給黑衣蒙麵人逼迴,不及撤退者均死在刀下。胡裏不敢隱瞞,當即向笑笑公主稟告。一眾人正在商議談論,縣衙大門給人撞飛,兩列清一色的黑衣大漢奪門而進,守在縣衙四周的侍衛給殺得毫無還手之力。病醫生眼見不妙,立即低聲對胡裏道:“老爺,敵人來勢兇兇,斷非我等能力敵,可先保護公主撤退,再圖良策不遲。”胡裏無暇細想,喝道:“淩(淩小小)護衛、包教頭(包包)何在?速速掩護公主先從後院離去!”從旁邊閃出兩個壯實青年,拱手應道:“是。”各一招手,十數名侍衛拔刀先行,淩護衛、包教頭殿後。胡月兒本不想獨自一個人離去,奈何胡裏積極催促,隻得隨著小笑公主快步往後院行去。
一行數十人,來到後門,隻需出了此門就可抵達街尾,沿著小巷走下去,不遠就是驛站。待得王府護衛接應,就不用擔心那麽多了,要知王府護衛武功多數為獨霸一方的霸主,他們因拜服段王爺武功與人品,甘心隻做段府的護衛隨從。此次兩位小主人出行,段王爺不安心,所以派出為數不少武功好強的護衛保護。今晚笑笑公主獨自一人出門未帶隨從,她的安全自然落在縣衙手中,難怪淩護衛、包教頭如此想。
誰知,後門始開,就聽一女子大笑道:“匕老前輩所料,真是一絲不差,這些傻瓜真的想從這裏跑列。”淩護衛、包教頭搶到前麵細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氣。隻見門前前前後後圍了不下兩百多個黑衣人。正中一個紅布包頭的女子,手持彎刀,嬉笑正濃。但他們沒得退路,硬著頭皮,抖抖手中刀劍,衝上去一陣猛殺。
笑笑公主雖貴為一公主,但自小就從父習武,一般高手根本非其敵手。隻是胡月兒嬌弱無力,好在笑笑公主在旁護持,否則當真要死在刀下。一幹人被圍殺,人數比來敵少了幾倍有之,本無勝算,隻是哀兵不可欺,正是明知必死,才奮勇當先,一時這兩百多黑衣人竟然給殺得節節向後退去。那女子氣得哇哇大叫,道:“兄弟們,就這麽幾個小姑娘,小夥子怕什麽?衝上去,不要弱了俺女土匪的名頭!”說著當先跳進戰圈,橫刀掃去。別看她個子不高,力氣卻是超大,彎刀原本是小巧工夫,她卻是大開大合,凡與她相遇的無不給震得兩手發麻。登時,前先退後的隊伍又殺迴原點,笑笑公主一群人等拚命掙紮,被剿殺也不過遲早的事。陰霾掠過眾人心頭,縣衙護衛隻給殺得東倒西歪,隻剩下幾個武功梢好的,拚死掙紮,淩護衛、包教頭都身受十幾刀,命在頃刻。笑笑公主瞧在眼中,怒急於色,奈何自己帶著胡月兒,大受連累。正在眾人絕望之時,猛聽數聲大喝:“賊人爾敢!”“公主受驚,屬下等來了!”從天落下十數名錦衣人,正是王府護衛。
笑笑公主大喜,道:“大師傅,二師傅,你們來拉!”奮起精神匯合護衛前後攻擊,黑衣人頓時被殺散。女土匪不甘心的喊道:“你們休想走脫!”領著潰敗的隊伍退了開去。笑笑公主想去哥哥段翼,詢問護衛可見到小王爺迴府。一個護衛道:“此刻大話城亂城一片,四處賊黨肆意殺人放火,我等聽到響聲,急急出來尋找公主,未見小王爺迴轉。”笑笑公主一想,道:“此地不可久留,大師傅,二師傅可隨我去尋找哥哥,餘下的人進去接應胡世伯等。”眾人聽命,隻是胡月兒堅持要迴去接應父親,笑笑公主無法,隻得隨她,派兩個人引著受傷人等迴驛站不提。
再說笑笑公主聽到阿勇臨去的話,氣得狠狠跺著腳,罵道:“臭小子,下次別給我看到了……。”忽的想到還有他人在邊,這種不雅之言實不該講,略一頓,又道:“我們追!”心裏卻又把阿勇罵開了:“再看到你,就把你皮給扒了!”忽然想到,要扒皮非得把人家衣服扒光,臉上突的紅了起來,笑笑公主大窘,好在晚上看不到臉色,而兩個老者更沒注意公主的臉色。三人急急向阿勇去的方向追去,才走過明亮的街邊,黑暗處便聽一人輕叫:“小芬,過來!”小芬是笑笑公主的小名,隻有哥哥才會那麽叫。笑笑公主一聽,頓時大喜:“哥哥……!”
“噓……!”那人急道,“不要叫!快點過來。”黑暗中伸出一隻手,把笑笑公主拽了進去。兩個老者因為聽出是小王爺的聲音,所以未加阻止,未發一言,便跟了進去。隻見眼前一黑,原來是一家民房的大門,隻是門口開了一角,裏邊黑暗無光,待得三人進來,門又輕輕的關上了。
笑笑公主有滿多話要問,不過,段翼沒出聲,她也知此時非常時候,也就不敢亂說話。段翼把三人引進屋角,斜邊是柴房,他在門邊敲了兩下,又拍了一下門,這才推開門閃進去。笑笑公主一路走來,已能適應暗處,隱約看到哥哥扶起一個瘦小的人影,驚道:“哥哥,這位是誰?”段翼鄭重道:“不得無禮,這位說來你也認識,乃是水蟲客棧的掌櫃。”笑笑公主暗想:“隻不過是一個掌櫃,如何值得哥哥如此鄭重?”正欲出聲詢問,段翼已接下來道:“不過,他真實的身份,就算爹來了,也要吃驚。小芬,你可記得,爹曾和你說過當年‘貫水崖’的事情?”笑笑公主失聲道:“難道是有‘水神’之稱的水前輩?”段翼道:“正是。”笑笑公主連忙就要施禮,水衝已道:“不敢不敢,公主殿下千金之軀,水某一介武夫,如何敢當?”笑笑公主還是恭敬的施了晚輩的禮節。那兩個老者驚聞是水神,亦慌忙施禮。
原來,段王府雖是朝廷封的王位,封疆劃土列地為王,但是段王爺出身武林,最是敬重武林中的人物。尤其當今天下為人推重的一仙(阿勇的師傅,不顛客,素有劍仙的雅稱。)、一神(水神,水衝之別稱,以水氣神功著稱)、一僧(大力禪師,吐蕃和尚,以竊他人武功秘籍成名)、一道(武當掌門,柔冰道長,以太極劍法著稱)、一掌(匕叔達,以掌力馳名)、一拳(睡夢仙丐,縹緲鋒,以睡夢羅漢拳著稱)這六位武功推重備至。而水衝乃是天下排名屈二的俠客,段王爺曾對他們說過憾無緣與這些高手對壘,笑笑公主如何不恭敬?她看水衝嘴角尚有血跡,不由驚問道:“前輩可是受傷了?何人能傷得了前輩?”
