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昏時分,已是掌燈時候。  大話城中燈火通明,因為年關將至,各處商鋪、客棧門口競相掛上大紅燈籠以及彩布。因此處乃是桂中交叉口,可謂是鎮中之重,其交通往來十分繁忙、便利,故爾不單客棧生意紅火,便連馬驛、茶肆、酒家也是客似雲來,其中便以“水蟲”客棧名遐四方。

    傳說這家客棧的東家原名姓水,具體名字,卻無從得知,開張至今三年,因為地處黃金地段,經營有方,這些年已經擴充由原先的三十幾間房至幾百連綿不絕之大型客棧。亦由單純供應住宿兼並夥食、酒類等,大話城中可謂無所不聞,亦無人不知。但令人叫絕的是,盡管“水蟲”客棧由弱而強,及小變大,出麵管理客棧的隻是一個年過五旬的老丈,至於店東由此至終,隻聞人言,未曾有人親眼見過。不過好事之士由名及人,都暗中猜測其應為一名貌美婦人。

    不過終歸為猜測,無從考究。言歸正傳,且說本文主人公,自號超級無敵、帥滿東南西北的阿勇,此刻正唱著“我是一隻小小鳥”,沿著大道大步而來。別看他帥得冒泡,身上可真沒一件好衣裳,破破爛爛,比乞丐還乞丐,斜背著個破包袱,腰間插著一根鏽跡斑斑的鐵劍。他師傅要他出來不可丟了人和氣勢,所以才有那麽愛現的自號,連沒劍硝的劍都有個雷霆萬鈞的名字:“無敵”,意思是此劍無敵,單是劍都無敵了,更何況超級無敵、帥滿東南西北的阿勇,不可謂不凡,他為此洋洋得意,自出道來,凡和人比武,都要先把鐵劍輕輕拔出來,指著劍向別人介紹:“這把是無敵劍!你可要仔細了,等下輸了,也不會覺得丟臉。”好象別人一定會輸而且應該不用他動手,自己認輸也不必為此覺得難受一樣。聽的人當然不服氣,可是偏偏,看起來動武跟企鵝一樣的阿勇,沒到三招兩式,就把人家褲帶弄斷了,打也不是,不打也不是,隻好抓了褲子跑路,畢竟輸了事小,丟人事大啊。而阿勇總是笑笑對人說:“能在俺‘超酷(炒褲)劍法’劍下接得三招,你此生何憾?”大有高處不勝寒的氣概。

    所以,出道一個多月,還真的叢橫江湖所向無敵,做下不少行俠仗義的事,他自覺自己超級無敵的稱號名符實歸。本來想買件像樣衣服,裝扮裝扮,俗話說,佛要金裝,人要衣裝嘛,奈何下山的時候師傅壓根就沒提錢倆的事情,提錢傷感情,這也罷了,連坐騎也也沒有,似乎有點掉架子。隻是沒錢,這也是沒辦法的事情。阿勇就發奮的想,騎馬都那麽威風,我騎虎呢,不是更眩?他一時興起,跑到林子裏捉了一隻老虎,嗬嗬,果然經他強化訓練後,騎到大道上,那真是見者披靡,聞者驚魂,威風是足了,可惜守城門的衛兵說啥也不給他進城,並擺出箭陣,不聽令者,再往前著,殺無赦!他這才無可奈何放棄了騎虎的想法。好在年輕,而且生來兩隻腳也是要來走路的,算算也不能隻顧自己威風,犯法的事到底不好。他也看開了,到那都是兩隻腳大步,而且要唱著歌曲,據他說,走路也要有點威風才行。唱歌又響亮又能自我欣賞,架勢十足又氣派萬千,別人看來,那可是十分有麵子的問題。

    瞧瞧快到城門,他才收了口,兩手叉在腰裏,往城門上看:“大話城?嘿嘿,說大話的地方?”瞧他樂的,好象看到寶了。埋頭正要一鼓作氣趕到城裏找休息的地方,倏聽後邊一陣鐵蹄聲響,迴頭一看,來馬好快,轉眼就到了眼前,騎上一個黑衣少女,頭上戴著竹帽,看不清麵龐,甩手一鞭打過來:“7仔,快閃開!”

    謔,嚇了他一跳,閃到一邊,那馬已哧溜的向城門奔去,隻留下一聲鴨子叫的笑聲。

    “我靠,這妞滿拽的呢!”他淫淫一笑,摸著腮邊,“我喜歡!”

