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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已經到了下午六點。
山上的電話還是一直打不通，殷小月心裏越來越不安，離開臘排骨湯鍋店的時候，殷小月迴頭看了一眼店裏，想跟老莫打個招唿。
可老莫還在後廚忙著，根本就沒法分身。
殷小月不想再給莫大叔添麻煩，沒說什麽就走了。
兩人站在路邊，又等了很久，一直盯著山路的方向看著，看上麵的人還是沒有下來。
肖小梅說：“說不定，剛才是我們吃東西的時候，錯過了下來的車子。”
殷小月也覺得是。
她提議要不就打車迴去，肖小梅也同意了。
就在這時，突然間，一輛車子停在了她們跟前。
兩人往後退了一步，隻見何安娜從裏麵探出頭來，她看見了兩人後，臉色非常難看：“原來你們果然在這兒！”
見兩人不說話，何安娜又繼續說道：“還不快上來！”
殷小月和肖小梅上了車。
車門才剛剛關上，何安娜就發動了車子。
汽車飛快地朝山上看去，何安娜從側臉上，似乎還是在生氣。
車子裏的氣氛有些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殷小月才問道：“我們為什麽要上山去，難道不用迴酒店嗎？”
“迴酒店？”何安娜冷冷地說：“誰告訴你們，要迴酒店了？”
“不迴去嗎？”
“當然不迴去！”
何安娜的語氣很不好：“你們兩個的理解能力是不是有問題，我記得我親自跟你們說過，三點鍾集合，可是你們為什麽要跑到山下去？”
“我們……”
殷小月正要解釋，隻聽何安娜加大了聲音：
“你們難道真的看不出，我們工作有多忙多累嗎？沒錯，你們是參賽選手，可我們也是人，我們掙那一點點的工資，我們容易嗎？看老板臉色，看金主臉色，現在還要看你們的臉色！？”
說著，開車的何安娜大哭了起來。
山路越來越暗，她的聲音嗚嗚咽咽地不停地顫抖著。
看著駕駛室座椅上那個情緒接近崩潰的女人，殷小月跟肖小梅兩人如履薄冰，深吸了一口氣，殷小月害怕出意外，於是小心翼翼地說著：
“何姐，到底怎麽迴事？你跟我們說說吧，看看我們能不能幫你……”
“幫個屁！”
這話似乎讓何安娜更憤怒了。
就在這時，前方拐角處一輛車子突然就衝了下來，眼看就要跟何安娜的車子迎頭撞上，殷小月跟肖小梅也見到了這麽一幕。
兩人抱在一起同時尖叫了一聲。
何安娜一個方向盤打過去，車子突然就朝懸崖上衝過去。
那一刻，殷小月幾乎絕望了。
她在很小的時候，就考慮過死亡。
有人說，能夠越早考慮死亡的人，是越聰明的人。
殷小月第一次考慮死亡這個問題的時候，是在八歲上衛生間的時候。那天她肚子疼，一直上了很多次廁所，還是非常難受。
她以為自己快死了，於是想的是，自己衣櫃裏那幾件漂亮的裙子到底是由誰來繼承。想著想著，不禁覺得有些淒涼。
人都會死，但那些東西，如果好好保存，居然能比人還能存在的時間長。
那到底，這個世界，誰才是主人呢？
她是裙子的主人，還是裙子是她的主人。
於是下定了決心，如果這次大難不死，一定要讓父母生個妹妹。
這樣的話，自己的東西，就能傳承下去。
妹妹將來，也一定要生個女兒，這裙子，一定要有主人，隻要這些裙子還能穿出去，就說明她殷小月，沒有白白來到人間一趟。
八歲的殷小月，第一次麵對死亡的時候，就是做出的這種考慮。
第二次麵對死亡，就是家裏有一次吃蛇。
那一年，她十二歲。
一條蛇，被活剝了皮剪成了好多段還能活，這生命力讓殷小月打開了眼界，她在想，人死好像就是那一瞬間，居然連條蛇都不如。
不過人死了，就是一堆會了。
什麽作用也沒有，好像還要花幾萬塊錢買個公墓埋了。
這蛇死了，居然還能煮成水蛇湯吃。
味道，居然還很不錯。
都說人是萬物之靈。
所以，人才會吃其他的生命。
