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


    周磊興衝衝地把廣告的消息告訴了陸鳴。


    “企鵝今天早上也聯係我了,說要和你談談。”


    昨天因為還沒最終確定,所以周磊沒提,但今天早上企鵝也聯係了,現在隻等陸鳴點頭,廣告就能正式啟動了。


    周磊把平板電腦的屏幕遞到陸鳴麵前,激動地喊道:“廣告來啦!”


    那架勢,仿佛背後應該配上“咚咚”的音效。


    “廣告?”


    “對啊,看看。”


    陸鳴慢慢地讀著郵件內容,臉色卻漸漸凝重起來。


    “你不喜歡廣告?怎麽這副表情?”


    “廣告當然喜歡,怎麽可能不喜歡。”


    “那是什麽?”


    “體檢……”


    測試項目裏包含體檢一項。這本來隻是個象征性的檢查,為了對外宣稱“我們ubisoft公司連這種細節都考慮到了”。


    但這讓陸鳴感到不安?


    周磊有些疑惑。


    “怎麽了?”


    陸鳴輕輕歎了口氣。


    “到底怎麽了?”


    周磊完全不明白陸鳴在擔心什麽。


    “說清楚。”


    陸鳴把剩下的麥片一口喝光,才開口說道:“我不想讓太多人知道我右手的事。”


    右手?


    “你右手藏著什麽秘密武器不成?”


    “不是秘密武器,是……心理陰影。”


    “……”


    周磊頓時語塞。


    “你竟然這麽在意這件事?”


    對曾經夢想成為射箭運動員的陸鳴來說,右手意味著什麽,周磊無法感同身受。


    “體檢肯定會暴露的。”


    “馬總不是已經知道了。”


    “他那種身份的人當然值得信任,而且當時情況特殊。但這次是直播,所有的一切都會被曝光。”


    “我會提前和他們溝通,不讓這部分內容播出,這應該不成問題……”


    “不,我不希望連ubisoft公司的人都知道,我怎麽能相信他們?”


    “什麽?這有什麽關係?你本來就需要體檢!每次從遊戲艙出來,你感覺不到自己的狀態嗎?”


    “我可以去普通醫院檢查。”


    “全國有幾個醫生能把遊戲艙和腦波檢查結合起來分析?而且費用有多高你知道嗎?ubisoft公司的醫療團隊是業內頂尖的!這是最好的機會,而且免費!”


    “……”陸鳴沉默了。


    周磊似乎明白了他的顧慮。


    “你是擔心你以前的隊友知道?”


    “閉嘴!”陸鳴猛地把勺子放在餐桌上,眼神裏仿佛燃燒著火焰。


    他知道陸鳴對以前隊友的話題很敏感,但沒想到會這麽激烈。


    “唉,你好好想想,給我答複。”周磊說著,披上薄外套。


    “你去哪兒?飯也不吃?”


    “出去吃,這算什麽飯?就一碗麥片!靠!”周磊說完,摔門而出。


    “……”


    陸鳴盯著緊閉的房門,許久沒有動彈。


    然後,他看向窗外,看到周磊大步流星地走下樓。


    陸鳴看著窗玻璃上映出的自己,喃喃自語:“你是傻瓜嗎?”


    他低下頭,“他不理解也很正常。”


    ......


    “又不是老外,天天吃麥片……出國留學的是我,又不是他。”


    難得一大早就出門的周磊,走到巷子口的台階時,突然愣住了。


    “今天是扔垃圾的日子?”


    他看到幾個人提著垃圾袋下樓。


    周磊下意識地轉身,但又想到:


    “他自己會扔的。”


    於是,他又轉身離開了。


    他想去吃碗羊雜湯。


    “呃……”


    這時,他迎麵碰上一個女人,手裏提著比她整個人還大的垃圾袋。


    “你好,肖鹿。”


    是肖鹿。


    周磊仿佛忘記了之前的不愉快,笑眯眯地伸出手:“我來幫你吧。”


    “啊,不用……”


    肖鹿還沒反應過來,垃圾袋就被周磊搶了過去。


    一米八幾的周磊提著垃圾袋,顯得毫不費力。


    “謝謝。”


    ......


    咚。


    肖鹿的垃圾袋被扔進了垃圾堆。


    “謝謝。”肖鹿鞠躬道謝。


    “啊,不客氣,舉手之勞。以後盡管叫我。”


    “你住這附近?”


    糟糕。


    肖鹿並不知道自己搬進了陸鳴家。


    “啊……這個……”


    周磊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這麽簡單的問題,突然被問到,他竟然有些慌亂。


    “不方便說就算了。”


    “啊,謝謝。”


    “陸鳴呢?”


