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不安的動蕩已經過去,除了執勤處和軍方還在暗中對叛亂者進行甄別與抓捕,人們很快又再度獲得了穩定的生活秩序。


    夜晚,星辰高高懸掛於頭頂高處,那是一輪巨大的圓月,透過雲層散發出皎潔柔光,遠遠望去,就像一盞碩大的明燈。夏季輕風伴隨著唧唧叫喚的蟲鳴將晚間的清涼帶到各家各戶,隱約安撫著各家擔驚受怕的心靈。


    地球艦隊,旗艦晨曦號。


    位於中央辦公區不遠的某片建築群中,有一棟歐式風格的別院,那是民事行政委員會第一召集人愛德文的家。這天下午愛德文一迴來就在家裏忙裏忙外起來,老伴見他如此忙碌,不由地奇怪今天是不是有貴客要來拜訪。


    直到晚上八點多鍾,門鈴響起,才證實了她的猜測。


    “艦長,裏麵請!”愛德文打開門熱情地招唿周晨進來。望著這位剛剛挫敗了一起政治陰謀,此刻在艦隊裏地位如日中天的年輕艦長,心中忍不住生出一陣感慨來。


    這次古康納政變事件雖然引發了一場全艦性質的騷亂,但實際上這事件並非一無是處,它至少帶來了兩個相對正麵的收獲。


    周晨利用古康納的身體力行給全艦居民上了一堂生動的政治課,讓民眾的思想有了一個根本性的轉變,吃一塹長一智,親身經曆過訴求泛濫所導致的種種混亂之後,令他們對街頭運動、對可能導致秩序崩壞的行為由衷地產生了一種抵觸情緒,這種抵觸趨向於社會的穩定,長遠來說對艦隊是有益的。


    另一方麵,作為地球艦隊的艦長,周晨在最後關頭力挽狂瀾,他的強勢作完美風契合了人們在危難時刻心目中對英雄的期盼,雖然現在風波已經平息,但人們對他的推崇卻並不會因此而消淡,至此周晨的地位算是無可動搖了。


    愛德文不知道該如何去形容,隻能說這次古康納政變,爆發得突然,但亂中有序,收獲最多的可能就是麵前這位艦長了。


    周晨進屋,發現愛德文的客廳收拾得一絲不苟,甚至餐桌上已經放置好接待用的物品,迴頭似笑非笑地問道:“愛德文先生一早就知道我會到訪?”


    愛德文淡笑了下,神情中帶著一種肯定:“我判斷艦長大人是時候來找我了……”


    周晨點頭,很快便在愛德文的招待下入座。


    兩人先喝了些酒,稍適休息後,周晨舉起高腳杯與愛德文碰了一下,忽然道:“愛德文先生,這一次你做了一個非常明智的選擇,沒有附從古康納一同加入到政變中去。”


    麵對周晨的單刀直入,愛德文神色不變,微微點頭說道:“是的,我慶幸我的選擇,其實從一開始我就不看好古康納能成功,他的野心太大,但格局不夠。”


    周晨沉默,輕抿了口殷紅的葡萄酒,望著一桌好菜,笑著搖頭:“你和李強不同,李強是真的不知道原委,而你,如果我的消息沒有錯的話,斯坦利冰凍之前曾找過你吧?”


    “果然什麽事都瞞不住艦長大人。”愛德文爽快承認道,“不錯,斯坦利先生之前確實找過我,並且告誡我不要與古康納走得太近。”


    周晨深深地望了一眼,一邊斟酒一邊歎息,道:“斯坦利先生也是難做啊,這次參與政變的人中有太多都是他的嫡係,甚至連他的侄子都參與進去了,我理解他為什麽不向我匯報這件事。”


    “艦長是說,湯姆森?”


    “是的,湯姆森是斯坦利的侄子,雖然這層關係知道的人不多,但作為艦隊的高層,想必你不應該不知道吧?”


    愛德文如實點頭:“我確實知道。”


    “侄子牽涉其中,自己的嫡係也大量卷入,作為顧問團的成員,斯坦利無顏麵對其他人,更是不知道這場政變會帶來怎樣的後果……他過來找我,隱晦地告誡我不要與古康納走得太近,現在想來是對古康納太失望,不希望我也卷入進去……”


    周晨聽到這不由哂笑,輕輕地搖頭:“不,有一點你恐怕是誤會了。”


    “誤會了什麽?”愛德文愣了一下,問道。


    周晨表情淡然道:“斯坦利並非不知道政變的結果,他其實是非常清楚的!”


    “嗯?周艦長這話是什麽意思?”愛德文表情有些動容。


    “我的意思是,斯坦利其實一早就知道古康納的政變,注定會失敗!”


    見愛德文有些驚訝,周晨說道:“斯坦利和顧問團的其他成員是見過機器人大軍的,他們清楚整個地球艦隊每艘艦內到處都是武裝機器人,你說他會不知道政變的結果會是怎樣嗎?”


    愛德文一臉駭然,不可思議道:“艦長的意思是,斯坦利之選擇進入冰凍,不是我認為的因為他向艦隊高層隱瞞了自己的侄子、嫡係將要發動政變的消息而感到內疚,而是因為他明知政變不可能成功,卻沒有告知自己的侄子、嫡係,這才是他內疚的地方?”