但是，別的動物死了，至少還成為他人的美餐，而人呢，好像什麽都不是了。想到這裏的時候，殷小月居然覺得莫名的恐怖。。
第三次想到死亡，是在十八歲的時候。
那一天學校寢室門口，不知道從哪兒跑來一條小黑狗。
小黑狗似乎是生病了，還病得很重。
倒在宿舍樓門口的毯子上，斜著身子，頭不斷往上抬，一直想起身，卻始終是無能為力。當時很多人，都對那條黑狗避而遠之。
隻有殷小月一直盯著那條狗。
看著它奄奄一息，直到最後斷了起。
整個過程中，樓道裏的風，吹來吹去，那黑狗身子一直打著哆嗦，它看著殷小月的時候，眼神非常的無助。
殷小月最後拿了一條廢棄的毛巾，輕輕搭在它的身上。
那狗最後看著殷小月的時候，眼神充滿了感激。
小狗斷氣後，樓道管理員找了一個清潔工來，把那小狗的屍體給扔進了垃圾桶裏。當看到小黑狗被裝進黑色塑膠袋一下子甩進垃圾桶的時候，殷小月心裏又咯噔了一下。
要說殷小月很小就在思考死亡的問題，她已經不怎麽懼怕死亡了。
但那一刻，她突然感覺一陣莫名的恐懼。
沒錯，人都是會死。
但是怎麽死，有尊嚴的死，還是像一條狗這麽死去，差別確實很大。
她又害怕了。
她害怕自己比這條狗死去的方式還不如。
又或者，死在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連收屍的人都不知道。
她不怕死，她怕的是死亡的過程。
每每想到這裏，她就心驚膽顫……
而此刻，這車子眼看就要衝到山崖下，殷小月最害怕的事兒馬上要發生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兒，會不會跟自己想象中的一樣。
自己就死在這裏了，誰都不知道。
然後若幹年後，自己的屍骨才會被人發現？
那一刻，殷小月腦子裏產生了無數的想法，她身上立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渾身每一個毛孔幾乎都要立起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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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間已經到了下午六點。
山上的電話還是一直打不通，殷小月心裏越來越不安，離開臘排骨湯鍋店的時候，殷小月迴頭看了一眼店裏，想跟老莫打個招唿。
可老莫還在後廚忙著，根本就沒法分身。
殷小月不想再給莫大叔添麻煩，沒說什麽就走了。
兩人站在路邊，又等了很久，一直盯著山路的方向看著，看上麵的人還是沒有下來。
肖小梅說：“說不定，剛才是我們吃東西的時候，錯過了下來的車子。”
殷小月也覺得是。
她提議要不就打車迴去，肖小梅也同意了。
就在這時，突然間，一輛車子停在了她們跟前。
兩人往後退了一步，隻見何安娜從裏麵探出頭來，她看見了兩人後，臉色非常難看：“原來你們果然在這兒！”
見兩人不說話，何安娜又繼續說道：“還不快上來！”
殷小月和肖小梅上了車。
車門才剛剛關上，何安娜就發動了車子。
汽車飛快地朝山上看去，何安娜從側臉上，似乎還是在生氣。
車子裏的氣氛有些沉默。
過了好一會兒，殷小月才問道：“我們為什麽要上山去，難道不用迴酒店嗎？”
“迴酒店？”何安娜冷冷地說：“誰告訴你們，要迴酒店了？”
“不迴去嗎？”
“當然不迴去！”
何安娜的語氣很不好：“你們兩個的理解能力是不是有問題，我記得我親自跟你們說過，三點鍾集合，可是你們為什麽要跑到山下去？”
“我們……”
殷小月正要解釋，隻聽何安娜加大了聲音：
“你們難道真的看不出，我們工作有多忙多累嗎？沒錯，你們是參賽選手，可我們也是人，我們掙那一點點的工資，我們容易嗎？看老板臉色，看金主臉色，現在還要看你們的臉色！？”