段翼低聲道:“說來怪我,要不是我,水前輩也不會被大力禪師所乘機,中了一掌大力金剛掌。”水衝黯然道:“此是天意,就算小王爺不在,大力凸驢、落雲妖女也不會輕易放過我等的。”笑笑公主急道:“這到底是怎麽迴事,我現在都糊塗了,外邊亂成一團,水蟲客棧遭人襲擊,城中四處殺聲四起,形勢不大妙呢。”一聽客棧出事,水衝連忙問道:“客棧如何?難不成他們連下人都不放過嗎?”笑笑公主將在縣衙中聽到,看到的事情大略說了一遍。
水衝兩眼木然,許久才歎出一口氣,喪氣般道:“都怪老夫當年一時大意,想不到一部真經惹出那麽的禍事,唉!”將當年往事徐徐道來。
十年前,水衝在貫水崖居住修煉,偶然發現此地原來是百多年前“貫水真人”的修真所在,並在一處洞中找到“貫水真人”武功秘籍,依此修煉,那知練來練去,隻覺秘籍似乎缺少了內功必須的真要,所以不敢練下去。恰逢吐蕃和尚大力禪師聞訊前來向他挑戰。吐蕃和尚武功別具一格,水衝大意之下,遇險連連,不期然施展出真經裏的一招兩式,雖然沒有“貫水真氣”鋪作,竟然輕爾易舉的將大力禪師打得無招可還。大力禪師遇敗不服,詢問水衝所用武功,水衝當時沒得細想,就告訴他,這是新得的“貫水真經”乃是百年前失傳的武功。不想,大力禪師後來引來美人魚落雲、一掌震西北匕叔達及黑道上著名的巨梟十數人,企圖搶掠真經,幸好水衝得人警告,早有準備,在“貫水崖”布下絕世陣法,將大力禪師一幹人等困在陣中,各各擊破,將他們擒住,可惜狠不心殺害他等,隻是訓示了一番便將於等驅下山。此次戰役馳名天下,水衝排名一越由原來的尾數排到屈二位置。但他心知貫水崖已成天下重的之矢,是非之地不敢再留,收拾東西就此下山。那知才下得山,放在包袱中的真經竟然不見了,急得他四處尋找。卻毫無頭緒可言,自此雲遊四海,希望找出一絲蛛絲馬跡,但終如黃鶴,一去杳無音信。數年前,遊曆到大話城,見此地地處交叉路口,人跡混雜,心想與其終勞遠涉,不如在此定居下來,往來武林好漢甚多,消息雖未必可靠,但多少強過自己一個人滿世界般亂跑。
有此一念,才出現了聞名江湖的“水蟲客棧”,而水衝也在這幾年間培育心腹,借機在往來武林人士間刺探真經下落。他則易容為掌櫃,外稱東家不宜見客,故布神秘吸引好奇者探幽。不想,此舉未尋得半絲消息,卻招來了大力禪師、落雲、匕叔達等高手借真經之名,掠奪城池,水蟲客棧也經此慘遭滅絕,曆年培植手下悉數殆盡。
水衝說到此處,不勝唏噓,接連慘變,加上內傷極重, 臉色一片慘白。段翼兄妹及兩名錦衣老者聽得入神,水衝說完許久,竟半響反應不過來。這時便聽門外一陣敲擊聲響,眾人身處險境,忽然聽得異響,無不臉上變色,兩名老者身行一掠,一左一右隱在門口兩邊,隻待門外人有所異動,便運功出手,那知敲擊聲,隻是敲了兩下,接著輕輕一拍,門口便已推開,兩名老者倏地伸手拍下。段翼耳聽原是水衝教自己出外迴來之時,所用方法,方自一怔,水衝已輕喝道:“住手,自己人!”右手揮出,兩道勁風撞出。
兩名老者聞言縮手已是不及,急急運勁斜開掌勢,但兩人合作默契,均是拿向來者脖徑,此時斜開,仍上難免要打中肩膀,水衝出手正是時候,似已算準兩人聽到自己招唿會變換掌路,掌沿堪堪碰著老者肩膀,一股奇強內勁如疾矢撞到,登時將兩人撞得向旁邊退開,兩老者心中不由劇震,想不到水衝內傷之下尚能輕易化解兩人七層內力。來者手中端著一壺茶及數隻茶杯,卻是此房的主人來給眾人送茶水,不想才開得門便遇此變故,嚇得兩腳打顫,幾欲跌倒。段翼玄步上前,扶住他腰間,笑道:“小心跌倒。”
水衝歎道:“黃號賢弟,剛才不是交代你,莫非我傳唿,不須過來嗎?”那人看來歲數不大,卻生就生就成熟模樣,聽得水衝之言,道:“掌櫃的對小的一家隆恩,小得莫齒難忘,如今掌櫃有傷在身,小得隻恨幫不上手,小小茶水聊解掌櫃徑喉之渴,來得冒昧,請掌櫃的恕罪。”說時恭恭敬敬的將茶水壺放在一邊。水衝道:“你倒是有心……,唉。”眼光轉處,向兩名老者含笑道:“兩位武功暗含陰陽五行,莫非是以陰陽兩儀拳法著稱的歐陽兄弟?”兩老者臉色一喜,同聲道:“不才,歐陽非(歐陽是),見過水大俠。”為水衝竟然能看出兩人身手,那自是得水衝首肯兩人在武林之地位,焉能不喜?水衝搖手道:“俠之大者,不敢當,不敢當!”
