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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時他的心頭竟升起了哭笑不得的感覺,語氣淡漠,他站起身來說:“早些休息。”


    江綰才不理會他怎麽想的,起身把玩具放在床頭櫃,噔噔幾下光腳踩在地上往浴室走,這一行為徹底引起了褚尉的怒火,語氣陰沉可怕。


    “你就是這麽做母親的?”


    見褚尉的視線凝聚在自己的腳上,江綰立馬就明白過來,這些日子以來,煩悶的心緒使她精疲力盡,她實在沒有力氣再和褚尉多說什麽,轉身把床側的鞋穿上走入浴室,淡然地走入,身子卻不住地顫抖。


    她堅持不住了,又害怕又無助。


    她用上熱水,直直地站在淋浴頭下,直到肌膚的嫩紅色加深,仿佛這樣肌膚的痛楚可以打斷她的胡思亂想,事實上,這些想法在這一刻更加清晰。


    就像他說的,她作為母親,早就把自己的孩子賣了,隻有這幾個月,等孩子出生,她一輩子也看不見。


    她足足站了二十分鍾,甚至有部分皮膚開始有了蛻皮的症狀,她才被敲門聲帶了出去。


    褚尉已經不在臥室裏了,門外的也是一個傭人,通知她下樓。


    江綰整理了思緒,堅定決心,大大方方地走出,卻再度被現實打了臉,因為還沒有下樓,她就看見一個熟悉的女人,也是她背叛自己內心時最不想看見的人。


    葉素同時抬頭,看到江綰時先是震驚隨後是醒悟,再然後就是複雜得不能複雜的神色,可江綰,她隻看懂了其中的失望。


    而她此時就像是被掛著衣架子上的衣服,被一股力量扯著往下墜,卻又被強行扶著站住腳。


    葉素看著她,滿是難以置信:“你……懷了褚尉的孩子?”


    早上聽說有個女人懷了褚尉的孩子,她的心裏就有了大膽的猜測。在銳歐大洗牌的時候,她並沒有被開除,而是依舊是原來的職位,因此她借著合同的名義,找到褚尉,試圖證實自己的猜想。嗬,多可笑……


    “不關你的事。”江綰心中哭得無聲。


    她是抵觸葉素,但是這種抵觸不是厭惡,而是一種信賴和抗拒,就是這麽矛盾,可是她過得再不好,也不想讓她知道她做了這樣的事情,而如今,她最後的一層遮羞布也被褚尉撕了下來暴露在葉素的麵前。


    褚尉看到了兩個人的互動,他淡漠的開口:“葉助理。”


    直勾勾盯著江綰的葉素收迴眼神,攥緊手中的文件,艱難地遞了出去。


    褚尉接過文件,隨手翻閱了起來,趁著這個空檔,葉素別過頭去,瞧著江綰的眼中一片複雜。


    為了一個銳歐,江岩的女兒不惜賠上了一生,對於看重親情的江綰來說,這根本不是生個孩子這麽簡單!


    褚尉舉手投足散發著莫名的魅力,他對江綰招招手:“坐過來,不要一直站著。”


    江綰動了動僵硬地手指,坐到褚尉的身側,她嬌小的身子被整個圈禁在他的懷中,撲鼻而來一股清香使得褚尉心情大好,他伸手玩弄起她的頭發。


    江綰假笑著,她此時大概像是他手中的提線木偶,趁著這個機會,她側過頭去,文件上的白紙黑字清晰的躍入她的眼簾,她的心跳隨之加速,在這個驟然靜謐的空間,她的耳畔滿是“咚咚”的聲響。她極力想要掩埋心中的激動,可微顫的指尖仍舊將她出賣。


    褚尉瞥了懷中的人一眼,並沒有多說些什麽,隻是唇畔卻勾起了一抹微不可見的弧度。


    他放開圈著江綰的手,就要在那份文件的末尾簽上自己的大名,可卻在刹那之間停頓住了,他轉過頭來看著江綰,黝黑的雙眼之中忽而泛起一抹若有似無的笑意,他輕啟薄唇:“綰綰,親我。”


    江綰的心跳急速平和,身遭的溫度也驟然下降,她側過頭去,茫然的對上褚尉的雙眼,卻在他的眼中看到了戲謔。


    她猛然握緊自己垂在身側的雙手,低下頭去,麵上滿是委屈和屈辱。


    她知道,這是褚尉對她的報複,報複她懷著他的孩子,卻沒有和他說一句,轉而住進了蕭熠的家。


    他要她在葉素麵前丟盡顏麵,受盡屈辱。這就是他的報複,可他吞並銳歐,把她趕出去時,又哪裏留給她一分鍾說話的機會?


    “綰綰……”葉素向來冷靜的眼眸裏驟然泛起一抹擔憂,她忍不住上前一步,輕唿出聲。


    “葉助理,注意你的言行和身份。”褚尉淡淡地道,纖長的手指穿過江綰的頭發,力度柔和,指尖冰涼。


    他沒有多說什麽,氣場卻一如既往的強大,她有反抗之心,手腳卻不聽使喚,左手指甲深陷在肉裏疼痛不自知,周圍鴉雀無聲。


    她緩緩的將頭湊過去,僵硬的在他的麵頰上印下一吻,褚尉卻並不滿意,他皺起眉頭,抓起她的手:“為什麽這麽涼?”


