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斥責,趙伯仁淡然笑笑,道;“考不考得上舉人,做不做官於我如浮雲。隻是何教喻評論有失偏頗,針對這篇文章,批評不夠公允……”


    “嗬嗬,放屁,我與步儒素不相識,為何要針對他?而你的言論才過於偏頗吧?他是你的學生,你說他的文章好就是好的?”


    趙夫子被懟得默不作聲,他本來就不是特別善辨之人。


    “其實我也覺得這篇文章並沒那麽不堪,”圍觀的人群中,又傳來一個聲音。


    不少人的目光看過去,卻見是個老者,身穿背著手悠悠的說道。


    見他口音是外地人,老周跳出來,指著他道;“哪裏來的野老頭?你讀過幾年書?懂個屁啊。”


    這老者笑笑,沒說話。


    這時步儒站了起來,朝老者拱了拱手致謝。


    然後走到趙夫子旁邊,接過自己的文章,對何教喻正色道;“在下步儒,今日有幸與諸位英才匯聚,倍感榮幸。”


    頓了頓又道;“何教喻指點出我文章不足之處,我也虛心接受,我承認我的文章有不足。”


    說到這裏提高聲音;“可我也相信我的文章絕對不是最差的,這點我有信心。但正如我恩師所言,百花入百眼,大人認為我的文章不行,是否屬於一家之言?可否把所有人的文章都拿出來,讓在座的所有人一起點評,或者拿到縣裏,府裏請大家點評,看看我步儒的文章是不是最差的一個?是不是濫竽充數的,是不是欺名盜世的!”


    這番話一出,頓時鎮住了不少人,且不說著話裏的內容,首先不少人就為這少年的大膽不怕事點一個讚。


    何教喻是一府最高的教育機構大佬,和後世一個市的教育局長差不多,甚至權力更大。


    在這愚民的古代,很多讀書人的心中,教喻本身就有一種氣場天生的克製讀書人。是用來捧和拍的,敢這樣和教喻爭執,這本身就需要很大的勇氣。


    很多人都覺得這沒什麽,但大家試想,就算在這全民開智的年代,不說教育局長,就一個高中學校的校長,出麵指責一個高中生的錯誤。


    此時敢當著大家的麵,反駁校長的有多少個?


    不可否認會有人敢這樣做,但絕大部分的人是不敢的。


    一個三千人的學校裏,敢這樣做的學生都不會超過十個吧,更何況是在這官本位的古代。


    反正此時步儒沒有灰溜溜的拿著文章退下,而是說出這麽一番話來的勇氣,已經讓不少圍觀的人心中暗暗點讚了。


    而且他說出的話條理分明,有理有據的。


    何教喻此時臉色陰沉,他想不到會這對師生會是刺頭,敢頂撞自己。


    而他內心也有些心虛,因為他知道,若真的讓大家看所有人的文章,不用道縣裏府裏請真才實學的文豪來點評,就算在這幾十個秀才中間,大家隻要不像自己昧著良心,這篇《柳梢》怎麽樣都不會墊底,甚至可能中上。


    所以,把所有文章都拿出來讓大家讀是不可能的,權威被挑釁也不能忍。


    他伸手指向步儒,冷冷的道;“黃毛稚子,不懂尊師重道,真敗類也……”


    步儒不管他的辱罵,盯著他的眼睛道;“弟子唐突了,但隻求一個公道,請宗師把所有文章發下來,讓大家一起點評!”


    他畢竟是個十八歲的少年,隻去過一次府城考試,心智見識都沒有達到至臻的狀態。


    剛剛被無數人指著,他內心也失落彷徨,迷茫甚至想退縮,不知怎麽應對,最好是能跑迴自己家去。


    可他看到自己的恩師趙夫子為自己力爭理據,頓時覺得如果自己還退縮,那麽自己這輩子就完了,一輩子都會這般唯唯諾諾,一被欺壓就不敢抬頭。


    剛剛那個圍觀的老者為自己說了一句話,也讓他頓時有了些許底氣;自己的文章肯定不是所有人都覺得不行的,就算不是最好的,比不上王子蒙。


    但也不是最差的,最起碼證明五經魁沒有貓膩,是自己憑真本事考下來的。


    “好了,別爭執了,這又不是真正的考試,隻是一場文會而已,何必太過較真。”陳教喻站出來,臉上露出和煦的笑容,對步儒說道。


    見他這般愣頭青一般,陳教喻有點不喜,年齡越大的人,越不喜歡年輕人飛揚跋扈,不尊重老者,但他還是出來打圓場道。


    步儒道;“被刻意對待的不是你的文章,你自然是不計較的……”


    “這……”


    王子蒙站出來,冷笑道;“一個鄉下小子,就敢如此咄咄逼人,你若有真才實學,可敢與我比詩詞,我若輸了,在此拜你為師!”


    此言一出,席間的秀才和圍觀的人皆轟然叫好。


    做個看熱鬧的吃瓜群眾,向來是大家喜聞樂見的。


    兩個讀書人當眾比試,這種事在古代一個小鎮窮鄉僻壤很難得一見,到時不管結果如何,以後和別人聊天時,這也會是一個有趣的談資。


    看著步儒的愕然和猶豫,王子蒙感覺勝券在握,對於步儒這個人,他是經過打聽的,他的事多少知道一些。


    這個家夥隻在這兩三年開始發奮,而且一心鑽讀文章,對詩詞可以說是七竅通了六竅——一竅不通。


    如果說寫文章不能讓他出醜,那寫詩的話,他肯定墊底,首先詩歌不是讀過幾首詩,寫會了押韻平仄就能寫好的。


    還需要大量的閱曆,人生經驗和感悟才能寫出好的詩歌來。


    這裏的考上秀才的,絕大部分都有十年寒窗的苦讀,對於詩歌的造詣肯定比這個隻讀了兩三年,而且全身心投入文章方麵去的毛頭小子厲害。


    他還從某些人手裏看過步儒寫的詩,稚嫩的簡直不能稱為詩,連說是打油詩都抬舉了。


    如果說文章他還能拍個中上,那詩歌的話,他肯定墊底,到時就坐實了此人欺名盜世,無真才實學的事實。


    “怎麽?不敢了?哼哼!”


    見步儒沉吟良久都不敢答應,王子蒙咄咄逼人的嘲諷道。


    步儒環視一圈,見席間的秀才和圍觀的群眾皆盯著自己。


    這個時候退縮,更會丟人,於是他握緊拳頭,咬咬牙道;“好,我和你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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