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識念之海內,阿九腳踩著平靜的海麵,一望無際,天邊是破裂的禁製鐵球。


    動用了全部的般若黑海的魔力,加上阿九那寧死不屈的蠻勁,這布上九條鐵鏈,九道封印的禁製終究是耐不住阿九一次一次的猛烈衝擊。


    每一次衝擊都在這片寂靜的空間爆發出強烈的衝擊力量,讓整個空間都在嗡鳴震蕩。


    就在阿九昏昏欲倒,快要支撐不住之時。


    一個淡金色的光影從禁製鐵球的縫隙中流出,化作一道朦朧的女子身形來到阿九的背後。


    溫柔的話語,響起,僅僅隻是兩個字,“阿九。”


    本已快神誌不清的,昏昏欲倒的阿九,聽到這冷漠中帶著溫柔的聲音,恍若隔世。


    阿九沒有轉頭,他害怕一轉身,所有的聲音就會像夢幻泡影般消散。


    那一抹身影向前走了,兩步,依靠在阿九寬厚的後背上,如同在山岩上歇息的神女,聖潔而不可褻瀆。


    “阿瑤”,阿九的聲音中帶著些微的顫抖。


    當禁製法球破開第一道裂縫之時,他的腦海裏便全都是這個名字。


    “停手吧,阿九,你這樣下去,會死的。”阿瑤的光影伸出手掌,握住阿九粗抽寬厚的手臂,溫柔的話語中帶著憐惜和心疼,但是她心中卻是知道,眼前的男子是不會停手的,就像一頭蠻牛,阿瑤想到這心中一陣久未的溫暖的。


    “阿瑤,你和我說過,女孩子在生氣的時候,說的話都是相反的,對不對。”阿九絲毫沒有顧忌嘴角因不斷衝擊迴震,而不斷流出的鮮血。語氣中隻有無盡的溫柔。


    “這麽久才想起你,你一定會生我的氣,對不對。等著我,我一定會把你找迴來。”阿九鬆開阿瑤的手掌,語氣中帶著寵溺和決絕,是心痛和不舍,終究還是放開了手。


    “隻有放開雙手,才能再次擁抱你,原諒我,阿瑤。你還記得我們最好一次見麵,你讓我忘記你,這一次我不能聽你的了”當阿九鬆開阿瑤的手掌,阿瑤嘴角露出一抹溫柔的淺笑,而後整個的身影金光盛放,化作一道金色光團,金色光團不斷的縮小,而後破裂。


    一隻金色的飛蛾,從破裂的金光中重生,振翅而飛,奮不顧身地衝向那已經裂痕無數的禁製鐵球。


    沒有爆炸,沒有嗡鳴,天地間一片寂靜。


    金色的飛蛾衝撞上禁製鐵球的那一刻,便和鐵球融而為一,而後化作漫天的金粉和氣泡。


    人間幻境,不外如是,如癡如醉,如夢如幻。


    淡金色的粉末,紛紛揚揚,猶如雪花一般在阿九的神識之海上飛揚,阿九情不自禁張開雙臂,伸出雙手去擁抱這些淡金色的光塵和氣泡。


    猶如擁抱久違不見的愛人,那一刻,阿九的心中,寧靜而又幸福。


    淡金色的粉末,絲絲點點,覆蓋上阿九破爛不堪的身軀之上,


    神奇的事情發生了,阿九神識之軀上,那些創傷,血漬,血汙,全部都猶如暖春的積雪,消失不見了。


    阿九感覺到無盡的生機與活力。


    一道蘊含著神聖氣息的刻印浮現在阿九的右手小臂上,清晰可見的紋理,淡金色的光紋,銜刻的是一株古老的神樹圖騰,若是有神界成員看到此場景,必然驚唿出聲,這道刻印便是之上古時期流傳下來九道最古老的的天道法則所熔煉的刻印,象征著萬物生長,自然氣息的森羅印。


    其實阿九心裏明白,這裏是自己內心的念之海,剛才的阿瑤的身影隻不過是阿瑤很久之前留在自己腦海中的神識殘念。


    而這道刻印應該是阿瑤寄宿在自己體內最後的神力,也是阿瑤給自己臨別的禮物。


    不自覺,阿九抓住了一顆未熄滅的光塵,握緊的右拳,抵住胸口。


    仿佛這樣,能讓阿瑤感受著自己心間的跳動。


    空間中飛舞的氣泡不斷的破滅,消散,每一個氣泡中都有著同一個女子的清秀麵容,阿瑤。


    這些全部是阿瑤和自己在一起的迴憶,有甜蜜有溫馨,卻被神明所不能容忍,於是被封印在這惡毒不必的禁製裏。


    隻要禁製沒有破除,阿九哪怕隻是念起阿瑤的名字都會感受無盡的痛楚,撕心裂肺。


    更不要說這些記憶早已被神明抽取,被封印在凡人也許一輩子都沒法踏入的神識之海裏。


    “神識之海,是神與人,最根本差別的地方,一旦開啟了神識之海,人也就有了動用神力的可能。但是普通人根本窮盡一生也無法察覺,這也是眾神最惡毒的地方。桀桀。”


    般若妖的一抹分身不知何時出現在了阿九的神識之海中,看著阿九心痛的模樣,卻是感到笑意,輕笑著說道。


    當空中的氣泡逐一消減,阿九被塵封的記憶也在悉數迴歸。


    ..................


    那是阿九,十七歲那年,阿九手中提著一隻灰色皮毛的野兔,如往常一般從陳公山的後山,向著破廟的方向走去。


    夏夜來臨,林間蟬鳴,空氣中是燥熱的高溫,阿九穿著虎皮編織的衣裙,走在路上,時不時用手抹一把額頭上沁出的汗珠,抬頭看著日落的地方,口中嘟囔出聲,“這賊天氣,怎麽這麽熱啊。”


    解開腰間的水囊,咕嘟就是一大口,林間清泉順著咽喉流下腹,好生涼爽。


    “哈~”


    阿九擦了擦嘴角的水漬,滿意繼續走著,突然一聲驚雷聲炸響。


    緊接著是第二聲,第三聲,劈裏啪啦,整個林間突然刮起狂風,嗚嗚直響,樹林沙沙作響。


    大風吹得阿九向前邁開的步子再難挪動分毫,若不是阿九身後抵著一顆老槐樹做依靠,免不了要被這大風刮個踉蹌跌倒不可。


    “好大的妖風啊,這什麽鬼天氣。”阿九在這山林之間生活了十來年,這麽詭異的天氣也是平生第一次見到,旱地驚雷,狂風大作,蛇蟲逃竄。


    往常渲染天邊的晚霞也沒有蹤影,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烏雲從隔壁的一塊山頭升起,繼而像朵爆炸的蘑菇雲,擴散開來。


    黑雲中是不是傳來幾聲驚雷之聲。


    阿九這是想起,阿娘給自己留下的那些衣服,自己還放在門口曬著太陽呢,明明中午還是大晴天,怎麽突然就陰雨了呢。


    阿九沒有多想,撒開腳丫就向著破廟的方向跑去,心裏再顧不得去研究這天邊異象了。


    其實阿九如果認真觀察,不多時就會看到幾道人影在烏雲中纏鬥,但隻怕年輕的阿九就算是看到了,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的。


    都說求神拜佛,菩薩保佑,說都是這麽說,這世間哪有神明,這是阿九的想法。


    直到後來,他愛上了一個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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