笑笑公主拍手笑道:“就不須如此客套了,大師傅,二師傅,改明個兒,咱們和水前輩迴大理,父王必定大大歡喜。”歐陽是連連點首,說道:“正是,正是。”水衝心想,此番能否活出大話城尚是未知之數,按笑笑公主所言,此時大話城斷然已落入大力禪師一幫人手中,形勢岌岌可危,口中仍是淡淡說道:“段王爺水某是久仰了,有機會一定當麵把交。”
笑笑公主似乎什麽事情都不放在身上,滿不在乎的道:“如今我和哥哥及王府數十護衛,就算銅牆鐵壁,等下召集護衛,也能殺進殺出,我們兄妹護衛前輩出城,大理離此不過兩百多裏,後天定能見到我爹……。”段翼一看妹妹說得跟真的一樣,將大力禪師、匕叔達一幹人等蔑成無物,不由苦笑,心想,等你真見著那些武功高手,隻怕你跑都來不及。正想到此處,大門外已“砰砰”大響,大群人在唿叫:“快開門,查房!”左鄰右舍具都鬧將起來。
笑笑公主心下一驚,話已斷開,失聲道:“怎麽迴事?”段翼向歐陽兄弟道:“你們去看看。”水衝聽得外邊唿叫,心下已經明白大概事情,連忙阻止歐陽兄弟,喝道:“這是官府來搜查我等,且叫黃號出去應對最好。”笑笑公主怒道:“他們好大膽子,不知道我是誰嗎?”
水衝道:“隻怕,他們別無他法。”
黃號心下甚怕,但是事關恩公安危,耳聽外頭擂門震響,微弓身,道:“恩公,諸位,小的去去就來。”歐陽兄弟讓開路,給他出門,當即輕輕掩上,歐陽非環視柴房物事,雖然幹柴、野竿占滿大半,不過隻怕非良處,官兵進來就看見了,悄聲道:“安全起見,我等上梁暫蔽。”諸人不及細想,房外已傳來陣陣喝叫聲,院裏便即翻東翻西,東西傾倒之聲不絕與耳。跟著有人向這邊行來,黃號隻是哀求,想是惹惱了官爺,“啪”給甩了一巴掌,慘叫一聲,倒在一邊,黃號內人聞聲跑將出來,哭泣不止。而已有數人奔到房前,水衝等人都具大家身手,具都不出聲,騰身躍起,落在房梁之上。笑笑公主武功最差,雖躍起,卻未瞧清楚橫梁落處,幾乎失足跌下,幸得段翼在旁提住。
隻一耽擱,房門“砰”的給一腳踢開,五個衙役手持火把已走了進來,赫然是知縣裏的捕快。當先那人道:“翻翻看,有沒有賊人躲著。”餘下四人撲刀閃閃,四下裏挑刺。火光下,隻見適才黃號送來的茶水,正在野竿旁邊,眾人居高臨下瞧得清楚,不由暗苦。
這時,那捕快瞧到那茶水壺,登時拔出刀,喝道:“有人來過!”
梁上諸人正待突下殺手,倏的,門外一道影子閃過,院中搜尋的捕快尚來不得反應,隻見銀光掠過,紛紛慘叫出聲,跌出一丈開外。柴房中捕快提刀跳出去,喊道:“賊人在這裏!”四下裏附近的衙役具都唿應,頓時持火把刀趕來。那人影武功甚是駭人,足下竟未借力,連殺數人,行如一隻雄鷹般飛上牆頭,哈哈大笑,待得諸人來近,複又騰空掠起,向遠處躍去。他在半空飛,捕快在底下追,一時都尾隨而去。
水衝、段翼、笑笑公主等人心下大喜,不知此是何人在緊要關頭將捕快引走,如非如此,勢必驚動其他人招來大力禪師、匕叔達等人。眾人正在驚疑,忽聽門外一個女子輕輕笑道:“各位打算在梁過夜不成?”
段翼輕喝道:“誰?”抖手揮出一道六脈神劍,哧,穿出窗門。那女子道:“呦,兇巴巴的,這是幹啥?”未見有所聲響,所發出的指力,猶如石沉大海。水衝雖內傷頗重,但耳目依然敏捷,依稀聽出是被無形的內罡吸去。古往今來,從未聞有人能達此境界,也未聽過有何門何派修習內罡,而聽聲音,此人分明才達兒立之齡,不由大吃一驚,向各人環視,輕輕跳下來,段家兄妹、歐陽兄弟依次落下。段翼一指打出,已知來人必是前輩高人,不想,落下地來,但見一個風華絕代的黃衣少女,懷抱一把短劍,依門而立,模樣頂多17、8歲,含笑帶嬌搖曳生花,一時竟瞧呆了。
水衝下來之時,帶動了傷勢,忍不住咳出一團黑血。黃衣少女微笑道:“想不到你傷得滿重,我給你瞧瞧。”笑 笑公主見此女與自己年紀相仿,眉清目秀,心裏已多了幾分好感,不過見她懷抱短劍,生怕懷有異心,當即攔在前邊,道:“先站住,你是誰呀?報上名來,本公主不與陌生人交道。”
黃衣少女笑道:“你自然不認識我。不過水衝想必認識。”水衝乃天下一代大俠,眾人聽她出口無禮,出口絲毫不避諱,又驚又怒。水衝暗惱,但畢竟剛才聽出此女武功來曆神秘,心中搜腸索骨細想在何見過此人,一時忘記了迴答。笑笑公主心直口快,怒道:“難不成你與水前輩是老相識?”這話實在無禮之極,不過笑笑公主原意是說:我是沒那麽大的年紀,所以才不認識你。換句話說,你已經有那麽老了不成?段翼喝道:“小芬……。”
那知黃衣少女嗬嗬一笑,不答,轉頭看水衝似在出神,說道:“你可想起什麽?”水衝一怔,說道:“恕老朽愚昧,姑娘可否指點一二。”
黃衣少女笑笑,並不聲,隻伸手虛空一按,未及盡處,玉指翻轉已連續點出十數點,竟似一條盤旋的蛟龍戲水般,蕩出點點銀光,遠在丈外的柴火辟叭連響,盡數化為灰燼。在場眾人臉色大變,如此武功出現在此女身上端得駭人,何況,她似乎隻是輕輕出手未曾盡到半力。水衝心頭豁然一跳,這招熟得不能再熟了,不是“貫水真經”裏的“盤龍戲水”是什麽?隻不過水衝沒有內功心訣,隻知招式不會內氣罷了,他拱手道:“原來是姑娘。”他沒說是黃衣少女取走真經,因為看少女年紀也不似當年能悄無聲息從他身邊取走真經的人。果然,黃衣少女眼眸一抬,說道:“隻要你知道我與此有關就是拉。”接著又道:“大話城鬧出如此大的事,都因為真經引起,所以,我和師兄負責保護你的安全。你盡可安心休息一陣,等師兄迴來,我們護送你們出城。”