說著，開車的何安娜大哭了起來。
山路越來越暗，她的聲音嗚嗚咽咽地不停地顫抖著。
看著駕駛室座椅上那個情緒接近崩潰的女人，殷小月跟肖小梅兩人如履薄冰，深吸了一口氣，殷小月害怕出意外，於是小心翼翼地說著：
“何姐，到底怎麽迴事？你跟我們說說吧，看看我們能不能幫你……”
“幫個屁！”
這話似乎讓何安娜更憤怒了。
就在這時，前方拐角處一輛車子突然就衝了下來，眼看就要跟何安娜的車子迎頭撞上，殷小月跟肖小梅也見到了這麽一幕。
兩人抱在一起同時尖叫了一聲。
何安娜一個方向盤打過去，車子突然就朝懸崖上衝過去。
那一刻，殷小月幾乎絕望了。
她在很小的時候，就考慮過死亡。
有人說，能夠越早考慮死亡的人，是越聰明的人。
殷小月第一次考慮死亡這個問題的時候，是在八歲上衛生間的時候。那天她肚子疼，一直上了很多次廁所，還是非常難受。
她以為自己快死了，於是想的是，自己衣櫃裏那幾件漂亮的裙子到底是由誰來繼承。想著想著，不禁覺得有些淒涼。
人都會死，但那些東西，如果好好保存，居然能比人還能存在的時間長。
那到底，這個世界，誰才是主人呢？
她是裙子的主人，還是裙子是她的主人。
於是下定了決心，如果這次大難不死，一定要讓父母生個妹妹。
這樣的話，自己的東西，就能傳承下去。
妹妹將來，也一定要生個女兒，這裙子，一定要有主人，隻要這些裙子還能穿出去，就說明她殷小月，沒有白白來到人間一趟。
八歲的殷小月，第一次麵對死亡的時候，就是做出的這種考慮。
第二次麵對死亡，就是家裏有一次吃蛇。
那一年，她十二歲。
一條蛇，被活剝了皮剪成了好多段還能活，這生命力讓殷小月打開了眼界，她在想，人死好像就是那一瞬間，居然連條蛇都不如。
不過人死了，就是一堆會了。
什麽作用也沒有，好像還要花幾萬塊錢買個公墓埋了。
這蛇死了，居然還能煮成水蛇湯吃。
味道，居然還很不錯。
都說人是萬物之靈。
所以，人才會吃其他的生命。
但是，別的動物死了，至少還成為他人的美餐，而人呢，好像什麽都不是了。想到這裏的時候，殷小月居然覺得莫名的恐怖。。
第三次想到死亡，是在十八歲的時候。
那一天學校寢室門口，不知道從哪兒跑來一條小黑狗。
小黑狗似乎是生病了，還病得很重。
倒在宿舍樓門口的毯子上，斜著身子，頭不斷往上抬，一直想起身，卻始終是無能為力。當時很多人，都對那條黑狗避而遠之。
隻有殷小月一直盯著那條狗。
看著它奄奄一息，直到最後斷了起。
整個過程中，樓道裏的風，吹來吹去，那黑狗身子一直打著哆嗦，它看著殷小月的時候，眼神非常的無助。
殷小月最後拿了一條廢棄的毛巾，輕輕搭在它的身上。
那狗最後看著殷小月的時候，眼神充滿了感激。
小狗斷氣後，樓道管理員找了一個清潔工來，把那小狗的屍體給扔進了垃圾桶裏。當看到小黑狗被裝進黑色塑膠袋一下子甩進垃圾桶的時候，殷小月心裏又咯噔了一下。
要說殷小月很小就在思考死亡的問題，她已經不怎麽懼怕死亡了。
但那一刻，她突然感覺一陣莫名的恐懼。
沒錯，人都是會死。
但是怎麽死，有尊嚴的死，還是像一條狗這麽死去，差別確實很大。
她又害怕了。
她害怕自己比這條狗死去的方式還不如。
又或者，死在一個沒人知道的地方，連收屍的人都不知道。
她不怕死，她怕的是死亡的過程。
每每想到這裏，她就心驚膽顫……
而此刻，這車子眼看就要衝到山崖下，殷小月最害怕的事兒馬上要發生了，接下來要發生的事兒，會不會跟自己想象中的一樣。
自己就死在這裏了，誰都不知道。
然後若幹年後，自己的屍骨才會被人發現？
那一刻，殷小月腦子裏產生了無數的想法，她身上立刻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渾身每一個毛孔幾乎都要立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