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11月23號,我很清楚的記得那一天。”


    “因為那天,我遭遇了猥褻,險些被強暴。”


    全場寂靜。


    連公屏上飄動的評論都短暫靜止。


    所有人不自禁望著賽台上麵容平靜的女孩,等著她往下講。


    女孩說話的聲音很好聽,語音是南城特有的婉轉,又很輕柔,緩緩的。


    像緩緩流淌的溪泉。


    流向會場每個角落,流向屏幕之外。


    “父母去世,留下的債務我跟哥哥得背。那年我十六歲,哥哥也不過十八歲,剛念大一。”


    “為了還債,我們賣了家裏所有值錢的東西,哥哥在大學拚命找兼職,要還債,要養我。幾個月時間,一八二個子的大男孩,瘦得隻有一百一十二斤。”


    “怕我看到了難過,每次跟我視頻的時候,都會在臉上敷一張麵膜,蓋住他消瘦的樣子。”


    賽台巨大投屏上現出一張照片。


    大學宿舍裏拍攝的,男孩叉腰靠坐書桌,臉上蓋著張麵膜。


    樣子很滑稽,卻沒人發笑。


    因為即便蓋住了臉,依舊能從男孩眼睛看到他沒有掩飾好的疲憊。


    麵膜布下露出的脖頸,能看清一節節頸骨及微凸的青筋,喉結突兀。


    他瘦得皮包骨。


    “我也瞞著哥哥,下晚自習後去燒烤攤、大排檔當臨時小工,周末幹各種兼職。”


    “即使這樣,債務依舊是壓在我們身上的大山,重得讓人喘不過氣來。”


    “何愛生就是這時候出現的,這個我父母生前的合作夥伴、好友,我叫他伯伯的長輩,說能借我一筆錢,讓我去找他。”


    “19年11月23號那天,正好周六,他說順路來接我,我一點沒懷疑,滿心的欣喜與感激,感激這位長輩在我跟哥哥最難的時候願意伸手幫一把。”


    “我沒想到這天會成為我的噩夢,會成為差點害得哥哥前途全毀的導火索。”


    “在何愛生公司的辦公室裏,我差點被強暴,幸虧當時有個記者闖了進來,我才得以逃出去。”


    寧婉微微彎唇,眼神透過鏡頭,對那頭的人說,“也許她不記得我了,但是我一直感激她,所以大學畢業後,我也當了一名記者,在她手底下做事。”


    “我希望自己有一天,也能像她一樣,用心底的良善,用手裏的筆,去傳遞溫暖、去書寫正義,去幫助需要幫助的人。”


    “個人的能力很微薄,但是,也許隻是遞一把傘,伸一把手,就能改變另一個人的一生。”


    “我想成為那樣的人。”


    今日報社一部門,辦公室裏。


    張楚坐在辦公桌後,看著手機直播間裏的女孩,紅著眼失笑。


    怎麽會不記得,那個單薄纖弱的小女孩。


    那年那天,她正好約了宏美一位高層訪談。


    在茶水間聽到宏美秘書說小話,說老總又帶了個小姑娘過來,要在辦公室裏幹。


    小姑娘一無所知,還把禽獸當恩人,嘴裏不停的道著謝。


    所以她故意去了那間辦公室,假裝崴腳找個就近的辦公室坐一坐,打斷了辦公室裏的罪惡。


    老總要欺負小姑娘,外頭的秘書早早就識相走開了,而何愛生甚至膽大到,根本就不反鎖門,顯然這種事情他不是第一次幹。


    如果不是這樣,她彼時未必能成功。


    後來,小姑娘來應聘的時候,她一眼就認出了她。


    依舊單薄纖弱,說話做事溫吞,臉上掛著笑,愛低頭。


    沒有朝氣,沒有熱情,眼裏沒有光亮。


    可小姑娘寫的文章卻充滿細膩情感,表達著美好與善,她的心裏依舊有暖陽。


    所以,她把其他部門不要的她,撿進了一部門。


    肯給與希望,黯淡的眼眸才能重新亮起光。


    這孩子,沒讓她失望。


    ……


    直播室控製台。


    總策劃用對講機飛快對話,“3號機7號機切換鏡頭,給9組特寫!”


    “加大網絡投放!”


    “讓技術部給直播間擴容!趕緊的,快擠爆了!”


    “宏美的電話一律不接!誰來都不用給麵子,讓老總去攔人!繼續播!”


    這邊忙,那邊也忙。


    老趙跟林佳悅飛快把手上的資料一一投屏,配合主講人寧婉的速度跟節奏,做好輔助。


    仗著沒人注意,兩人悄悄話不停。


    林佳悅臭著臉吐槽,“怪不得張老妖那麽護著寧婉,給她那麽多機會,原來兩人早就認識!”


    老趙張口就懟,“護什麽護,小婉婉進報社才多久?那麽一兩次采訪機會你還非要去搶,你不吃憋誰吃憋?自己活該。”


    “你清高,你清高你別削尖腦袋掙錢啊!進了職場還清純,等死嗎!”


    又不是她一個人這樣幹,誰不想往上爬?


    “我掙錢我是有家要養!倆小孩呢!你以為養家容易?”


    “就你要養家?我也想掙錢給我媽買房!我媽就生了我一個女兒,親戚朋友全看不起她,我為這我也得往上爬!非給我媽爭口氣不可,女兒照樣能當家!”


    “誒喲喂前頭誰說獎金不重要來著——唔!”


    老趙嘴巴被話筒堵了,氣得眉毛飛起。


    此時公屏上,飄滿“然後呢!”、“繼續說,別逼我求你!”、“大炮已備好,我要轟了何愛生褲襠!”。


    台下裁判席,有裁判拿起話筒打開,溫和詢問,“寧婉,還能繼續往下講嗎?”


    寧婉抿笑,點點頭。


    她此刻很坦然,既然決定了,就不會退縮。


    “那時候年紀小,受了委屈下意識跟最親的人哭訴求助。”


    “這是我最後悔的一件事,差點害了我哥哥。”


    “我哥哥趕了迴來,去找何愛生質問時起了衝突,把何愛生打傷了,何家告我哥哥蓄意傷害,一旦判下來,至少要關三年。”


    “十九歲的大男孩,為了給妹妹討公道,卻是這樣一個結局,如果坐牢,不僅大學念不了了,前途也沒了。”


    “那時我才知道,原來天塌了不是穀底,腳下還有深淵。”


    “何家咬死了不肯和解,我四下求助無門,最後隻能再次求到何愛生麵前。”


    隨著她話落,投屏上出現新的照片。


    動態截圖。


    西裝革履的男人翹著二郎腿,坐在高檔皮質沙發,姿態居高臨下。


    女孩伏跪在他腳邊磕頭,臉色蒼白,眼睛空洞麻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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