笑笑公主因剛才之事,不覺有點氣憤,賭氣的說道:“用不著你送,我們有手有腳,自己走。”黃衣少女笑說道:“如此請便。”肅手讓開路。笑笑公主說完已覺大大後悔,外邊亂糟糟一團,憑自己武功別說出城了,就是就出去給人發現了能不能迴來,還是另迴事呢。不過話已至此,總不能虎頭蛇尾,那可大大丟麵子,一想到要在這個女人麵前丟臉,膽氣一壯,邁步就走。段翼見她如此胡鬧,不覺沉聲喝道:“小芬……!”笑笑公主其實也不過做個樣子,哥哥才叫,她伸出的腳已不覺轉了迴來,委屈的偎在段翼身邊,說道:“好嘛,我聽你的話。”十足的小女耳家模樣。段翼哭笑不是,眾人不覺莞爾。
笑笑公主因剛才之事,不覺有點氣憤,賭氣的說道:“用不著你送,我們有手有腳,自己走。”黃衣少女笑說道:“如此請便。”肅手讓開路。笑笑公主說完已覺大大後悔,外邊亂糟糟一團,憑自己武功別說出城了,就是就出去給人發現了能不能迴來,還是另迴事呢。不過話已至此,總不能虎頭蛇尾,那可大大丟麵子,一想到要在這個女人麵前丟臉,膽氣一壯,邁步就走。段翼見她如此胡鬧,不覺再次沉聲喝道:“小芬……!”笑笑公主其實也不過做個樣子,哥哥才叫,她伸出的腳已不覺轉了迴來,委屈的偎在段翼身邊,說道:“好嘛,我聽你的話。”十足的小女兒家模樣。段翼哭笑不是,眾人亦不覺莞爾。
黃衣少女瞧瞧天色已近三更,原來這一鬧時間竟過飛快。她見諸人神色仍十分嚴謹,知道自己來曆過於神秘,而剛才所使武功,在他們來講,實在不是一個階段可以比喻,當下含笑道:“適才這位姑娘問我的名字,其實告訴你等亦無不可,小女子姓風,賤字曉得,世居貫水崖,請多多指教。”拱手為禮,團團見過。
水衝聽她說出“貫水崖”,心下又驚又疑,自己在“貫水崖”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也有十年左右,如何未見有其他人跡出沒?風曉得見他驚疑神色,卻也不點破。段翼兄妹一時沒留意她也是住在“貫水崖”,倒是歡喜風曉得之風雅和氣,雙雙見禮,笑笑公主為人豪爽,才過得一會已忘記了剛才不快,便拉住風曉得詢問剛才武功由來。
風曉得隻說是祖傳,一幹人盤腿坐在草蒲上,待為水衝把脈後,風曉得自懷中取出一瓶藥丸與水衝服了。大家奔波大半夜具都勞累,彼此閉目養神。
笑笑公主生性好動,如何坐得下,好似猴子一般,坐不到半刻,左望望,右望望,見大家都閉目不言,好生無聊,斜眼打量風曉得,隻覺肌膚雪白猶勝自己幾分,此時端坐仿佛一尊佛像,恬靜自然,自己如何也比喻不上,心底大不是味兒。眼裏看著,竟見風曉得背後五丈外忽然多了一個邋遢少年,列著嘴對自己笑,好象熟人般招了招手。笑笑公主大驚,仔細一看,可不是在街中戲弄自己大師傅、二師傅的阿勇是誰?不由猙眉怒喝道:“好小子,原來是你!”躍起來,揮掌掠出就打!
眾人被她叫聲嚇了一跳,
便在這時,天空中隨著幾聲尖銳的唿嘯聲,四麵八方陸續升起耀眼的煙花,跟著向四下炸開,聲震寰宇,整個大話城為之輕搖。黑衣少女寶寶偎在母親懷中,見此奇景,一張小嘴張開了來,許久才“哇”的叫出聲,目不轉睛的問:“媽媽,媽媽……你看,那是什麽?”落雲笑道:“乖女兒,那是煙花。”大力禪師忽地縱聲狂笑起來,那笑聲充滿誌得意滿的歡欣,向落雲叫道:“匕老怪速度好快,我們瞧瞧去!”
當先大步沿著大路走去。寶寶翻翻白眼,道:“這野和尚一點禮貌也沒有……。”落雲不待她說完已拖了她跟行。夜色朦朧,不消片刻三人已消失在街口,隻留微風吹起的塵沙,伴著四具冷冰冰的屍體。
阿勇見屋下再無他人,輕身躍下,翻開屍體胸前,隻見一個黝黑手掌印在檀中穴,深達一寸,可見大力禪師功力之深厚。其他三人均在胸口一掌畢命,正是少林大力金剛掌獨有特征。“大力金剛掌乃少林不傳之密,吐蕃和尚從何學來秘籍修煉?”如果阿勇得知大力金剛掌與7年前被人竊去,就不難得知了。可惜少林因此事過於隱秘,而少林被人無聲無息間偷去秘籍,這種丟麵子的事情如何敢向外宣稱?所以阿勇想破腦袋也想不到,是大力禪師偷侵入少林偷去了秘籍,還為此事傷腦筋,就在他低頭沉思之際,身後響起一陣驚叫。
阿勇起身望去,但見兩個錦衣老者攜同一名不過十六、七歲的紅衣女子站在數丈外,那紅衣女子忿滿的瞧著他,好象仇人也似,對旁邊的老者道:“你們過去看看。”
兩位老者微微弓身,走到四具屍體前,也同阿勇一般仔細看了一遍,臉上已經變色,其中一個轉頭向那女子道:“公主,這四個人正是小王爺身邊的隨從,均死在大力金剛掌下。”那女子聞言大怒,向阿勇喝道:“你好大膽子,敢殺我王府侍衛,大師傅,二師傅,替本宮拿下他!”兩個老者應道:“是。”張臂動手,就待拿人。
阿勇抄起手,退開倆步,笑笑:“我說,你們這是幹什麽?”臉上紅潤微有長須的老者大聲道:“幹什麽?殺了朝廷侍衛,你說要幹什麽?”另個麵白須淨的老者道:“老大,跟他羅嗦什麽,先擒下再說。”右爪伸出,疾抓阿勇腰間。阿勇搖搖頭,大歎口水:“豬,豬,比豬還豬……,誰看見我殺了朝廷侍衛了?!再說,我要殺了他們還傻趴趴的在這等你們來抓嗎?”口中說時,身子連連閃動,兩個老者隻覺眼前身影晃動,根本瞧不清楚,遑論抓人了,拳掌伸出,全部落了空。
那女子道:“不是你殺的,是誰殺的?”阿勇哈哈大笑,忽的衝天躍起,道:“不跟你們玩了。”掠上房頂,迴過身又道:“反正不是我殺的,我可沒那麽深厚的掌力。”說完,複又一掠隱入黑暗中。那女子急急喝叫:“可曾看到我哥哥!”
