進入《仙園》的第四天。


    副本攻克小組折損兩人,隊伍裏一半以上的人,連續七十多個小時不曾合眼。


    攻克小組掌握的,有關仙園的線索——


    零。


    房間裏的氣壓低得嚇人,每個人都默不作聲,各自占據一角。


    “這樣下去不行的,會死的。”寧檸抱著膝蓋,咬著下唇,神情低落。


    缺少睡眠會使人的情緒、精神、身體狀態與日俱下。


    寧檸不是喪氣的人,但在種種壓力下,她也被壓得要喘不過來氣了。


    “要行動起來才行,要做點什麽……”寧檸茫然地念叨著,可她也並不清楚要做點什麽。


    “那要不要嚐試睡覺呢?”虞鶴庚的聲音宛若魔鬼的低語,在恰當的時機,突兀地鑽進了所有人的耳朵裏。


    時黎用有些銳利的眼神瞥了虞鶴庚一眼。


    時黎也有入夢的打算,但她的音樂盒還在冷卻時間,沒有這個空間道具,直接入夢和找死沒什麽兩樣。


    “我讚同。”趙嗣騰“唰”地舉起了手,“等死也是死,困死也是死,我寧願做個明白人,明明白白地死。”


    說完,趙嗣騰搖搖晃晃地打了好幾個哈欠,然後繼續說道。


    “你們哈欠……你們要是不敢,我自願做睡覺的試驗品!”


    時黎縮迴了腦袋。


    有趙嗣騰這個不穩定的人自願成為誌願者先,就算寧檸一時熱血,想當睡覺的小白鼠,孫柏承估計也不會答應了。


    這個《仙園》裏,如果到了必要時刻,時黎隻會救寧檸一個人,再不濟,再不濟最多拉孫柏承一把。


    前提是,她能搞清楚副本背後的邏輯。


    孫柏承同意了趙嗣騰睡覺的請求,哦,不,準確來說,是探索夢境的請求。


    “進入夢裏之後,如果遇到危險,就算感知到一點點,也要立刻捏碎這個娃娃,知道了嗎?”孫柏承站在床頭,像個操心的老父親一樣,對趙嗣騰再三叮囑。


    “好惡心啊,你不會還要親我的額頭一下,說句‘寶貝晚安’吧?”趙嗣騰評價言辭之犀利,令時黎望塵莫及。


    孫柏承:“……”


    趙嗣騰閉上了眼睛。


    ……


    趙嗣騰又睜開了眼睛。


    “臥槽,你們能不能別盯著我看啊?我被你們當猴子看,感覺渾身刺撓,睡意都無了。”趙嗣騰再次發出修辭犀利的新要求。


    幾個玩家懸著的心被趙嗣騰搞得一會兒上一會兒下的。


    時黎舉起雙手,作出投降的姿勢。


    “我不看了成了吧?我去外麵逛逛,有人和我一起嗎?”時黎問道。


    寧檸目光躲閃了一下。


    不知為何,寧檸好像格外在意夢。


    時黎心裏產生了些許疑慮。


    “走吧。”寧檸沒應聲,虞鶴庚倒是走了過來。


    二二分組,目前看來,還算比較安全的分組方式。


    遛彎,自然不可能純遛彎。


    時黎先帶著虞鶴庚繞著村子來了趟日常巡邏。


    他們巡邏在村子靠西的位置時,看到了一個熟悉的身影——


    李子水又迴來了,不過不再是以玩家身份,而是以王家坡新入駐村民的身份。


    “你們好啊!聽說你們也是來王家坡遊玩的朋友,我也是我也是。”李子水熱情地走上前,握住了時黎的手。


    李子水的手是幹燥且溫暖的,和昨天夜裏那個濕漉漉的李子水完全不同。


    李子水臉上洋溢著難言的幸福,她笑著拉著時黎,給時黎介紹她的新房子。


    “這裏的村民實在太熱情了,我太喜歡這裏了,所以決定留在這裏了。你們看,這是其他村民連夜幫我先簡易搭起來的小屋子,怎麽樣?挺有模有樣的吧?”


    李子水指的新房子是一處毛坯房,方方正正的,牆壁堅硬,和她的鐵皮箱子很是相似。


    “……你……”時黎看向李子水的脖頸,那裏光滑一片,一點勒痕都沒有了。


    時黎想用玩家、燎原庇護所、甚至是王星星蘇瑾星,來喚醒李子水,但她猶豫很久,還是放棄了。


    她知道,那隻是無用功。


    李子水死了,昨晚就死了,化作了一攤水,永遠融進了王家坡。


    “你來《仙園》的目的是什麽?”


    和村民李子水告別後,時黎情緒壓抑地問向虞鶴庚。


    虞鶴庚反應遲緩,先是愣了一下,才低下了頭。


    “目的?”