    再走一刻多鍾,遙見路邊燈籠掛在高竿上,上書四個大字:“水蟲客棧”。他在來的時候,已經聽過,水蟲客棧乃是大話城最大的客棧,不再遲疑,三步倆步趕到門前,店小二見他渾身上下找不出一塊完整的布,估計是沒錢的主,嘻嘻一笑,伸手攔住,笑道:“這位你請慢走!要討飯到別處,此刻正是掌燈,吃飯時間,恕不接待!”阿勇瞪他一眼,怒道:“怎麽,你看少爺是來要飯的?”

    “嘿嘿,那你這是?”小二甚是圓滑,不直接點明,隻是兩眼瞄著他,那意思明顯了,不是乞丐怎麽混成這樣?倒也是,阿勇就是隻想到想吃飯就去酒家,困找客棧,向來少腦筋想沒錢怎麽能進客棧的。給小二一問,楞了一下,眼睛一轉看到客棧馬樁上栓著一匹馬,不正是路上來的那為姑娘的坐騎嗎?登時笑笑,指著馬匹道:“本少爺是和那為姑娘一起的,你敢不給我進去?”想是小二想到剛才不久有位姑娘進去過,怔得一怔,阿勇已經穿過他身旁,待得要追,後邊又有客人來到,隻得唱聲喏:“客來!”

    阿勇大步走進大門,隻見此時廳中食客雲集,人盈桌滿,碰杯嘻叫好不熱鬧。店樘小二見他這模樣,心理暗自怪誰把他放了進來,惹眼不說,看起來也不似有錢的主。不過到底進來,隻得上去招唿,把他招唿到空的位置上,可是其他食客看阿勇這模樣都不肯與他拚桌。小二為難的對他道:“這位公子,你看實在對不住,沒位置了。你看,是不是再等一刻。”阿勇此時可是餓得前胸帖後背了,那還肯再等,兩眼一掃,雙目頓時一亮,嘿嘿笑道:“不用,俺朋友在那裏。”說時向靠角行去,也不理小二在後邊叫喚。

    阿勇走到桌前,一屁股坐下來,笑道:“美女,好快哦,又見到你了!”原來是先來一步的騎上姑娘。那女子微抬首,甩都不甩他,繼續用飯。阿勇一個沒趣,高叫一聲:“小二,給我來一碗老友粉!”此聲又大又響亮,登時引來諸人觀看。

    “看什麽看,沒見過帥帥嗎?”阿勇因為向美女打招唿,挨了冷板凳心裏窩火,朝著眾人叫,揮動那雙手,衣服上似乎飛出了灰塵。那女子皺皺眉,正待說話。店小二已經過來,賠笑道:“公子,您請坐,你叫的馬上來。”阿勇怒氣未平,轉眼又見到那女子的目光甚為不滿,心想:“看,我看你看到什麽時候?”兩眼一定,定定的盯著她看。女子橫眉就想發作,但見他這樣,也定目頂他。兩個人仇人一樣,互相盯了半天,阿勇的粉上來了。小二瞧這陣式,心想,還是少惹為妙,大碗一放,撒牙子就跑。

    阿勇感覺小二那樣子好笑,嘴角微微一列。那女子當是笑她,終於忍不住,罵道:“無恥!”一巴掌甩過來。阿勇兩隻手指像夾蒼蠅一樣叉在她掌沿,列嘴漏出潔白的牙齒,嘻嘻笑道:“什麽有齒沒齒?你看清楚,俺牙齒比你白呢。”感情真是這樣,那女子臉上一紅,抽迴手掌,不再出聲,桌底下一腳就踹過來。阿勇正行得意,那料得桌下有鬼,給踹個正著,登時立正,一腳獨立,抽出那受害腳,唿唿喘氣。這腳可真狠,疼得叫不出來。

    附近食客被嚇了一跳,隻當發生了什麽突發事情,紛紛離桌而起。當見阿勇一個人獨腳站立,身上衣服濫陋不堪,怪模怪樣的,其他未見如何,不由大罵不止。店小二急急而來,一路叫“這是怎麽拉?這是怎麽拉?”待見是阿勇,立即向門內的掌櫃使 了個眼色,隻見那掌櫃老漢微微搖了下頭,小二暗自苦笑,隻得走上前來,扶住阿勇,問道:“公子,你這是怎麽迴事?”阿勇不好意思說是對麵女子弄鬼,丟麵子,狠狠盯那女子,見她愛笑不笑小人得意模樣,放下腳,努力放平語氣,微笑道:“沒事,沒事,隻是挨老鼠咬了一下子。”英雄式的揮揮手,向眾人擺個手勢:“大家坐,大家坐!嗬嗬”似乎首長會議剛開始一樣。