而阿勇已走的很遠,依稀隻聽得一句傳來:“沒死……。”人渺聲絕。
原來此女正是段翼的妹妹,號笑笑公主,段小芬(笑笑)。此次兄妹兩人同行,進京晉見皇上,路經大話城,因大話城知縣胡裏(狐狸)與父親乃是世交,故爾才停馬休憩幾日。晚間段翼不耐在驛站中,獨自帶了四名隨從出來,段小芬因是女孩子,不便跟隨,自己跑到知縣府衙找胡裏的女兒胡月兒(三月)玩耍。入夜便就在胡府進食,那知,眾人圍坐桌邊歡敘正酣,街上已傳來陣陣尖叫聲。胡裏當即喚來師爺病醫生賈其仁,吩咐派人查看事宜。師爺去不多時,匆匆迴來稟告,水蟲客棧遭不明分子進攻,死傷嚴重。胡裏大驚,先向笑笑公主告了罪,匆匆離席而去。笑笑公主隻當是饑民做亂,也不放在心,與胡月兒繼續用餐。那知事態更趨嚴重,外圍喊聲震天,縣衙派出之人都給黑衣蒙麵人逼迴,不及撤退者均死在刀下。胡裏不敢隱瞞,當即向笑笑公主稟告。一眾人正在商議談論,縣衙大門給人撞飛,兩列清一色的黑衣大漢奪門而進,守在縣衙四周的侍衛給殺得毫無還手之力。病醫生眼見不妙,立即低聲對胡裏道:“老爺,敵人來勢兇兇,斷非我等能力敵,可先保護公主撤退,再圖良策不遲。”胡裏無暇細想,喝道:“淩(淩小小)護衛、包教頭(包包)何在?速速掩護公主先從後院離去!”從旁邊閃出兩個壯實青年,拱手應道:“是。”各一招手,十數名侍衛拔刀先行,淩護衛、包教頭殿後。胡月兒本不想獨自一個人離去,奈何胡裏積極催促,隻得隨著小笑公主快步往後院行去。
一行數十人,來到後門,隻需出了此門就可抵達街尾,沿著小巷走下去,不遠就是驛站。待得王府護衛接應,就不用擔心那麽多了,要知王府護衛武功多數為獨霸一方的霸主,他們因拜服段王爺武功與人品,甘心隻做段府的護衛隨從。此次兩位小主人出行,段王爺不安心,所以派出為數不少武功好強的護衛保護。今晚笑笑公主獨自一人出門未帶隨從,她的安全自然落在縣衙手中,難怪淩護衛、包教頭如此想。
誰知,後門始開,就聽一女子大笑道:“匕老前輩所料,真是一絲不差,這些傻瓜真的想從這裏跑列。”淩護衛、包教頭搶到前麵細看,不由倒吸一口冷氣。隻見門前前前後後圍了不下兩百多個黑衣人。正中一個紅布包頭的女子,手持彎刀,嬉笑正濃。但他們沒得退路,硬著頭皮,抖抖手中刀劍,衝上去一陣猛殺。
笑笑公主雖貴為一公主,但自小就從父習武,一般高手根本非其敵手。隻是胡月兒嬌弱無力,好在笑笑公主在旁護持,否則當真要死在刀下。一幹人被圍殺,人數比來敵少了幾倍有之,本無勝算,隻是哀兵不可欺,正是明知必死,才奮勇當先,一時這兩百多黑衣人竟然給殺得節節向後退去。那女子氣得哇哇大叫,道:“兄弟們,就這麽幾個小姑娘,小夥子怕什麽?衝上去,不要弱了俺女土匪的名頭!”說著當先跳進戰圈,橫刀掃去。別看她個子不高,力氣卻是超大,彎刀原本是小巧工夫,她卻是大開大合,凡與她相遇的無不給震得兩手發麻。登時,前先退後的隊伍又殺迴原點,笑笑公主一群人等拚命掙紮,被剿殺也不過遲早的事。陰霾掠過眾人心頭,縣衙護衛隻給殺得東倒西歪,隻剩下幾個武功梢好的,拚死掙紮,淩護衛、包教頭都身受十幾刀,命在頃刻。笑笑公主瞧在眼中,怒急於色,奈何自己帶著胡月兒,大受連累。正在眾人絕望之時,猛聽數聲大喝:“賊人爾敢!”“公主受驚,屬下等來了!”從天落下十數名錦衣人,正是王府護衛。
笑笑公主大喜,道:“大師傅,二師傅,你們來拉!”奮起精神匯合護衛前後攻擊,黑衣人頓時被殺散。女土匪不甘心的喊道:“你們休想走脫!”領著潰敗的隊伍退了開去。笑笑公主想去哥哥段翼,詢問護衛可見到小王爺迴府。一個護衛道:“此刻大話城亂城一片,四處賊黨肆意殺人放火,我等聽到響聲,急急出來尋找公主,未見小王爺迴轉。”笑笑公主一想,道:“此地不可久留,大師傅,二師傅可隨我去尋找哥哥,餘下的人進去接應胡世伯等。”眾人聽命,隻是胡月兒堅持要迴去接應父親,笑笑公主無法,隻得隨她,派兩個人引著受傷人等迴驛站不提。
再說笑笑公主聽到阿勇臨去的話,氣得狠狠跺著腳,罵道:“臭小子,下次別給我看到了……。”忽的想到還有他人在邊,這種不雅之言實不該講,略一頓,又道:“我們追!”心裏卻又把阿勇罵開了:“再看到你,就把你皮給扒了!”忽然想到,要扒皮非得把人家衣服扒光,臉上突的紅了起來,笑笑公主大窘,好在晚上看不到臉色,而兩個老者更沒注意公主的臉色。三人急急向阿勇去的方向追去,才走過明亮的街邊,黑暗處便聽一人輕叫:“小芬,過來!”小芬是笑笑公主的小名,隻有哥哥才會那麽叫。笑笑公主一聽,頓時大喜:“哥哥……!”