    虞鶴庚沒有起伏的聲音裏滿是不解。


    時黎輕笑了一下,笑聲有些嘲弄。


    “你不是虞鶴庚,你知道的,我是小組插班生,王玨穎給我開了很多後門。其中一個後門,就是她把一些你們有關的,但於她而言無關緊要的信息都給我看過了。”


    “虞鶴庚是有錢有能力的人,他不用進副本也能生活的很好,他沒道理進《仙園》。其次,作為一個養尊處優的少爺,虞鶴庚對這種鄉下生活的適應能力未免有點太快了。”


    虞鶴庚沒什麽反應,他像一陣風,看似思緒在停留這裏,實際上可能已經飄走了。


    “你對我的誤解太大了。”虞鶴庚搖搖頭。


    虞鶴庚出身書香門第,母親是國內著名的江南畫家,姥爺姥姥也都是有名的藝術家。父親則是出身政治家庭,爺爺是副市長,奶奶是全國公益性組織裏有頭有臉的大人物。


    虞鶴庚從小到大的經曆裏,見過的最底層的生活,恐怕就是在公立初中軍訓時度過的那些日子了。


    “你不用跟我爭,我好歹在有錢人家裏過過一段日子。有些有錢人確實不會端著,對貧窮落後保有的態度也是憐憫與善意。”


    “但你不對,因為絕對不會有有錢人在看到積灰的床鋪時,可以麵不改色地直接坐上去。也不會有有錢人在出門時,不先觀察一下自己的著裝,不卷好袖口,整理下領子。”


    “我說的這些,甚至算不上有錢人的小習慣。畢竟就算是我,也會在看到灰塵的時候猶豫一下,拍打一下再坐上去。”


    “你下意識的舉動……說句可能有些難聽的話,你的出身可能並不夠好,以至於你無法觀察到有錢人的生活。所以,你就算想假裝虞鶴庚,也無法把邊邊角角的細節學全麵。”


    說話間,時黎帶著虞鶴庚來到了村長家附近。


    村長家門口,王海波扛著個鋤頭,衝著站在家裏的王星星不好意思地撓著頭。


    王星星則雙手環胸,故作生氣地對王海波說教著什麽。


    無疑是一對恩愛的夫妻。


    虞鶴庚不再搭時黎的話了,他將手插進兜裏,臉上的表情全部垮了下來,像個突然間麵部失控的npc。


    “哎……你真的好強啊。”


    虞鶴庚小聲說了一句。


    王家坡四季如春,玩家從進入這裏後,就沒有經曆過太過不舒服的溫度或者天氣。


    但時黎看著王海波和王星星,還是感覺冷。


    渾身都發冷。


    “虞鶴庚,我不在乎你是誰,想幹什麽,但我一定要摧毀《仙園》。你想幹的事情,如果和我衝突,我會先解決掉你。”


    時黎轉過頭,仰視著虞鶴庚。


    雖然時黎是仰視的姿態,但虞鶴庚卻會不自覺緊張起來。


    “……我知道了。”


    ……


    迴到王二叔家時,趙嗣騰已經入睡了,鼾聲如雷,光是他打鼾的聲音,就聽得人眼皮子打架。


    時黎拿起從外麵撿的一個不知名金屬片,將它貼在了寧檸額頭上。


    “……學姐。”寧檸打了個激靈,恢複了精神。


    時黎和虞鶴庚出門轉悠了一個小時左右,這一個小時的時間裏我,趙嗣騰全程都睡得很熟,表現得很正常。


    “按照第一天晚上,李子水和寧檸出事的時間來看,趙嗣騰再過大半天才會出現異常,這段時間我們不幹點什麽嗎?”時黎試探地問道。


    “你想幹什麽?”孫柏承反問道。


    “比如……你給我們講講李子水到底是什麽人?”時黎也不繞彎子,直白地提議道。


    李子水,原名李茗茗,一年前整容後,改名成了李子水。


    李子水大學畢業那會兒,和室友提議,想著快要畢業了,便盤算著一起參加一些誌願活動什麽的,給簡曆增點色。


    李子水加了很多誌願者群,還真找到了一個適合的誌願活動。她把活動分享給了室友,但是那段時間,室友因為要考研,就拒絕了李子水的邀請。


    李子水一個人背著旅行包,踏上了下鄉支教的旅程。


    和李子水一起被送往同一個地方的支教的,還有另外兩個女生。一個叫蘇瑾星,一個叫於媛兒,她們都是年輕善良的女大學生。


    誌願活動是有資質的組織規劃的,行程安排都很詳細,完全看不出差錯。


    可三個女孩從來沒有想過,世界上還有那種藏於深山之中的惡村。惡村裏的人為了見不得人的心思,會給社會上的拐賣團夥大筆錢,讓他們靜心構劃一場騙局,將年輕的女孩、小孩拐到那些村子裏。


    年輕女孩們在被送進王家坡的途中,她們就意識到了不對勁,可惜幾人的戰鬥力根本比不過負責押送貨物的混賬們。


    來到王家坡後,三個受過高等教育的女孩子盡管一直被打被罵,被迫幹各種髒活累活……但她們始終團結一心,每日想著如何自救。


    蘇瑾星是幾人中最年長,情緒也是最穩定的,她很照顧兩個妹妹,並且在村民們要毆打她們的時候,也總是用身體護著她們。


    於媛兒年紀尚小,被欺負了幾次後,精神變得有些恍惚。


    蘇瑾星覺得熬下去不是辦法。


    於是,在不斷收集村落信息的過程中,蘇瑾星最終策劃了一場逃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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