    那女子低罵:“不要臉!”小二實在沒折,見沒啥事,轉身正袋去招唿其他客人,忽地雙眼一亮,隻見門口一錦衣青年昂首入來,後邊跟著四個跟班,喜得高叫一聲:“客來,雅座香茗侍侯!”屁顛屁顛的迎上去,樓上堂夥應了一聲,他已恭身哈腰媚笑道:“段少爺,小的給你請安列。”那青年微點下首,望望廳中食客,略皺眉,步子絲毫沒停,向樓上行去。感情這闊少經常來此。小二笑咪咪的跟在後邊,喜叫:“段少爺來拉,看茶!”想是段姓青年給的小費惹人,所以店中小夥看到他,像過年一樣。不多時,隻見掌櫃親自領了小二將他迎入雅座裏。眾人似乎都知這段姓青年來曆不凡,本來喧嘩不群的語調,頓時低下來。

    再說阿勇給那女子一罵,當是誇獎一般,向她拱手:“不敢當,不敢當!”一腳跨在凳子上,略感剛才給踹的地方一疼,心裏暗恨,臉上不動聲色,埋下頭,唿唿哧哧的吃起粉來。那女子似乎存心找碴,見狀不由掠掠頭發,昂起頭,恥笑道:“沒風度,沒形象,沒營養,沒知識,外加豬頭一個!”阿勇隻是不理,吃得更大聲。女子不由哼了一聲。正要多罵兩句,突然,門外傳來一聲驚叫,便聽人群慌亂不止,門口猶如湖中巨船搬讓開一條大道,一個渾身浴血的大漢摔進廳來,眾人大驚,隻見那大漢血淋淋抬起一隻手,啞聲叫道:“堂主……。”便就此不動,眼看是活不成了。阿勇神色一動,抬眼看了看,繼續飲食。而那女子已經似乎看到了什麽懼怕之事,也低頭用飯。

    樓上掌櫃探出頭,低喝道:“怎麽迴事?”待看到廳中大漢,神色大變,向楞在一邊的小二一使眼色,立即兩人匆匆奔來架起大漢向內堂行去。掌櫃拱手向惶惶不安的食客強笑道:“沒事,沒事,各位請繼續……。”

    話未說完,倏聽一聲狂笑:“什麽沒事,都有事,不許走!”便聽兩聲慘叫,站在店門的小二,被人以內家掌力震飛,甩進廳中,壓在當門的客桌上,驚得眾人躍向一邊,躲避不及的弄得菜滋酒痕一身,廳中亂成一團。阿勇與那女子本是在牆角,給躲避的人群湧來,隻得起身讓開,他不忘那老友粉,叉著筷條猛吃不停,盡管是在人群擁擠的當口,仍能張口不拉一根,看得旁邊的女子好氣又好笑。

    樓上掌櫃大喝:“來者何人?”吐氣開聲,中氣十足,竟是以內家真氣逼出。門外之人高宣一聲:阿彌陀佛!尖聲笑道:“水當家難道忘記了吐蕃和尚不成?”跟著另聲嬌笑,道:“還有我美人魚落雲,水當家一向可好?!”便見一個高大的紅衣和尚及嬌翹的姑娘首尾而進。那和尚手中禪杖,才進的門來,隨著往地上一放,碰,的一聲劇響,如同放了一個響雷,甚為驚人。引得眾人具都不敢出聲。

    “我道是何人,原來是大力禪師及落雲女俠大架。”那掌櫃哈哈一笑,拱手一禮,“不知兩位攜架而來,所為何事?”美人魚落雲笑道:“好多年沒見水當家,這一見麵,就問如此寒磣的話,水當家不嫌慢客了點嗎?最少也該請我們坐下來再聊吧。”那水當家正要迴話,原在雅座的段姓青年慢慢走出來,拱手道:“兩位前輩一向神龍不見首尾,晚輩撼難一見,想不到在小小的大話城得緣一見,真是高興,不知道能否給晚輩一個麵子共飲一杯如何?”大力禪師瞧他小小年紀竟認得自己,略感奇怪:“這位小施主……。”旁邊的落雲已接口道:“禪師可真失禮了,這位公子,就是大理段王爺的寶貝公子,段翼,在江湖上也算是年輕一輩的佼佼者,人稱靠字先鋒,不知,我可說得對否?”