“噓……!”那人急道,“不要叫!快點過來。”黑暗中伸出一隻手,把笑笑公主拽了進去。兩個老者因為聽出是小王爺的聲音,所以未加阻止,未發一言,便跟了進去。隻見眼前一黑,原來是一家民房的大門,隻是門口開了一角,裏邊黑暗無光,待得三人進來,門又輕輕的關上了。
笑笑公主有滿多話要問,不過,段翼沒出聲,她也知此時非常時候,也就不敢亂說話。段翼把三人引進屋角,斜邊是柴房,他在門邊敲了兩下,又拍了一下門,這才推開門閃進去。笑笑公主一路走來,已能適應暗處,隱約看到哥哥扶起一個瘦小的人影,驚道:“哥哥,這位是誰?”段翼鄭重道:“不得無禮,這位說來你也認識,乃是水蟲客棧的掌櫃。”笑笑公主暗想:“隻不過是一個掌櫃,如何值得哥哥如此鄭重?”正欲出聲詢問,段翼已接下來道:“不過,他真實的身份,就算爹來了,也要吃驚。小芬,你可記得,爹曾和你說過當年‘貫水崖’的事情?”笑笑公主失聲道:“難道是有‘水神’之稱的水前輩?”段翼道:“正是。”笑笑公主連忙就要施禮,水衝已道:“不敢不敢,公主殿下千金之軀,水某一介武夫,如何敢當?”笑笑公主還是恭敬的施了晚輩的禮節。那兩個老者驚聞是水神,亦慌忙施禮。
原來,段王府雖是朝廷封的王位,封疆劃土列地為王,但是段王爺出身武林,最是敬重武林中的人物。尤其當今天下為人推重的一仙(阿勇的師傅,不顛客,素有劍仙的雅稱。)、一神(水神,水衝之別稱,以水氣神功著稱)、一僧(大力禪師,吐蕃和尚,以竊他人武功秘籍成名)、一道(武當掌門,柔冰道長,以太極劍法著稱)、一掌(匕叔達,以掌力馳名)、一拳(睡夢仙丐,縹緲鋒,以睡夢羅漢拳著稱)這六位武功推重備至。而水衝乃是天下排名屈二的俠客,段王爺曾對他們說過憾無緣與這些高手對壘,笑笑公主如何不恭敬?她看水衝嘴角尚有血跡,不由驚問道:“前輩可是受傷了?何人能傷得了前輩?”
段翼低聲道:“說來怪我,要不是我,水前輩也不會被大力禪師所乘機,中了一掌大力金剛掌。”水衝黯然道:“此是天意,就算小王爺不在,大力凸驢、落雲妖女也不會輕易放過我等的。”笑笑公主急道:“這到底是怎麽迴事,我現在都糊塗了,外邊亂成一團,水蟲客棧遭人襲擊,城中四處殺聲四起,形勢不大妙呢。”一聽客棧出事,水衝連忙問道:“客棧如何?難不成他們連下人都不放過嗎?”笑笑公主將在縣衙中聽到,看到的事情大略說了一遍。
水衝兩眼木然,許久才歎出一口氣,喪氣般道:“都怪老夫當年一時大意,想不到一部真經惹出那麽的禍事,唉!”將當年往事徐徐道來。
十年前,水衝在貫水崖居住修煉,偶然發現此地原來是百多年前“貫水真人”的修真所在,並在一處洞中找到“貫水真人”武功秘籍,依此修煉,那知練來練去,隻覺秘籍似乎缺少了內功必須的真要,所以不敢練下去。恰逢吐蕃和尚大力禪師聞訊前來向他挑戰。吐蕃和尚武功別具一格,水衝大意之下,遇險連連,不期然施展出真經裏的一招兩式,雖然沒有“貫水真氣”鋪作,竟然輕爾易舉的將大力禪師打得無招可還。大力禪師遇敗不服,詢問水衝所用武功,水衝當時沒得細想,就告訴他,這是新得的“貫水真經”乃是百年前失傳的武功。不想,大力禪師後來引來美人魚落雲、一掌震西北匕叔達及黑道上著名的巨梟十數人,企圖搶掠真經,幸好水衝得人警告,早有準備,在“貫水崖”布下絕世陣法,將大力禪師一幹人等困在陣中,各各擊破,將他們擒住,可惜狠不心殺害他等,隻是訓示了一番便將於等驅下山。此次戰役馳名天下,水衝排名一越由原來的尾數排到屈二位置。但他心知貫水崖已成天下重的之矢,是非之地不敢再留,收拾東西就此下山。那知才下得山,放在包袱中的真經竟然不見了,急得他四處尋找。卻毫無頭緒可言,自此雲遊四海,希望找出一絲蛛絲馬跡,但終如黃鶴,一去杳無音信。數年前,遊曆到大話城,見此地地處交叉路口,人跡混雜,心想與其終勞遠涉,不如在此定居下來,往來武林好漢甚多,消息雖未必可靠,但多少強過自己一個人滿世界般亂跑。
有此一念,才出現了聞名江湖的“水蟲客棧”,而水衝也在這幾年間培育心腹,借機在往來武林人士間刺探真經下落。他則易容為掌櫃,外稱東家不宜見客,故布神秘吸引好奇者探幽。不想,此舉未尋得半絲消息,卻招來了大力禪師、落雲、匕叔達等高手借真經之名,掠奪城池,水蟲客棧也經此慘遭滅絕,曆年培植手下悉數殆盡。
