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打斷的。”


    薛劭倒是吐了個幹淨。


    他往後靠了靠。


    許是知道自個是穿越者,也知道在朝廷那裏穿越者都死路一條,所以他沒什麽隱瞞的,反而是迴顧自己這一世一般說得很有感情。


    “大概是去年,忘了是哪個月了,雲中鶴去鬆山采藥,好巧不巧,碰著我在盯人埋屍。”


    “迴去後,他跟我說,打算帶小昭離開鬆香縣,做遊醫。”


    薛劭嗤笑了聲,“我不樂意。我也不知道怎麽跟你們說那種感覺,但我不想他們走,葉家那就是我這一世的家,都是他們一開始待我太好了……”


    虞秧微蹙眉頭。


    在後頭的項明低聲說:“有病。人家遇到你也是倒了八輩子黴。”


    在角落蹲著的蘭在野和風有止齊聲道:“真該死啊。”


    薛劭倒是渾不在意。


    他繼續說:“我找了個由頭,把雲中鶴帶來鬆油坊,讓他上了幾節老徐的課,我跟雲中鶴說,‘你小子命好,一看就是讀了書的,隻要你願意,你可以去當被供奉的金仙,錦衣玉食,底下一堆人伺候’。”


    “結果雲中鶴他不想要,”


    薛劭說到這裏撇了撇嘴,不滿中還含了絲嫉妒。


    “他還是讓我不要告訴別人他是穿越者,還是想去做遊醫,還是想帶小昭離開鬆香縣。”


    “還說什麽亂七八糟的大義話,什麽先輩用血淚反封建反帝製,現在大同教卻用那些無比寶貴的前人思想來吸引無助無辜的百姓爭權奪勢,強製帶來他的同胞劃分三六九等為大同教站台作勢,他說這是對先輩的侮辱,說他寧死不入大同教,”


    薛劭好笑道:“你們說他是不是腦子有毛病?我他娘都告訴他他可以做金仙,告訴他他命有多好了,他竟然不想要這些,為了什麽不辱沒什麽先輩就不過好日子了,他清高什麽清高……”


    “然後,我就打斷了他的腿……啊——”


    薛劭驟然慘叫。


    其雙腿小腿處各插了兩根袖箭。


    虞秧默默收迴手。


    “見諒,沒忍住。”


    她一邊說,一邊從腰間取出她的百藥瓶。


    最後選了一顆畫著骨頭的,徑自走到薛劭身邊,拽起薛劭的頭發讓其後仰頭,將藥塞進了薛劭嘴裏。


    “讓你再活兩個時辰。”她淡聲說。


    薛劭對上那雙平靜的眸子,有一瞬間忘了疼痛。


    直到虞秧拍了拍手走出了屋子。


    薛劭的四肢突然傳來又麻又癢的感覺。


    那種感覺越來越重。


    薛劭恐懼喊道:“你、你給我吃的什麽?殺人不過點頭地……”


    然而虞秧已經出了屋子,不能迴答他了。


    屋裏的其他人紛紛看向謝遲。


    小姐就這麽“沒忍住”地給人下毒了?


    謝遲輕咳了聲,說:“那個雲大夫,就不必送去長生觀了。”


    顯然。


    虞秧是要保雲中鶴了。


    他剛要跟著出屋子,就聽到薛劭撕心裂肺的慘叫。


    於是頓了下步子,“針紮啞穴,吵。”


    雲無期動作最快,上去就叫薛劭閉了嘴。


    他看向薛劭那青筋暴起的額角和脖子,嘖嘖搖頭。


    真活該啊。


    雖然世子讓他們改口管鬼叫穿越者。


    但這穿越者是真鬼。


    *


    夜幕低垂,冷風拂過,後山傳來狼的長嘯。


    虞秧快步進了擺炭盆的屋子。


    在炭盆上方伸出手暖手。


    不多時,謝遲進了屋,溫聲道:“那位雲大夫,雖傷勢重,但救治及時,休養一陣應當便沒事。”


    虞秧在一旁的椅子坐下,說:“當日雲大夫提醒了我一句,也算是人情,因而我方才衝動……”


    也不知道國師怎麽處理如薛劭這種已經送不走的穿越者。


    但國師若是好人,豈非便宜了薛劭。


    還不如她送薛劭上路,好歹薛劭死了,她能得個太陰黑簿獎勵。


    謝遲搬了椅子,也坐到炭盆邊。


    “便是蓄意也無礙,他連殺多人的罪名,按律例也該處以極刑。”


    虞秧有些詫異抬眸。


    她瞧了謝遲半晌。


    叫謝遲坐姿都有些僵硬。


    “是有什麽事?”


    虞秧笑說:“世子說,按律例?他是穿越者,世子卻按著此方世界的律例審判他。”


    所以,謝遲是把穿越者當成這個世界的人了?


    謝遲愣了一愣,緩緩道:“若穿越者非神非鬼,既是成了此方世界的人,便循此方律例,以律例規範穿越者言行,亦是妥當。”


    虞秧微微頷首。


    “不過都是尋常人罷了。”


    謝遲拿起一旁的碳夾子撥弄了下木炭,些微火星升起又湮滅。


    他溫聲說:“但說不憂心是假的。兩方世界相較,此方如蚍蜉,彼方如大樹,今有大同教存吸魂法,那方世界更加高等,想來也能尋到來此方世界的法子。若那方有心懷惡意的組織,大概也能尋到法子,將此方世界作掌中之物戲玩。”


    虞秧聽到這話,腦子裏閃過諸多思緒。


    她還沒有細問左黎來此方世界的事。


    但也確實意識到一件事。


    大同教都能做到吸魂了,她相信那邊的華夏定然也能找到法子送魂來。


    雖然她前世活的時間短,但也生活在互聯網短視頻時代,很清楚華夏官方絕對不會一直對那麽多人無緣無故昏迷的事束手無策,他們肯定會找到昏迷的緣由,也會想到法子派人來作救援。


    華夏政府她是相信的。


    但那方世界裏黑機構也不少,了不得就有黑機構掌握了這種穿越的法子,然後把這個低等世界作為什麽試驗場所。


    隻以她自身來說,她一直覺得她對毒敏感,毒抗性強,並非是原主本身體質這般,而是因為本該死亡的肉身進入了新的靈魂後,肉體被一瞬間激活,各項體征都在一瞬間出現了非人的愈合免疫能力,從而使她身體發生了一些變化。


    從某種程度來說,這就等同於死而複生,甚至是修仙話本裏的升級身體了。


    說不得,已經六十五歲的皇帝讓長生觀研究穿越者,就是為著這種再度激活肉體、死而複生的法子。


    虞秧盯著炭盆,亂七八糟想了一通。


    直到謝遲讓她歇息,離開了屋子,她才陡然想起來一件事。


    夜深燈滅。


    黑暗之中,虞秧握著沾染了眉心血的符紙,於心中默念。


    “魂兮魂兮,吾欲歸矣。以血為引,見萬千燈,以念作橋,求跨陰陽,魂兮歸來,反故居些。”


    黑洞出現。


    有東西從洞裏探出頭,叫虞秧差點嚇到魂飛魄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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