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黎是被熱醒的。


    這個夏天不知道怎麽迴事,相比往年顯得格外炎熱。


    天氣預報每天報道的溫度都在四十攝氏度上下徘徊,世界各地由於高溫都出現了熱死人的惡性事件。


    時黎腦子暈暈乎乎的,她單手撐著被汗水浸濕的床單,掙紮著側過身去夠床頭櫃上的手機。


    手機已經開機了,機身摸上去格外燙手。


    時黎確信自己每天睡覺前都會設置鬧鍾,好在第二天早上準時叫醒她,但她今天根本沒有聽到半點聲響。


    而且,她的手機鬧鍾在被人為關閉後會自動開機——毫無疑問,鬧鍾是被她的“好室友”們給“好心”關掉的。


    她們的目的也很明確——讓她上課遲到挨頓罵。


    對於這種幼稚的手段,時黎覺得又難過又好笑。


    難過在於,大家不過萍水相逢,她們有什麽必要如此針對她。


    好笑在於,從她轉到這所學校到現在這一年的時間裏,她這些好同學們的使壞手段都不見有什麽變化,一點新意都沒有。


    要說時黎為什麽會被如此對待,那還要迴溯到一年前,時黎被親生父母找到那會兒說起。


    時黎一直以為豪門家保姆狸貓換太子這種事隻會出現在小說裏,沒想到這種狗血事不但發生了,還發生在了她頭上。


    時黎本來是首都豪門莫家的小千金,但家裏保姆不知道因為什麽事情而對莫家懷恨在心。某天,她趁著病房內沒人,將時黎和隔壁病房裏另一個小女孩調了個位置。


    小孩子嘛,本來就沒長開,一個個都皺皺巴巴的,一眼看過去也分不清誰是誰。所以,就算是一向在商場上眼明心精的莫家父母也栽了跟頭,沒做什麽檢查,直接把假千金抱了迴去,這一養就養了十七個年頭。


    直到高二這年,學校組織獻血活動。熱心腸的假千金也跟著報了名,還把醫院獎勵的榮譽證書帶迴了家。


    這時,精明了一輩子的莫家父母才發現了端倪,默不作聲,根據蛛絲馬跡,找到了時黎這個流落在外的真千金。


    莫家父母是要麵子的,親生孩子是找迴來了,但若是直接把兩個孩子的身份公之於眾,一方麵他們養了假千金十多年,怎麽也於心不忍,另一方麵如果他們真把這件事跟外麵講明白了,那商業場上的那些勁敵們還不知道會怎麽給他們潑髒水。


    綜合考量之下,時黎就這麽糊裏糊塗地被莫家父母安排了個“養女”的身份迴到莫家。


    真女兒迴家成為了養女,時黎自己都覺得疑點重重,莫名荒唐。她所剩不多的骨氣不允許她就這麽迴莫家,可現實卻讓她不得不低頭。


    因為……時黎的奶奶,也就是把她養大的恩人得了重病,需要很多很多的錢才能做手術。


    把時黎抱迴家的那對夫妻靠著從郊外拉貨進城賺個差價的辛苦錢,不算貧窮,也不算富有。兩人雖然早起晚歸,但也沒忽視過時黎,周末的時候如若有空就會帶著時黎去公園放風箏。所以吧,時黎在十歲之前生活過得也算溫溫馨馨有滋有味。


    奈何好景不長,越努力生活的人就越容易遭遇不幸。


    在時黎十歲那年,時爸爸時媽媽去郊外運貨的時候遭遇了大型車禍,兩人的貨車連人帶車一齊陷入火海。時黎連他們最後一麵也沒見到,隻有一個輕輕的骨灰盒被警察帶還給了她。


    十歲的時黎失去了最愛她的兩個人,那段時間她每天都過得渾渾噩噩,睡著了哭,睡醒了也哭,哭得眼睛都要瞎了。


    說來奇怪,一般小孩子的父母沒了都會被送到其他親屬那裏養著,找不到其他親屬就會被送到孤兒院,總之轉送的這段時間不會很漫長,但時黎卻在賓館裏等待了一個月有餘,才等到了來接她的親人——時奶奶。


    後來時黎才知道,她的爸爸媽媽其實是有其他親人的,但他們都不願意養她,一個個推來推去的。


    時奶奶在知道這件事後,十分擔心小時黎,於是她一個半字不識的老太太坐了一天一夜的火車,一路磕磕絆絆地從鄉下趕到了這座城市。


    時黎依舊很清晰地記得時奶奶在見到她後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好孩子,別難過了。跟奶奶迴家,奶奶給你包包子!”


