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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醫院的vip病房裏,小逸眨巴眨巴眼睛看著姍姍來遲的江綰。


    “媽咪來晚了,小逸沒等急吧。”江綰拉過椅子坐在小逸的病床前,抬手摸了摸兒子的腦袋。


    “沒有,不過媽咪下次一定要準時來哦。”小逸眯著眼睛笑了笑,自從午睡醒了,就一直等著江綰來陪他,平時病房裏沒有其他人,他自己一個人也無聊極了。


    等媽咪等的太辛苦了,他都快睡著了媽咪才來。


    “褚逸你什麽時候學會得寸進尺了?”褚尉站在病床旁邊,低眸看著趴在江綰懷裏撒嬌的小逸,心裏總覺得不是滋味兒。


    江綰來之前,這小子可不是這幅樣子的,因為先天身體就羸弱,大多數時間都在病房裏度過,長了五年了也沒見他跟自己撒過嬌,一時間看見這小子這樣,還真有些不適應。


    小逸被褚尉說了一句,倒也沒反駁,軟軟糯糯的哼了一聲,氣鼓鼓的朝江綰懷裏又鑽了鑽,洗軟的頭發蹭在江綰的下巴上,癢癢的。


    母子兩個好像有說不完的話似的,說說笑笑個不停,小逸也愛黏著江綰,自從他有了媽咪,每天最開心的就是等著媽咪來病房看自己。


    暗黃色的燈光下,江綰小心翼翼的幫小逸削著水果,褚尉在一旁靜靜的看著,眼睛就沒從江綰身上離開過。


    這個女人身上似乎有著奇怪的魔力,無論他多麽煩躁,有她在身邊時,總會覺得心安。


    手機震動的聲音讓他迴了迴神,屏幕上顯示進來了一通電話。


    男人皺了皺眉,見江綰和小逸玩的正開心,沒打斷他們,悄聲離開了病房。


    大概是小逸也玩累了,江綰喂小逸吃過晚飯不久,她就沉沉的睡了過,長長的睫毛在眼前撲扇著,投下一片陰影。江綰趴在小逸身邊,呆呆的盯著兒子看,卻好像是怎麽都看不夠似的,即使是困意襲來,也不忍心合上眼睛。


    她常常會自責,尤其是在第一次見到小逸之後。


    過去的五年裏,她曾經無數次勸自己忘了過去,包括她懷胎十月生下的兒子。可是直到現在,她才真真切切的了解到,自己曾經的想法有多麽愚蠢。


    她怎麽忍心,讓小逸自己一個人承受病痛的折磨?


    “一切都會好起來的……”江綰撫了撫兒子稚嫩的小手,放在唇邊輕輕吻了一下。


    月色如水,透過窗口漫延進來,灑在江綰和兒子的身上,一片溫馨景象。


    稍稍安靜下來的病房裏,江綰揉了揉酸痛的眼睛,從兒子床邊起身,抬眸卻看見了病房門口站著一個熟悉的身影。


    “素姨?”


    “綰綰,你真的在這兒……”葉素堪堪站在門前,在看到江綰的那一刻,眼淚就抑製不住的湧了出來。


    江綰一臉震驚看著眼前的女人,素姨穿著一身墨蘭色的套裝,在她的印象裏,從前的葉素,從來沒有穿過這種風格的衣服。倒是有一種別致而驚豔的美。


    她在離開華國之後的第一年,還一直和素姨保持著聯係,隻是後來聽說銳歐被褚氏收購,從那兒以後,素姨也沒了音訊。


    她沒想到時至今日,她還能在這兒見到素姨,她正緩步朝自己走來。


    二人相視沉默了幾秒,江綰感覺鼻子好像酸酸的,走上前去抱住了葉素。


    “這些年你去哪兒了?”江綰說話時有些哽咽,她對於葉素的感情很特殊,自從爸爸去世後,葉素對於她來說更像是一個可以依賴的人,無論生活過得多麽艱難,她都會是最溫暖的港灣。


    “綰綰,對不起,是我沒守住銳歐……”葉素輕拍著江綰的肩,內心的愧疚一層一層的掀起,自從銳歐被褚氏收購,她就自行申請了離職,這些年來,她做過許多其他的工作,卻一直被這件事情所擾著,自責,愧疚。


    “如果當初我沒有那麽衝動,或許銳歐現在已經發展成了當初你想看到的模樣了。”


    江綰抬手幫葉素擦掉了眼淚,拉著她的手去了另一側的沙發坐了下來:“素姨,都是我的錯,是我當年不懂事,把應該擔當的責任丟到了你身上,而你卻一直包容我……”江綰越迴想從前的自己,就越覺得傻。


    當年中了魔障似的,選擇和褚尉做自以為公平的交易,可最終的後果是她遠遠承擔不起的,她如願拿到了銳歐,卻丟了剩下的一切。


    然而更可笑的是,那個時候,她才發現,其實銳歐對於她並沒有那麽無法割舍,她曾經拚盡了全力想要奪迴它,不過是想要證明自己可以罷了。


    其實她有時候常常在想,或許她也可以感激那個曾經的自己,如果她沒有做這麽多幼稚無趣的決定,她可能會一直沉浸在自己世界裏迷茫的摸索著,不會有現在這個可以認清現實的自己。