    江綰並不迴答,隻是僵直著抬頭,順勢見葉素依舊看著她,不知道是不是錯覺,她的眼眸中似乎閃過晶瑩,可還沒有等江綰看清楚,葉素就收斂了起來,她揚起一抹溫和的笑意:“綰綰,不要讓自己受委屈,你爸爸也不希望你委屈自己。”


    說完這話,葉素看了看神色驟然冷沉下來的褚尉,轉身離開了。


    褚尉摟上葉素的腰身,手掌似有若無地撩動她的腹部,貼於她耳邊:“不要作出一副被我強迫的樣子,你要記得,這一切都是你自己的選擇,是你,賣了自己的孩子。”


    他的話猶如烙鐵刺激她的皮膚,這種無聲的征殺似乎使得他很滿足,他唇邊的笑意一直未落。


    “不要瞪著我,上去休息。”褚尉淡淡蹙眉,將那簽了字的合同隨手丟在一邊,如同丟一個垃圾。


    江綰不做聲,默默上樓。


    床頭櫃上的粥已經冰涼,房間內部似乎空調開得過度,冷得可怕,可是再如何也比不上心冷。


    “寶寶,寶寶……”她撫摸著凸起的腹部,一聲一聲地叫,這樣就可以讓她很滿足。


    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中,一個男人走到了她的麵前,江綰呆呆地看著,驟然淚流滿麵,忍不住哽咽出聲:“爸爸……”


    說話間,她朝著江岩的去處狂奔,可是無論她如何靠近,這份距離始終無法逾越,她瘋了,瘋狂地大喊:“爸爸,爸爸,不要離開我。”


    “你是我的女兒,我教過你什麽?為什麽輕易就拋棄了你的孩子?”她遙遙地看,看不見江岩動嘴,卻聽見聲音在她耳畔迴響。


    “爸爸,我……”


    “我對你很失望。”一句話猶如重錘打在江綰的心上,她驟然無力跌坐在地,這時下身汩汩鮮血流出,她的白裙被浸染,不出幾秒,她就躺在血泊間,任她用力地抓,也一無所獲。


    遠處的父親消失,而她的孩子也離她遠去。


    她哭得泣不成聲,猛然間睜開眼睛,枕下一片濕潤,而眼前一雙眼使得她瞬間清醒,褚尉淡漠的眼在微光下散發出一種惑人的光芒,深處卻是漠然。


    “醒了?”說話間褚尉起身,按下床頭燈,燈光一亮,江綰就將眼前模糊的景象看清了,他浴袍鬆垮著,露出精壯的胸膛,甚至能依稀看清人魚線。


    江綰唿吸一滯,忙攥起被子遮住自己的身子:“你在我房間做什麽?”


    “提醒你,這整個房子都是我的,去哪個房間是我的權利。”褚尉說。


    “我懷孕了,你不能對我做什麽!”江綰咬著牙道,切實地感受到了自己的卑微。


    “對你……”說著,他的眸光從她胸部再放下:“我沒興趣。”


    “你滾!”江綰羞憤難忍,終於忍不住甩出枕頭,直往他臉上去。


    他一手就輕鬆將其接住,眉頭一皺:“不是我走,而是你,去別的房間睡,我嫌吵。”


    “你嫌吵,你滾啊!”


    褚尉眉頭皺得更緊,他淡淡地說:“出去。”


    平靜的語調讓房間冷了數十度。


    江綰經不住一顫,窩著身子不動彈。


    “不要讓我再說一遍。”


    她默默起身穿上鞋,砰的狠拍上房門,她沒有勇氣反駁他,對他,她總是有些莫名的懼怕,更何況他的手裏還有銳歐。她心裏明白,哪怕她手裏拽著合同,可他卻能輕而易舉的出爾反爾,在商場上,他似乎是個天生的王者,總是出人意料,令人驚懼。


    裏麵的褚尉眉頭緊鎖,看著濕潤的枕頭,外加自己被哭濕的袖子,把浴袍一甩走入浴室。


    看著昏暗的走廊,江綰呆呆地站著,委屈攀升上來,鼻子一酸,眼淚簌簌而下,慢慢地往客房走,懷孕以來她的脾氣就開始變的古怪,她警告自己不要哭,可是就是忍不住,就是覺得受了委屈。


    剛住進來一天就從主臥被趕出來了,不過也好,不用再看見那個男人。


    客房隻是簡單地布置了一下,也沒有主臥大,但是她反而覺得溫暖了不少。


    隨後的晚上她不是睡覺,而是就坐在床上,連接的看肥皂劇,劇情無聊時,她還哭個不停,拿著紙巾盒手就沒有停下來過,鼻涕紙堆在桌子上。


    這時,門哢嚓一聲,高大的墨色身影出現在門口。


    江綰順勢看去,褚尉冷著臉,身上西服筆挺整齊,黑白兩色稱得他矜貴優雅,隻是眼中的冷意駭人。


    兩道視線相撞,瞬間安靜下來,隻有肥皂劇的聲音響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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