    “啊,那家夥還在睡覺。哈哈。”


    從周磊的語氣裏,肖鹿聽出了端倪。


    “你們吵架了?”


    陸鳴是那種一大早就起床的人,肖鹿很清楚。


    這借口也太爛了。


    “啊,肖鹿,要不要一起去吃羊雜湯?我請客。”


    “?!”


    肖鹿喜歡羊雜湯,她口味比較重。


    她點了點頭。


    ......


    “啪”的一聲,老板娘放下一個熱氣騰騰的砂鍋。


    羊雜和羊肉滿滿當當,看起來十分誘人。


    “還要點什麽?”


    周磊正笑著想說“不用了”,這時,


    “來瓶白酒。”


    “……?”


    肖鹿竟然點了白酒。


    “你……”


    “怎麽?不請我喝酒?”


    “啊,不是,我不是這個意思。”周磊有些尷尬。


    看來這姑娘還挺大膽的,也對,簽合同時她就很有主見。


    估計是遇到什麽不開心的事吧。


    想想也是,哪個正常姑娘會一大早接受一個大叔的邀請,去吃羊雜湯?


    肯定有什麽不開心的事。


    周磊愣了一下,便低頭喝起了湯。


    “真香!”


    天天吃麥片,終於吃到一頓像樣的早餐,感覺活過來了。


    “來,喝酒~”


    一瓶白色的酒瓶放在了桌上。


    “啪”的一聲,肖鹿熟練地打開瓶蓋,把酒瓶遞給周磊。


    酒瓶口像槍口一樣指著周磊。


    “不喝?”


    周磊猶豫了。


    他這輩子還沒一大早就喝白酒。


    “啊……肖鹿,你喝吧。我沒事。”


    “你看上去也需要。”


    “……”


    確實如此,周磊今天特別想喝酒。


    “那就,一小杯。”


    周磊默默地拿起一個小酒杯。


    汩汩汩……


    透明的液體注滿了小酒杯。


    倒滿後,肖鹿也給自己倒了一杯。


    “呃……”


    周磊想幫她扶住酒杯,但她已經倒好了。


    咕咚。


    她沒有和周磊碰杯,直接一飲而盡。


    “哈。”


    她輕輕地吐了口氣,然後開始吃羊雜湯。


    “她多大了?”


    這舉動讓周磊忍不住好奇她的年齡。


    感受到他的目光,肖鹿抬起頭。


    “我被人盯著看會吃不下的。”


    “啊……抱,抱歉。我這就吃。”


    “不用道歉。喝酒吧。”


    “……”


    周磊感覺自己像個壞掉的機器人。


    真的要喝嗎?


    “算了,反正我也不是上班族了。”


    好不容易從家裏逃出來。


    現在,他可以按照自己的規則生活了。


    不是別人製定的規則,而是周磊自己的規則。


    咕咚。


    他閉上眼睛,一口喝光了杯中的酒。辛辣的酒精味直衝腦門。


    “啊——!”


    肖鹿立刻給他倒滿了酒。


    周磊想拒絕,但已經來不及了。


    汩汩汩。


    酒杯再次滿了。


    “雖然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麽,但根據我的經驗,這玩意兒很管用。”


    肖鹿輕輕地碰了碰他的酒杯。


    “你經常早上喝酒嗎?”


    “有什麽不可以的?難道晚上喝酒就對身體沒害了嗎?”


    “這會毀了一天的開始。”


    噗嗤。


    她微微一笑,臉頰泛起紅暈。


    “對我來說,現在是一天的結束。”


    “?”


    肖鹿又喝了一杯。


    周磊看了看桌子,已經有兩瓶空酒瓶了。


    她是什麽時候點的?


    “我說結束,那就是結束。”


    “……”


    “不行嗎?我又不上班,去他的。”


    她好像醉了。


    話明顯變多了,這和平時的肖鹿完全不一樣。


    “你們這樣,一天到晚吵架,真的沒問題嗎?”


    “……?!”


    “你以為我不知道嗎?路過的狗都看出來了。”


    “是嗎。”


    “你就說現在是一天的結束吧。比起說從一天開始就吵架,不如說在一天的結束吵一架然後睡覺。這樣至少還有明天。”


    周磊也一口喝光了杯中的酒。


    頭暈暈的。


    感覺理智正在慢慢消失。


    “人要是憋著不說,就會一直忍,一直忍,最後崩潰。”


    “?”


    “烤核桃告訴我的。”


    陸鳴會說這種話?


