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陰黑簿】


    【柳書琦,公元1998年7月7日生,公元2023年4月7日亡。黑簿載惡事:1】


    【惡1:砍殺犬行村村民孫繼宗及其母範尾女。】


    【諸惡莫作,眾善奉行。修繕立功,便可延年。經判,柳書琦,被拐犬行村,無端受難,行惡有因,應當體諒。當投人道,福運綿長。】


    虞秧是第一次看到這樣的太陰黑簿。


    太陰黑簿隻記惡事。


    所以通常有惡事記載的人,判言都不會好,不是沉淪鬼界,就是入陰界受刑。


    有時虞秧也會想著,‘惡’這東西確實很難評定,她還有謝遲都殺過人,他們的太陰黑簿又是什麽樣的。


    但現下來看,它的‘惡’似乎也非是一板一眼的。


    眼前的柳書琦,算算時間,死後穿來,已經快八年了。


    隻見她舒眉軟眼,眸底含笑,烏發白肌氣血足,想來是過得不錯。


    “貴客們見好。”


    ……


    籃筐裏的烙餅微微泛黃,但卻冒著熱氣。


    穆良朝感謝道:“有勞程娘子替我們謝過大娘。”


    柳書琦穿來的身份叫程麥穗,原是家中獨女,一年多以前嫁給一捕頭。


    他們現在住的這空房子就是那捕頭的。


    柳書琦笑說:“原本我娘自己要來送吃的,但她出門時沒留意崴了腳,我便來……”


    “穗穗!”


    柳書琦話沒說完,一道男子聲音遠遠傳來。


    她“欸”了聲,走到門口。


    “阿令,我在這!”


    一穿著捕頭衣裳的男子正冒著雨朝這邊來。


    正是柳書琦的相公魏令。


    魏令生得高大,皮膚略黑,但生得不錯,棱角分明,一雙丹鳳眼狹長,眸子很黑。


    看見柳書琦後,魏令顯見得放鬆了些。


    柳書琦站在門邊,擰眉道:“你怎麽冒著雨就來了?春雨涼,迴頭再生病。”


    魏令道:“沒事,不過幾步路。”


    他朝謝遲等人抱了抱拳,“在下魏令,叨擾貴客。”


    謝遲溫和道:“魏捕頭先進來避避雨。”


    魏令搖了搖頭,說:“多謝公子,隻是家中有些事,不好多坐,魏某接了妻子便歸家。”


    柳書琦聽話就去拿了傘。


    她將傘撐開。


    魏令接過後,也隻往她那邊撐。


    旋即朝謝遲等人頷首示禮,就帶著柳書琦離開。


    先前跟著柳書琦來的黃狗,也搖著尾巴跟了上去。


    二人一狗在雨幕裏走遠。


    蘭在野站在一旁,咬著那頗有嚼勁的餅。


    “這魏捕頭的身板瞧著就有勁,是當兵的好苗子。”


    他輕聳了下肩,“就是瞧著不大歡迎咱們,剛剛跑來那樣子,生怕他媳婦被咱們給吞吃了一樣。”


    虞秧若有所思。


    這魏令也是個有氣運的。


    方才那眼神,也確實是忌憚他們。


    不過,魏令看柳書琦時眸光卻是柔和,跟謝遲看她一樣樣的。


    與此同時。


    雨幕裏。


    魏令帶著柳書琦往家走。


    柳書琦好奇問:“你今日怎麽這麽早就下值了?”


    魏令說:“正月裏,又是下雨,沒什麽事便迴來了。”


    柳書琦驚訝道:“沒事?你往年最忙的時候,不就是正月和秋收賦稅時嗎?”


    “這春雨一過,就要開始播種了,春天一到,萬物複蘇,人氣也有了,鬧事的更不少。”


    “東家荒田被占,西家種子遭偷,那家丟雞,這家羊被擠了奶,年節裏攢的恩怨拖到了年後處置,還有這倒春寒,得多幾出喪事,各家分家鬧矛盾的……”


    “以我往年的經驗來看,你這會子該是最忙的時候,怎麽可能因著一場雨就放了假?”


    女子狐疑道:“你是不是有什麽事瞞著我?”


    魏令臉上神情有些僵硬。


    他頗有些無奈道:“程麥穗,你的機敏能不能不總對著我。”


    柳書琦眼一眯。


    “你就是有事瞞著我!”


    魏令歎氣。


    “還記得我同你說的招才榜的事嗎?昨日裏來了批人同縣令談話,想來談的還是穿越者的事。”


    他頓了下,道:“今日去西坑村處理醉漢打鄰居兄弟媳婦的事時,又正好聽人說娘接待了批客人,心裏慌便……”


    “哪家啊?怎麽還打人家媳婦?”柳書琦好奇問。


    “西坑賣雞仔那家,為著一些夫妻床上的事,”


    魏令順嘴應了半句,又轉過視線,看著妻子眼神黝黑。


    “這是要緊的嗎?”


    柳書琦尷尬笑了下。


    “不是你先吊人胃口的嘛。所以,你是疑心那夥人是來抓穿越者的?”


    她不解道:“可我又不揭那招才榜,也不入有教館,更不出風頭,他們應該認不出我吧?”


    說話間,二人已經快到家門口。


    魏令說:“我疑心除了招才榜,他們要弄出旁的法子尋穿越者,總之,不能不防,你這幾日先待在家中莫要出門。”


    怕妻子憂心,他又輕聲寬慰,“爹娘和我都認你是程麥穗,那你就是麥穗。不會叫他們發現什麽的。”


    柳書琦乖順應了聲“好”,又道:“阿令,不是說穿越者入京是造化,能惠及家人嗎?兩個月前那個揭榜的,被敲鑼打鼓帶走。可你為何,很怕我被人發現的樣子?”


    魏令說:“你可聽過妖魔鬼怪被善待的?”


    “嗯?”


    “我不是說你妖魔鬼怪,隻是說,還是得藏好。”魏令忙道。


    柳書琦失笑。


    “知道了。”她抖了抖濕了的裙尾。


    她原本就不想去那有教館,她在這邊生活得很幸福、很知足,並不想去奢求那些個富貴榮華。


    想到這裏,她道:“對了,阿令,那批貴客好像是要去獬豸崖,等雨停後,爹還要搖櫓船帶他們渡河呢,往常都是我隨爹一道去,那這次我就不跟爹去了。”


    魏令愣住。


    他眉頭緊鎖,“去獬豸崖……”


    *


    傍晚時分。


    雨已經停了有一會。


    空氣裏彌漫著股濕泥的味道。


    虞秧幾人在昏暗的屋子裏坐不住,奈何外頭泥路難行。


    虞秧不像其他人會輕功,可以飛過泥坑。


    她要是出去,大可能一步一打滑,要麽踩濕鞋。


    所以隻有蘭在野和九秋去村子裏逛。


    穆良朝眼見著已經出去兩個了。


    便默默期盼著謝遲也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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