    說時輕輕一笑,瞧她年紀隨老,但保養絕佳,看來也不過三十左右,這一笑當真妖冶生姿。阿勇在牆角裏透過人群,竟也瞧得為之心動。從小到大,就師傅兩個人相依為命,鰥公兩個,平時也見過女子,隻不過是平凡之姿,如何能比得當年武林第一大美人!心想,這娘們這真水靈呢,比傍邊的母老虎可漂亮多了,心念轉處,向那女子望去,見她已經把竹帽戴上,壓得低低的,似乎怕被人認出一般,但臉上卻又掛著絲笑容,如非年紀尚幼,竟是和落雲長得一般模樣。阿勇心裏一動,湊到那女子身邊,低低聲道:“小妞,你叫什麽名字?”那女子白了他一眼,低聲罵道:“關你什麽事?”阿勇嘿嘿一笑,道:“不說,那我要叫了!”張開嘴吧,裝摸做樣的要叫,那女子急急伸手握住他嘴巴:“你想死啊~~!”阿勇心理雪亮,知道這小妞肯定是認識落雲,當即壞壞笑道:“名字呢?”裝做吻她的手般,豬哥的呻吟起來:“好香哦……。”那女子氣急敗壞的抽迴手,要打過去。阿勇又是那兩隻爪子般夾住她的手,指指人群外。

    這時隻聽那大力禪師哈哈大笑道:“大理段王爺,小僧倒見過幾次,尤其六脈神劍更是神乎其技,不知道段公子學得幾成,說不得,少後要相公子請教一二。”話雖說得極是客氣,但人何人都聽出來,想是在段王爺手下吃過虧,所以要在段公子身上討迴來。掌櫃哼了一聲道:“兩位既是來找水某人的,水某人自當竭力接下,何必節外生枝,這裏不是說話地方,請隨在下來。”原來水當家感謝這些年段王府的扶持,不願將段翼扯進來。段翼爽朗一笑,道:“三位前輩難得相聚一堂,晚輩自知學淺,如何肯放棄如此好觀摩機會?掌櫃的,請勿推拒。”美人魚落雲冷笑道:“段公子膽子到是不小。”

    段翼恭聲道:“不敢!”大力禪師上上下下看了他幾眼,道:“等灑家了結當年的一段公案,一定想段公子請教。”聲一落,向掌櫃的喝道:“我們在門外侍侯!”禪杖一揮,率先躍了出去,落雲輕輕一笑,道:“水當家,可不要讓奴家久侯哦。”足尖一點,竟是憑空掠去,點塵不驚,身法端得驚世駭俗。段翼瞧得神色一變,那掌櫃也是微微變色,不過隻是一下,當下苦笑對段翼道:“段公子何必淌這混水,萬一有所意外,老夫真不知如何想老王爺交代。”

    段翼搖手道:“掌櫃不用客氣。”說完,再度拱手恭身道:“前輩瞞得晚輩好苦,原來,你就是當年技壓武林第一人‘貫水崖’水衝大俠,晚輩失禮了。”

    “哎,段公子不必如此,”水衝單手一扶,任他段翼如何使力也是壓不下去了,“當今之急,乃是解決在廳中食客的安全及對付這和尚、魔女。”段翼點頭,說道:“前輩所言極是。”

    水衝已向兩邊喝道:“快帶客人從後門撤走!”說罷,藤身躍起,閃得兩閃,消失在門外。段翼讚道:“好身法,我們走。”閃身下樓,四個隨從跟下不提。

    此時群食客方似從夢中醒來,隨著店夥,倉皇離去。

    在牆角的阿勇嘿嘿連笑:“原來水衝是個公的,都可以做俺老爸了,媽媽的abcd,不知道是哪個7仔說他是美嬌娘來的?”眼角轉時,但見那女子也要離去,伸手在她肩膀處一拍,大叫:“喂,你跑什麽跑?”那女子右手疾縮抽迴,速度竟是極快,手肘壓在阿勇拍出的手尖,登時擺脫,去式不停,已閃入倉皇的人流中。

    “奶奶的胸,就不信問不到你名字。”阿勇低噥,一束腰帶也急急追去。原來剛才那女子給他再次叉住手,不肯再說,隻是複又一拳打在他肚子,隻疼得阿勇不敢再出言戲弄,這時見她急急離去,分明是怕熟人認出來,這種敲詐機會,阿勇如何肯放過。可是水蟲客棧何其龐大,即使是後門,也是連著連綿不休的客房,才奔到後院,燈光閃處已是分不是那裏是人那裏是燈了,阿勇看看四周無人注意,翻身勾住屋簷,右手拍出,一招鴿子翻身,已上得房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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