    “其實沒什麽大不了的。”


    周磊猶豫了一下,要不要說出來。


    但肖鹿那仿佛能看穿一切的眼神,讓他輕輕歎了口氣。


    “唉,算了……”


    他決定借著酒勁說出來。


    他隱瞞了陸鳴右手的事,盡量用委婉的語氣解釋:陸鳴接了個廣告,但拒絕體檢,因為他有心理陰影……


    肖鹿的反應是:


    “他說有心理陰影,那就別逼他啊。”


    她舌頭開始打結,繼續說道:


    “就,就……別管他……”


    “但是,這關係到他的健康和廣告啊。”


    “烤核桃不知道嗎?”


    “?”


    “烤核桃也知道這些,但他還是說了有心理陰影。”


    周磊感覺自己像被當頭棒喝。


    “也是哦。”


    陸鳴也清楚利弊,但他仍然因為右手的事情而苦惱。


    可見這件事對他來說是多麽大的困擾。


    “唉,男人就是這樣……不行嗎……”


    肖鹿低下頭,搖了搖頭。


    然後,她低聲嘀咕了一句:


    “垃圾。”


    聲音很小,幾乎聽不見,但周磊還是聽到了。他本能地感覺到,


    如果說陸鳴的問題在於他的右手,那麽肖鹿的問題就出在男人身上。


    還好,肖鹿並沒有喝醉。


    她還能自己走迴家。


    她剛才的樣子,就像是在演戲一樣。


    “我吃好了。”


    她清晰地說完,轉身迴家了。


    周磊也迴到了陸鳴家。


    “喂,我迴來了!”


    他故意大聲喊著,想活躍一下氣氛。


    “什麽?你喝酒了?”


    陸鳴用難以置信的眼神看著周磊。


    “周磊竟然白天喝酒?”


    就算明天世界末日,他都覺得比這更容易相信。


    “啊,對,喝了一點。唿,活過來了。”


    周磊一進門就癱倒在沙發上。


    咚。


    “真是的。”


    陸鳴無奈地搖了搖頭,然後漫不經心地說道:


    “喂,吳主管定了拍攝日期。”


    “什麽?”


    像屍體一樣躺在沙發上的周磊猛地坐了起來。


    “定什麽?”


    “廣告拍攝。我說我同意了。說是明天就拍。”


    “!”


    在周磊出去的時候,陸鳴已經聯係了吳主管。


    “你沒事吧?”


    陸鳴看了看自己的右手。


    “遲早要麵對的。主播就是這樣的職業。就像你說的,這也沒什麽大不了的。但是……”


    陸鳴突然轉過頭。


    他的眼中閃過一絲狡黠。


    “你交女朋友了?”


    “啊?你在說什麽?!”


    “你沒事怎麽會大白天喝酒?”


    “啊,沒有,我和肖鹿一起喝的。”


    “啊?!”


    和肖鹿?


    還真是個女人……


    雖然有些意外,但他馬上想起了肖鹿說過的話。


    “我平時不太擅長和人交流,除非喝酒。”


    她好像很喜歡喝酒。


    “啊,她好像確實很喜歡喝酒。”


    “是啊,我才知道,她酒量好像很好。”


    “很能喝?”


    “嗯,感覺比我們公司以前的市場部沈科長還能喝。”


    “比沈科長還能喝?那也太誇張了。”


    “她也挺不容易的,感覺和沈科長理一樣,有很多故事。”


    聽到“故事”兩個字,陸鳴點了點頭。


    “看起來確實是這樣。”


    他想起肖鹿那略顯陰鬱的臉龐。


    “你該不會是對她有意思吧?肖鹿還挺可愛的。”


    “也許吧。”


    陸鳴的表情有些微妙,似乎已經忘記了對別人產生好感是什麽感覺。


    ......


    這天,烤核桃停播了。


    直播間裏隻有一條簡單的公告。


    【今天休息!明天有個重要的拍攝,需要準備一下!】


    - “啊,為什麽停播?”


    - “拍攝?!”


    - “烤核桃要火了?!”


    - “什麽拍攝?”


    - “怎麽這麽突然!”


    - “烤核桃不是要上鑽石嗎?!”


    - “啊啊啊”


    很多觀眾哀嚎一片。


    同時,他們也充滿了好奇。


    突然要拍攝?還要提前一天準備,看來規模不小啊?


    然後,


    他們在一個意想不到的地方,看到了關於烤核桃的消息。


    【最火爆的《求生之戰》主播“烤核桃”,受邀做客ubisoft官方頻道。】


    這是一條遊戲新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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