水衝說到此處,不勝唏噓,接連慘變,加上內傷極重, 臉色一片慘白。段翼兄妹及兩名錦衣老者聽得入神,水衝說完許久,竟半響反應不過來。這時便聽門外一陣敲擊聲響,眾人身處險境,忽然聽得異響,無不臉上變色,兩名老者身行一掠,一左一右隱在門口兩邊,隻待門外人有所異動,便運功出手,那知敲擊聲,隻是敲了兩下,接著輕輕一拍,門口便已推開,兩名老者倏地伸手拍下。段翼耳聽原是水衝教自己出外迴來之時,所用方法,方自一怔,水衝已輕喝道:“住手,自己人!”右手揮出,兩道勁風撞出。
兩名老者聞言縮手已是不及,急急運勁斜開掌勢,但兩人合作默契,均是拿向來者脖徑,此時斜開,仍上難免要打中肩膀,水衝出手正是時候,似已算準兩人聽到自己招唿會變換掌路,掌沿堪堪碰著老者肩膀,一股奇強內勁如疾矢撞到,登時將兩人撞得向旁邊退開,兩老者心中不由劇震,想不到水衝內傷之下尚能輕易化解兩人七層內力。來者手中端著一壺茶及數隻茶杯,卻是此房的主人來給眾人送茶水,不想才開得門便遇此變故,嚇得兩腳打顫,幾欲跌倒。段翼玄步上前,扶住他腰間,笑道:“小心跌倒。”
水衝歎道:“黃號賢弟,剛才不是交代你,莫非我傳唿,不須過來嗎?”那人看來歲數不大,卻生就生就成熟模樣,聽得水衝之言,道:“掌櫃的對小的一家隆恩,小得莫齒難忘,如今掌櫃有傷在身,小得隻恨幫不上手,小小茶水聊解掌櫃徑喉之渴,來得冒昧,請掌櫃的恕罪。”說時恭恭敬敬的將茶水壺放在一邊。水衝道:“你倒是有心……,唉。”眼光轉處,向兩名老者含笑道:“兩位武功暗含陰陽五行,莫非是以陰陽兩儀拳法著稱的歐陽兄弟?”兩老者臉色一喜,同聲道:“不才,歐陽非(歐陽是),見過水大俠。”為水衝竟然能看出兩人身手,那自是得水衝首肯兩人在武林之地位,焉能不喜?水衝搖手道:“俠之大者,不敢當,不敢當!”
笑笑公主拍手笑道:“就不須如此客套了,大師傅,二師傅,改明個兒,咱們和水前輩迴大理,父王必定大大歡喜。”歐陽是連連點首,說道:“正是,正是。”水衝心想,此番能否活出大話城尚是未知之數,按笑笑公主所言,此時大話城斷然已落入大力禪師一幫人手中,形勢岌岌可危,口中仍是淡淡說道:“段王爺水某是久仰了,有機會一定當麵把交。”
笑笑公主似乎什麽事情都不放在身上,滿不在乎的道:“如今我和哥哥及王府數十護衛,就算銅牆鐵壁,等下召集護衛,也能殺進殺出,我們兄妹護衛前輩出城,大理離此不過兩百多裏,後天定能見到我爹……。”段翼一看妹妹說得跟真的一樣,將大力禪師、匕叔達一幹人等蔑成無物,不由苦笑,心想,等你真見著那些武功高手,隻怕你跑都來不及。正想到此處,大門外已“砰砰”大響,大群人在唿叫:“快開門,查房!”左鄰右舍具都鬧將起來。
笑笑公主心下一驚,話已斷開,失聲道:“怎麽迴事?”段翼向歐陽兄弟道:“你們去看看。”水衝聽得外邊唿叫,心下已經明白大概事情,連忙阻止歐陽兄弟,喝道:“這是官府來搜查我等,且叫黃號出去應對最好。”笑笑公主怒道:“他們好大膽子,不知道我是誰嗎?”
水衝道:“隻怕,他們別無他法。”
黃號心下甚怕,但是事關恩公安危,耳聽外頭擂門震響,微弓身,道:“恩公,諸位,小的去去就來。”歐陽兄弟讓開路,給他出門,當即輕輕掩上,歐陽非環視柴房物事,雖然幹柴、野竿占滿大半,不過隻怕非良處,官兵進來就看見了,悄聲道:“安全起見,我等上梁暫蔽。”諸人不及細想,房外已傳來陣陣喝叫聲,院裏便即翻東翻西,東西傾倒之聲不絕與耳。跟著有人向這邊行來,黃號隻是哀求,想是惹惱了官爺,“啪”給甩了一巴掌,慘叫一聲,倒在一邊,黃號內人聞聲跑將出來,哭泣不止。而已有數人奔到房前,水衝等人都具大家身手,具都不出聲,騰身躍起,落在房梁之上。笑笑公主武功最差,雖躍起,卻未瞧清楚橫梁落處,幾乎失足跌下,幸得段翼在旁提住。
隻一耽擱,房門“砰”的給一腳踢開,五個衙役手持火把已走了進來,赫然是知縣裏的捕快。當先那人道:“翻翻看,有沒有賊人躲著。”餘下四人撲刀閃閃,四下裏挑刺。火光下,隻見適才黃號送來的茶水,正在野竿旁邊,眾人居高臨下瞧得清楚,不由暗苦。
這時,那捕快瞧到那茶水壺,登時拔出刀,喝道:“有人來過!”
梁上諸人正待突下殺手,倏的,門外一道影子閃過,院中搜尋的捕快尚來不得反應,隻見銀光掠過,紛紛慘叫出聲,跌出一丈開外。柴房中捕快提刀跳出去,喊道:“賊人在這裏!”四下裏附近的衙役具都唿應,頓時持火把刀趕來。那人影武功甚是駭人,足下竟未借力,連殺數人,行如一隻雄鷹般飛上牆頭,哈哈大笑,待得諸人來近,複又騰空掠起,向遠處躍去。他在半空飛,捕快在底下追,一時都尾隨而去。
水衝、段翼、笑笑公主等人心下大喜,不知此是何人在緊要關頭將捕快引走,如非如此,勢必驚動其他人招來大力禪師、匕叔達等人。眾人正在驚疑,忽聽門外一個女子輕輕笑道:“各位打算在梁過夜不成?”
