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翰激動起來嗓門大,寧家房子空間小,坐在角落都能聽到他的聲音。


    喬若棠也被他的故事吸引了過來,跟寧亦兩個聽得入迷。


    “我們大華夏,建國後不許成精!幾十年前就不倡導封建迷信!”


    “他給我杜撰個小太陽一樣的女鬼出來,你們說離不離譜?”


    “你們家寧婉一句話他飛都能飛過來見她,我跟他十幾年好兄弟,要個解釋他給我編個故事!”


    “我心涼了,不給豐厚年終獎我熱乎不了!”


    唾沫橫飛說完故事,沒迎來預想的附和。


    秦翰抬眼,對上的是兩張異常嚴肅的臉孔。


    “……”有點嚇到,他小心翼翼求問,“你倆這是怎麽了?”


    他說錯話了?


    不能啊。


    是故事,就當故事聽。


    要是肯信,老霍跟寧婉這出現代牛郎織女的故事,也應該能感動得寧亦親手撮合才是。


    這陣仗讓他有點慌,別迴頭真把他的年終分紅整沒了。


    開放式廚房裏,女孩還在洗水果,水龍頭水流聲嘩嘩,成為屋子裏唯一聲響。


    空氣陡然沉悶,讓人神經繃緊。


    “棠棠,把我電腦拿來!”冷不丁的,寧亦突然開口,將那種緊繃打斷。


    他拍桌砸拳,“這個故事能做絕佳乙遊!”


    喬若棠立刻奉上電腦,“趕緊記下來!讓鐵軍跟鄭瀾試做人設建模!”


    秦翰茫然,“???”


    霍今安坐在那裏,依舊沒有吭聲,眸色幽暗不知道在想什麽。


    晚上,銀河吧同一個包廂。


    跟上次同樣的人。


    寧亦、霍今安相對而坐,這次酒桌上沒有擺任何酒。


    “她受過幾次傷?”寧亦盯著霍今安,問。


    霍今安張口,“三次。”


    “一次被摩托撞了。”


    “第二次我沒親眼看見,是我的猜測,她為了幫我走出收容所,一定受了很重的傷。”


    “第三次,就是秦翰親眼看見那次。”


    “從那以後,她再沒出現過。”


    讓對麵的人稍稍消化這些信息後,霍今安才繼續往下說,“我從小到大發生過的事情,網絡上早就被扒過無數遍了,有跡可查,我說的這些都是真實發生過的。”


    “隻是在別人眼裏,為我做那些事的人是紀寧寧。知道真相的隻有我,以及紀家三口。”


    “對不起,”他說,“因為我,婉婉才會受那麽多傷。”


    寧亦很久沒說話。


    他不想相信這麽荒誕的故事。


    可是又由不得他不信。


    霍今安身上發生的事,跟婉婉身上出現的所有異常,都能一一吻合。


    包括那個說話不著調的老道士在內。


    所以,明明以前根本不認識,霍今安卻知道婉婉以前的昵稱。


    而他覺得怪異的地方,也都有了合理解釋。


    寧亦再開口時,嗓子很啞,“不用說對不起,你沒有做錯任何事。”


    “霍今安,我心疼我妹妹,但是,我也為她驕傲。”


    “當初如果我認識你,我也會盡力幫你。”


    爸媽就是這樣的人。


    力所能及,伸以援手。


    做事問心,做人向陽。


    爸媽要是還在,他們一定也會為妹妹驕傲。


    他們家婉婉,很好很好。


    “今晚喝酒?”他抹了下眼睛,抬眸問。


    對麵男人臉色嚴肅,“舍命陪君子。”


    兩人對視須臾,相繼笑開。


    酒上來了,一人一瓶的喝,時不時碰個瓶。


    “一碼歸一碼,不代表你入我的眼了。”


    “我以為你會幫我追婉婉。”


    “嗤,想得挺美,做什麽美夢呢?換我爸還在,你都別想進我家的門。”


    霍今安笑意淺淺,“伯父伯母一定是很好的人。”


    寧亦哼哼,“那當然,他們是最好的父母,是我跟我妹的偶像。”


    也是他跟妹妹心頭不能拂去的傷,無法釋懷的痛。


    狠狠灌了口酒,寧亦眼底閃過恍惚痛意。


    爸爸媽媽做事情腳踏實地,從不貪心。


    他至今想不明白,為什麽爸媽會背上那麽多債務。


    他們走得太突然,沒有給他跟婉婉留下隻言片語。


    寧亦午夜夢迴的時候,哭過怨過,清醒後更恨自己。


    要是他早點長大,是不是就能幫爸爸媽媽分擔?是不是爸媽就不會出那樣的意外?


    隻是他怎麽問,都沒有人迴答。


    ……


    銅鼓巷燈光黯淡。


    臨冬,幽長巷子似乎更陰冷。


    巷尾多年無人居住的小洋房,再次亮起了燈光。


    走近了,還能隱隱聽到屋裏頭有爭吵聲及哭聲。


    紀家破產了。


    紀家又搬迴來了。


    這兩個話題,在銅鼓巷各家各戶引起熱議。


    有唏噓的,有焦躁的,更不乏幸災樂禍的。


    看著別人從高處摔落,總有些人,心裏隱秘的興奮。


    許家就在紀家斜對門。


    從紀家迴來開始,那邊的哭聲斷斷續續,就沒消停過,讓人心頭煩躁。


    許老二關了一樓客廳大門,試圖把那種噪音隔絕在外,拉張凳子坐著,悶頭吧嗒抽煙。


    他婆娘倒是興奮得不行,“當初二話不說就把我們阿豪給辭了,想要撇開壞名聲自個清高,看看,這就來了現世報了。那麽大的家底說破產就破產,最後不還是灰溜溜迴銅鼓巷來?”


    “聽說他們家還背了天大債務,以後能不能掙著錢糊口不知道,但是掙一塊就得還八毛,我瞅瞅他們還怎麽擺高貴!”


    “真是該!”


    許老二瞅她一眼,“阿豪呢?”


    婆娘冷哼,“樓上呢,別喊他!免得他腦子不清醒,又往紀寧寧跟前湊!現在換我看不上那樣人了!紀寧寧要是敢哄阿豪幫她打工還債,老娘不撕了她!”


    紀家這種情形,誰往上湊誰沾一身腥。


    別把她兒子一塊拉陰溝裏去。


    許豪站在三樓臥室窗口,斜對麵就是紀寧寧的房間。


    他在這裏能聽得清楚,哭聲是從紀寧寧房間傳出來的。


    他竟然不覺得心疼,反而隱秘的快意。


    紀家敗了。


    以後再沒有什麽紀家小公主了。


    紀寧寧再也沒有資格對他頤指氣使,看不起他!


    她會跟他一樣,成為為生活發愁發苦的普通人,底層人!


    不,紀家會比許家更低。


    銅鼓巷快要拆遷了。


    拿到拆遷款,他許豪以後也是個有錢人,比上不足比下有餘。


    但是紀家不一樣,紀家的拆遷款,也得拿去還債!


    緊緊盯著那邊窗口,許豪咧了嘴,眼睛發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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