    “這裏說話不方便,素姨你等我一下。”江綰瞥一眼病床上沉沉睡著的兒子,和專門照顧小逸的護工交代了幾句,就和葉素一起離開了病房。


    夜幕初落,整個城市被五顏六色的光芒籠罩著,或明或暗,陰晴無常。


    月如水酒吧裏,畫著濃妝的女人和滿身酒氣的男人散布在各個角落,身體隨著音樂的節奏一起律動著。


    江綰坐在刻著大理石紋路的台前,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臉色洋溢著笑意:“我記得我之前有一段叛逆期,總愛偷偷跑到這個酒吧,每次都是素姨跑來把我捉迴去。”


    “為了這些事,我還記恨了你很久……”江綰說著咯咯的笑,明亮的眸子中星光閃閃的,她出神的望著高處旋轉的水晶吊燈,好像能從中看見什麽。


    其實她已經很多年沒有來過酒吧這種地方了,因為自從爸爸去世,她就變成了一個沒有家的孩子,酒精可以讓人麻醉,讓人神誌不清,她不敢輕易地去放縱自己,因為,再也不會有像爸爸那樣的人,會著急的把她捉迴家了……


    今天在病房看見葉素,她是真的意外又驚喜,葉素是看著她長大的,雖然小時候江綰一直排斥她,但她從沒有半句怨言,一直拿江綰像親女兒一樣看待。


    葉素眸光微動望著江綰,流轉的眼神中盡是心疼與苦澀,她抬手撫了撫江綰的頭發:“素姨知道,這些年你辛苦了……”


    眼中的淚水再也控製不住了似的,洪水般朝外湧來,江綰微醺的臉頰上蘊著淡淡的笑意,她往葉素身側倚了倚,低頭靠在了她的肩上。


    或許是因為今晚有素姨在,她才敢這麽不計後果的放縱自己吧。


    “這幾年……你過得好嗎?”江綰微眯著眼睛,手指在酒杯上緩緩滑動著,試探著問了一句。


    葉素眼底似乎蔓上一層落寞,但很快便消逝了:“不算好,但也不算差。”


    這漫漫的五年時光,便被用她調侃似的寥寥幾字,一筆帶過了。


    五彩的光轉動著,時不時的照到江綰臉上,兩個人就這麽一人一句的聊著,聊著五年裏發生的奇奇怪怪的事,以及遇到的形形色色的人。


    褚尉安排好公司的事迴到病房時,已經是午夜了,他原以為進門就能看見江綰的身影,卻不料撲了個空。


    “江綰人呢?”


    男人四下掃了一眼,心底突然漫上一種驚慌失措的無助感。


    正在為小逸換藥的護工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了一跳,哆哆嗦嗦的往病房門口指了指:“先生走後,有……有一個女人來了小少爺的病房,和江小姐聊了幾句就一起離開了。”


    聽見護工的話,褚尉的臉色瞬間就沉了下去,心慌的感覺愈演愈烈。


    “那個陌生女人……應該是江小姐的朋友。”護工見褚尉鐵青著臉不說話,嚇得連話都說不利索了。


    男人淩厲的眼神刀劍一般掃過來,讓小護工瞬間連汗毛都立了起來,褚尉沒等護工描述完,就大步邁出了病房。


    江綰在國內沒有固定的住處,會不會是迴公司了?


    褚尉匆匆的從醫院趕到艾瑞斯分部公司時,辦公樓已經全部滅了燈,他這才恍然想起,現在已經是深夜了。


    江綰的手機一直處於無人接聽的狀態,褚尉擰著眉聽完之後一個嘟聲,狠狠砸了一下方向盤。


    當初江綰迴國,是因為受上司的請求,才調來國內比賽,現在比賽已經結束了,艾瑞斯也成功獲得和南喬公司的合作機會……


    難道她真的忍心舍下孩子,再次離開華國嗎?


    江綰,你到底在哪兒?


    褚尉越想就越覺得不安,五年前江綰從他身邊消失時的情景他還都曆曆在目,那種墜入深淵又撕心裂肺的感覺,他這輩子都不想再經曆第二次。


    “把醫院附近的監控全部調出來,一個小時之內,我要知道江綰的去向!”褚尉聲音有些沙啞,語氣裏的冰冷讓氣氛瞬間低到了穀底。


    “額……好我馬上去辦。”才剛睡著不久的陳年被電話聲吵醒,愣了愣神,連抱怨的話也沒來得及說,一溜煙兒的從床上爬了起來。


    黑色的勞斯萊斯裏,褚尉目光驀然的看著車窗外各色的燈光,手指在方向盤上摸索著:“江綰,這一次,我絕不會再讓你從我身邊溜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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