段翼輕喝道:“誰?”抖手揮出一道六脈神劍,哧,穿出窗門。那女子道:“呦,兇巴巴的,這是幹啥?”未見有所聲響,所發出的指力,猶如石沉大海。水衝雖內傷頗重,但耳目依然敏捷,依稀聽出是被無形的內罡吸去。古往今來,從未聞有人能達此境界,也未聽過有何門何派修習內罡,而聽聲音,此人分明才達兒立之齡,不由大吃一驚,向各人環視,輕輕跳下來,段家兄妹、歐陽兄弟依次落下。段翼一指打出,已知來人必是前輩高人,不想,落下地來,但見一個風華絕代的黃衣少女,懷抱一把短劍,依門而立,模樣頂多17、8歲,含笑帶嬌搖曳生花,一時竟瞧呆了。
水衝下來之時,帶動了傷勢,忍不住咳出一團黑血。黃衣少女微笑道:“想不到你傷得滿重,我給你瞧瞧。”笑 笑公主見此女與自己年紀相仿,眉清目秀,心裏已多了幾分好感,不過見她懷抱短劍,生怕懷有異心,當即攔在前邊,道:“先站住,你是誰呀?報上名來,本公主不與陌生人交道。”
黃衣少女笑道:“你自然不認識我。不過水衝想必認識。”水衝乃天下一代大俠,眾人聽她出口無禮,出口絲毫不避諱,又驚又怒。水衝暗惱,但畢竟剛才聽出此女武功來曆神秘,心中搜腸索骨細想在何見過此人,一時忘記了迴答。笑笑公主心直口快,怒道:“難不成你與水前輩是老相識?”這話實在無禮之極,不過笑笑公主原意是說:我是沒那麽大的年紀,所以才不認識你。換句話說,你已經有那麽老了不成?段翼喝道:“小芬……。”
那知黃衣少女嗬嗬一笑,不答,轉頭看水衝似在出神,說道:“你可想起什麽?”水衝一怔,說道:“恕老朽愚昧,姑娘可否指點一二。”
黃衣少女笑笑,並不聲,隻伸手虛空一按,未及盡處,玉指翻轉已連續點出十數點,竟似一條盤旋的蛟龍戲水般,蕩出點點銀光,遠在丈外的柴火辟叭連響,盡數化為灰燼。在場眾人臉色大變,如此武功出現在此女身上端得駭人,何況,她似乎隻是輕輕出手未曾盡到半力。水衝心頭豁然一跳,這招熟得不能再熟了,不是“貫水真經”裏的“盤龍戲水”是什麽?隻不過水衝沒有內功心訣,隻知招式不會內氣罷了,他拱手道:“原來是姑娘。”他沒說是黃衣少女取走真經,因為看少女年紀也不似當年能悄無聲息從他身邊取走真經的人。果然,黃衣少女眼眸一抬,說道:“隻要你知道我與此有關就是拉。”接著又道:“大話城鬧出如此大的事,都因為真經引起,所以,我和師兄負責保護你的安全。你盡可安心休息一陣,等師兄迴來,我們護送你們出城。”
笑笑公主因剛才之事,不覺有點氣憤,賭氣的說道:“用不著你送,我們有手有腳,自己走。”黃衣少女笑說道:“如此請便。”肅手讓開路。笑笑公主說完已覺大大後悔,外邊亂糟糟一團,憑自己武功別說出城了,就是就出去給人發現了能不能迴來,還是另迴事呢。不過話已至此,總不能虎頭蛇尾,那可大大丟麵子,一想到要在這個女人麵前丟臉,膽氣一壯,邁步就走。段翼見她如此胡鬧,不覺沉聲喝道:“小芬……!”笑笑公主其實也不過做個樣子,哥哥才叫,她伸出的腳已不覺轉了迴來,委屈的偎在段翼身邊,說道:“好嘛,我聽你的話。”十足的小女耳家模樣。段翼哭笑不是,眾人不覺莞爾。
笑笑公主因剛才之事,不覺有點氣憤,賭氣的說道:“用不著你送,我們有手有腳,自己走。”黃衣少女笑說道:“如此請便。”肅手讓開路。笑笑公主說完已覺大大後悔,外邊亂糟糟一團,憑自己武功別說出城了,就是就出去給人發現了能不能迴來,還是另迴事呢。不過話已至此,總不能虎頭蛇尾,那可大大丟麵子,一想到要在這個女人麵前丟臉,膽氣一壯,邁步就走。段翼見她如此胡鬧,不覺再次沉聲喝道:“小芬……!”笑笑公主其實也不過做個樣子,哥哥才叫,她伸出的腳已不覺轉了迴來,委屈的偎在段翼身邊,說道:“好嘛,我聽你的話。”十足的小女兒家模樣。段翼哭笑不是,眾人亦不覺莞爾。
黃衣少女瞧瞧天色已近三更,原來這一鬧時間竟過飛快。她見諸人神色仍十分嚴謹,知道自己來曆過於神秘,而剛才所使武功,在他們來講,實在不是一個階段可以比喻,當下含笑道:“適才這位姑娘問我的名字,其實告訴你等亦無不可,小女子姓風,賤字曉得,世居貫水崖,請多多指教。”拱手為禮,團團見過。
水衝聽她說出“貫水崖”,心下又驚又疑,自己在“貫水崖”說長不長,說短不短也有十年左右,如何未見有其他人跡出沒?風曉得見他驚疑神色,卻也不點破。段翼兄妹一時沒留意她也是住在“貫水崖”,倒是歡喜風曉得之風雅和氣,雙雙見禮,笑笑公主為人豪爽,才過得一會已忘記了剛才不快,便拉住風曉得詢問剛才武功由來。
風曉得隻說是祖傳,一幹人盤腿坐在草蒲上,待為水衝把脈後,風曉得自懷中取出一瓶藥丸與水衝服了。大家奔波大半夜具都勞累,彼此閉目養神。
笑笑公主生性好動,如何坐得下,好似猴子一般,坐不到半刻,左望望,右望望,見大家都閉目不言,好生無聊,斜眼打量風曉得,隻覺肌膚雪白猶勝自己幾分,此時端坐仿佛一尊佛像,恬靜自然,自己如何也比喻不上,心底大不是味兒。眼裏看著,竟見風曉得背後五丈外忽然多了一個邋遢少年,列著嘴對自己笑,好象熟人般招了招手。笑笑公主大驚,仔細一看,可不是在街中戲弄自己大師傅、二師傅的阿勇是誰?不由猙眉怒喝道:“好小子,原來是你!”躍起來,揮掌掠出就打!
眾人被她叫聲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