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投票快投票,十秒倒計時了!”


    時黎還沒來得及適應光線,身旁一個女生就推搡著她的胳膊,拉著她的手點擊了眼前四四方方屏幕上的一個紅色按鍵。


    時黎一按完,紅色的按鍵像血一樣綻開,充斥了整個方形屏幕。


    一片血色中,一行“您已完成投票”的黑色瘦長文字滲透了出來。


    時黎:“……”


    不管怎麽說,這個投票看上去都不像什麽好東西。


    紅色散去,方形屏幕上出現了一個被綁在鐵椅上的男性的近景。


    男人個子不高,瘦瘦小小的,他的臉上滿是驚恐,鼻涕眼淚糊滿了雙頰,讓他看上去滑稽又可憐。


    時黎抬頭環顧了一下四周,她處於一間牆壁為淺藍色,桌椅由某種大型貝殼雕刻而成的教室裏。


    教室裏包括她在內,總共有十幾位學生,他們人手抱著一個方形電子屏,熱烈地討論著,興致高昂地歡唿著。


    教室裏沒有更多的線索可供時黎觀察,她將視線重新聚焦迴了方形屏幕上。


    這個方形屏幕類似於手機,時黎確信這玩意是通過提取她的記憶融合出來的某種產物。


    時黎嚐試地抬手點擊了一下屏幕,屏幕上立刻蹦出了一個氣泡。


    “請問有什麽可以為您服務的?1、迴溯案件2、迴溯審判3、查看實時投票。”


    時黎點了下“1”。


    屏幕上場景一變,但屏幕上還沒來得及播放案件的前後原委,一個被無數鐵鏈子束縛的棕色大門就霸占了整個屏幕。


    “叮——投票結果出爐。”


    整個教室裏都是清脆的娃娃音,與此同時,屏幕上棕色大門大開,露出了門後的投票結果餅圖。


    “全民投票結果83:17,肖容安被判有罪,即刻執行死刑!”


    “法官肖明審判有誤,即刻執行死刑!”


    “蕪湖!”


    “這次的審判也很完美!”


    “真是大快人心啊!”


    教室裏到處都是快樂的掌聲和歡唿,所有人都不覺得這種大眾審判有什麽問題,反而因為審判有了自己的參與而格外滿足。


    時黎雖說還沒搞清楚現在是個什麽情況,但她的臉色已經冷了下來。


    “嘿!你怎麽看上去不太高興?”之前拉著時黎手投票的女生湊了過來,眨著大眼睛問道。


    時黎確信,在女生問完這個問題後,班上其他人都在用眼角餘光瞥向她。她確信,他們的眼神中滿是期待,似乎都在等著她說出什麽話。


    時黎:“……”


    “你呢?”時黎抬眸望向女生,嘴角有些無趣地耷拉著,“我看你也沒有多高興啊?真的沉浸在高興裏的話,怎麽會還有功夫來關注我?”


    女生被時黎懟得一噎,教室裏其他同學陰暗的注視從時黎身上轉移到了女生身上。


    “哪有!又成功審判了一次罪人,我當然高興得不得了!”


    女生臉色一僵,綠色的眼眸裏全是尷尬和慌亂。她哥倆好地攬過時黎,帶著時黎繼續看向方形屏幕。


    “來來,咱們先不聊了,趕緊看看這次處刑有沒有出新花樣!”


    屏幕上的景象又變迴了那個被綁著的瘦小男性,屏幕鏡頭拉遠,然後一分為二,左邊鏡頭裏是瘦小男性和鐵椅的全景,右邊鏡頭裏是一個同樣被綁在椅子上,但雙目無神的小女孩。


    “審判過程中怎麽能夾雜私情呢?就算肖明是肖容安的女兒,她也應該公正審判才對啊!”女生跟幾百年沒和人聊過天似的,屏幕上每變化一個場景,她都要做一段旁白。


    讓未成年的女兒審判父親。


    時黎心裏已經在冒髒話了,她放在桌子下的手不停擰著衣服,沒一會兒衣服就變得皺皺巴巴的了。


    “審判結果已出,請問犯人肖容安有什麽遺言?”說話的依舊是那個不見其人,隻聞其聲的清脆娃娃音。


    瘦小男人掙紮著鐵椅上的鎖鏈,嘴巴顫抖地喊道:“別殺我,別殺我,我知道錯了!求求你們放了我吧!我知錯了,我真的……”


    “太吵了,下一個。”娃娃音不耐煩地揮了揮手,鐵椅下的地麵打開,男人連帶著椅子,來不及反應就掉了下去。


    屏幕上很貼心的也跟著下移,地下是一個滑梯,滑梯側麵有無數像鯊魚牙齒一樣鋒利的尖頭圓錐。


    男人無法脫離椅子,隻能麵目猙獰地左右轉身,以此躲開越來越密集的鋼齒。


    但不管他再怎麽小心,飛速下滑的過程中,還是有鋼齒劃破了他的胳膊、大腿,皮膚表皮帶著粘稠的血跡被掛在鋼齒上,他滑過的地方都留下了血色的痕跡。


    尖叫聲、哭喊聲,時黎聽得頭皮發麻,但她不敢不看,教室裏那些一看就不正常的同學們一邊歡唿一邊監視著她,她隻要稍稍露出不滿就有可能成為所謂的……


    異類。


    滑梯不長,也就十米左右高度。在男人拚盡全力避免致命傷,一路滑到底,鐵椅“砰”的一聲撞擊到地上時,班級裏的其他人幾乎同時發出了失望的歎氣聲。


    “喲,看來運氣不錯嘛!”娃娃音笑嘻嘻地說道。


    運氣不錯,是指渾身上下沒有一塊好肉,僅剩一口氣吊著性命。


    瘦小男人的意識已經變得不清晰了,他像狗一樣張著嘴巴喘氣,血肉模糊的前胸虛弱地上下起伏,唯有混沌的眼睛裏有著劫後餘生的亮光。


    “噗呲!”