    周晨肯定地點頭:“所以我才說斯坦利難做啊,他最終還是選擇了艦隊沒有將消息透露給古康納跟他的侄子,這一點我比較佩服他,雖然他沒有明著將政變的消息告訴我,但他的選擇其實已經站到了艦隊這一邊。”


    還有一點周晨沒有說出,那就是如果自己在擁有武裝機器人的情況下都沒能製止政變的企圖,那麽斯坦利有理由相信,換上古康納作為艦隊的首領,或許更加合適。雖然這種可能性十分渺茫,但還是存在這種可能性,如果最後古康納真的政變成功了,斯坦利也就認了。


    “原來是這樣!”


    愛德文蒼老的臉上露出一絲恍然,隨即呢喃道:“斯坦利不想讓我參與進道古康納的政變,不是因為不認同他們的政變,而是一開始就知道這是一場注定會失敗的政變,他這麽做……隻是為了保全我!”


    “是的,如果你也參與了政變,那麽斯坦利的嫡係可就全軍覆沒了。至少你在他眼中,還是一個識大體的人,相比已經沒法迴頭的古康納等人,他更希望保下你,護住你的前途。”


    “原來如此。”


    這下子愛德文全都明白過來了,心中的謎團一下子煙消雲散,他看向周晨,鄭重其事地點頭:“請艦長放心,以後我必認真履行民事行政委員會第一召集人的職責,決不會讓艦長你失望!”


    周晨輕聲一笑,高興道:“那麽以後民事行政委員會那邊,就交給你和李強負責了……”


    接下來兩個人就各個事件聊了起來,說到當天政變發生時候的場麵,愛德文欽佩道:“那日艦長親自帶著武裝力量進入會議廳,膽識著實是令人欽佩,想必其他委員心裏一定也有相同的想法。”


    既收名又收利,這買賣實在太值得了。


    周晨聽了後卻輕輕地搖頭,眯眼微笑:“那你可知當日為何我敢親自上陣?要知道槍炮無眼,何況古康納那邊的士兵也不在少數。”


    愛德文思考了下,最後搖了搖頭沒能想通。


    周晨笑道:“古希臘曆史學家希羅多德說過一句話:上帝欲使其滅亡,必先使其瘋狂!”


    愛德文細細品味這句話,目光對上周晨似笑非笑的表情,麵色不由一凜。


    他不可思議道:“周艦長,莫非……”


    周晨點點頭,給了他肯定的迴答。他道:“古康納是一個有野心的人,這樣的人隻要稍有機會便會將野心暴露出來,可是艦隊本身也存在太多隱患,實在經不起太過劇烈的折騰,所以這個問題必須在可控的情況下早一日誘發出來。”


    “古康納的失敗不是在於他沒有預料到‘零級權限’的存在,失敗就失敗於他太過相信身邊的人,你知道我安插在古康納身邊的那個人是誰嗎?”


    愛德文搖頭,突然,他的腦海中浮現出了一個人影,疑惑地問:“湯姆森?”


    周晨讚賞地一笑,點頭道:“是的,正是斯坦利的侄子,湯姆森!”


    這真是一個出乎意料的答案,愛德文苦笑地搖頭,現在總算明白古康納最後為何會說自己敗得不冤了。


    誰能想到,兜了老大一個圈子,到頭來政變頭頭古康納身邊最忠實的跟班,此次政變事件中擔任著重要角色並發揮著重要作用的核心政變成員湯姆森,居然是艦長周晨的人。


    不止是古康納被騙,就連自己、斯坦利,以及所有見證了政變全過程的所有人,都被蒙在了鼓裏。


    這麽說來也可以解釋為什麽周晨敢親赴“前線”與古康納真刀真槍地對峙了,因為有湯姆森從中作祟,可想而知古康納手中那些衝入會議大廳的士兵心裏到底是抱著怎樣的態度了。


    這一刻愛德文發現,螳螂捕蟬黃雀在後,艦長的心思遠比自己想象中的深沉,城府也更深。這感覺讓他有些無所適從,就好像一個乞丐突然變成了百萬富翁,一個老好人,一夜之間變成了充滿威嚴的裁決者。


    見愛德文陷入沉思,周晨也不去打攪,而是耐心說道:“今天告訴你這些事,目的是與你想開誠布公地談一談,你是斯坦利看重的人,同時也身為民事行政委員會的擔綱之人,以後還很多事情需要你去主持!”


    “艦長請放心,我一定盡自己所能處理好民事行政委員會的工作。”愛德文明白了周晨的用意,心中感觸頗深,原本他還有些不知該如何麵對艦隊的形勢,不過見周晨如此坦誠相告,心裏便有底了。


    “既然如此,那我也該告辭了!”說著,周晨起身朝外麵走去。


    愛德文送至門口,看著他離去的背影,佇立良久。


    自古以來皇圖霸業都是建立在無數白骨之上,古康納自以為得到艦長權限並且控製了軍事力量委員會,就控製了整支艦隊,但他卻沒想到自己真正失敗的地方,不是沒有考慮到還有零級權限的存在,也不是愚蠢地認為艦隊裏的“雕像”真的是雕像,而是人心。


    從一開始他的格局就與周晨差得太遠,正如他最後老淚橫流時感歎的那句話:“敗得不冤!”


    確實是不冤啊!


    不僅讓古康納搭進去了自己所有的資本,還讓艦隊中所有不穩定的因素全部暴露了出來,借這股東風一並收拾得幹幹淨淨。


    這手段……是相當的了得。


    愛德文忽然發現,或許艦隊正需要一名這樣的艦長,帶領艦隊在宇宙中披荊斬棘。(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起點()投、,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手機用戶請到閱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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