    下一秒,鐵椅上刺出了一根鋼針,從男人背後穿透,刺穿胸前。


    男人眼睛裏的亮光逐漸消散。


    “哈哈哈哈哈哈!刺激!”


    “就喜歡這種給了人活下去的希望,又立刻戳破的玩法!”


    “刑具部的老師們會玩!”


    ……


    時黎耳朵裏滿是歡聲笑語,眼前卻是屏幕裏徹底死亡後男人臉部的特寫。


    所有人都在為虐殺了一個人而狂歡。


    這是對的嗎?


    時黎覺得荒誕至極。


    男人的屍體被兩個穿著防護裝的工作人員搬走,清潔人員緊跟其後上前對滑梯進行清理,男人的死亡似乎隻是所有人工作中微不及道的一環。


    屏幕轉迴了那個雙目無神的小女孩。


    小女孩不知道男人身上發生了什麽,但她被迫聽了男人受刑全程的尖叫與哭嚎,那些刺耳的聲響讓她臉色蒼白,渾身發抖。


    直至男人再也發不出聲後,小女孩的眼淚“唰”的一下湧了出來。


    操控視頻播放的人生怕漏掉小女孩的表情,多次拉近鏡頭,懟到小女孩臉上拍個不停。


    “嘖嘖嘖,小可憐。”娃娃音虛偽地說道,“如果不是眼下這個場所,我真想抱抱你。可惜,我們現在剛見麵沒多久就要分別了,真是令人難過。”


    小女孩握緊拳頭,抿著嘴巴,努力想要憋住眼淚。


    小女孩的表情取悅了每一個正在觀看審判的大眾法官,他們會在感歎女孩的可憐的同時又大義凜然地強調秩序崇高無上的地位。


    “真可憐,但這是她審判錯誤所要承擔的代價。”


    “就是太強了,其他法官明明都那樣勸她了,她還要判她老爸無罪。”


    “對啊,而且再說了,就算是小孩也應該知道平民偷竊貴族的東西是滔天大罪啊!”


    “咱們平民就應該老老實實地做個本分人。”


    ……


    擠在時黎身邊的女生揪了揪發尾,偷看了眼時黎的側臉,裝作若無其事地說道:“不過,聽說那個男人是看小姑娘病得太重,不得已才去偷藥的。就是太倒黴了,一偷就偷了個王炸,偷到貴族開的店了。”


    “你是貴族嗎?”時黎問道。


    女生揪發尾的手一頓,不明白時黎為什麽這麽問,便老實地搖了搖頭:“我哪能是貴族啊!”


    時黎一手撐著側臉,斜視著女生,扯了下嘴角笑著問道:“那我拿著剪刀剪掉你所有的頭發,抓著你的後衣領把你的腦袋塞進洗手池,在你快要窒息的時候再把你拉起來。往複幾次,直到你嗓子嘶啞,再也哭喊不出聲音應該不會受到審判吧?”


    時黎話一出,本來氛圍火熱的教室一下冷了下來。


    “不、不會被審判。”一旁一個小胖子呆頭呆腦地應了一句。


    女生被時黎嚇到了,小臉白得跟紙似的。


    時黎的惡意不是跟他們一樣浮於表麵飄在嘴邊的惡意,她的惡意讓女生感受到了審視和評估,讓她切身感受到……時黎說不定真的會說到做到!


    “……哇,時黎你好適合處刑部啊,貴族們一定會喜歡你的。”坐在時黎後麵的男生不合時宜地讚歎了一句。


    “處刑部嗎?如果我機會我也想去啦!”時黎笑著說道。


    去把那裏幹個稀巴爛。


    屏幕上,小女孩依舊在流淚,但她的情緒在娃娃音誇張地感歎中恢複了平靜。


    時黎知道,她在厭惡,在恨,在用盡全力把娃娃音的聲音記下來。


    但她還小,她不知道,這場狂歡的作俑者不止是娃娃音一個人。


    沒關係,時黎知道。


    “好了好了,就算我再怎麽想為你爭取時間,我們的節目也要到尾聲了。”


    “作為乖孩子的你,一定不會為難叔叔的對吧?”


    “那麽,現在告訴叔叔,法官肖明你還有什麽遺言嗎?”


    娃娃音假惺惺地抽了抽鼻子,態度比之前麵對肖容安好了不是一星半點,夾著嗓子甜膩地問向小女孩。


    小女孩的嘴巴在顫抖,視覺的缺失會將未知的恐怖放大數倍。


    可盡管小女孩怕得要死,時黎仍然看到她正對著屏幕,正對著她,堅定地說道——


    “我沒做錯什麽,我的父親也罪不至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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