    時黎一直覺得自己是幸運的,時爸爸時媽媽是很好的一對父母,時奶奶更是世界上最好最慈祥的奶奶,他們都在努力生活,努力地對她好。


    可是,每當時黎覺得自己幸運的時候,就都會有不幸的事情發生。在她讀高二的時候,奶奶在田間暈倒了,好在被鄉親們及時送到醫院才撿迴了一條命。


    經過醫院診斷,時黎得知,奶奶得了很嚴重的病,手術治療的費用是她想都不敢想的天文數字。


    至於再後麵的事情就順理成章了——奶奶被莫家安排到首都的大醫院接受治療,她迴到莫家當養女,轉學到假千金就讀的貴族高中。


    時黎自認為自己情商不算低,也沒做過得罪人的事,但還是在這所吞人的貴族學校被孤立被霸淩了。


    至於被霸淩的原因,她心裏多少知道點。


    莫家父母知道假千金是個嘴巴管不住的,因為擔心假千金把家醜捅出去,所以莫家父母沒把真相告訴假千金。


    假千金實際上並不知道狸貓換太子的事,還以為時黎是莫家父母不知道是誰流落在外的私生女,堅定地認為她是破壞他們莫家和諧的大惡人。


    為了報複時黎,假千金在學校裏成天添油加醋地說她的各種不好。


    莫家家大業大,假千金平時做事也還算體麵,所以在學校還是挺有威望的。那些家業小的聽到她的話,立刻跟風開始暗中折騰時黎。


    時黎自然不是個能受委屈的,對於那些敢對她動手動腳的,她全都揍了迴去。


    但像是這種暗中動手腳,偷偷關她鬧鍾,或者是把她作業撕毀的小手段,她就懶得去找幕後黑手了。


    反正……高中就剩一年時間了,為了奶奶的治療,她能不惹事還是不惹了。


    時黎起床重新打開空調,用手機放了一首民謠,悠哉遊哉地洗漱起來。


    天氣這麽熱,教室裏空調還壞了,她還巴不得不去上課呢!


    夏天的天空總是湛藍湛藍的,像是美顏相機美顏過了頭,看上去格外不真實。


    窗外的大樹鬱鬱蔥蔥,炎熱的溫度好像讓這些綠植變得更加興奮了,一個個張牙舞爪,枝葉四散。


    室外溫度過高導致昆蟲都被熱死了不少,就算是坐在靠窗位置的齊明皓也很久沒有聽到蟬鳴聲了。


    教室裏空調壞了有兩天了,不知道什麽原因一直沒修好,隻有四台沒怎麽用過的電風扇“吱吱呀呀”地負重運行。


    齊明皓清俊的小臉上光光滑滑的,沒什麽汗水,但他的襯衫後背其實已經濕了。他算比較耐熱的人了,連他都被熱成了這樣,就更別提其他身型壯一些,比較怕熱的同學們了,個個汗如雨下,衣服濕得能當抹布用。


    高溫讓齊明皓的大腦都不自覺轉動得慢了下來,他漂亮的桃花眼穿過教室人群看向靠牆根的一個位置。


    那個位置此時空蕩蕩的,沒有人坐。那張被塗得亂七八糟的桌板上放著厚厚一遝子書本。書本倒是碼放得整整齊齊,可見它們的主人對待它們時很小心認真。


    齊明皓皺了下眉頭,心裏升起一股煩悶。


    他知道那個座位的主人為什麽沒來,他沒想到他上次都那麽警告莫韻靈了,她竟然還讓人去欺負那個瘦瘦弱弱的小女生。


    也不知道那個小女生現在是不是又在哭……齊明皓撇了撇嘴,強行壓下心裏的不適,將視線轉迴了坐在他前頭的大塊頭男生的後背。


    齊明皓盯著男生的後背發了會兒呆,似是突然注意到了什麽,他麵色一變,抄起一旁的書本,狠狠地拍了一下前桌的後背。


    “喂!胖子!你沒事吧?怎麽還流膿了?”齊明皓壓低聲音,驚疑不定地問道。


    流膿還是齊明皓比較含蓄的說法,因為……怎麽說呢?他前桌現在這個樣子分外的詭異,就好像……他是一塊巨大的冰淇淋,由於高溫而被“熱化”了似的。


    黃色的腥臭的粘稠的液體不停地從他的後腦勺、脖頸流下,黑色的短發隨著那些黃色的液態物質不停脫落,僅僅一小會兒,齊明皓就發現,他前桌男生的後腦勺由於不停脫發而禿了一小片。


    “啪嗒”!“啪嗒”!


    齊明皓的行為好像引起了什麽連鎖反應,周圍完全沒有注意到這邊的同學們,都默默將視線轉了過來。


    在眾多或驚恐或疑惑的目光之下,齊明皓前桌的頭發成片成片的掉落,直到完全脫落。


    “力偉?張力偉?”前桌男生的同桌是個瘦高的男生,男生心大地湊近前桌,關心地叫了兩聲前桌名字後,突然“騰”地從座位上站了起來。


    齊明皓下意識也站了起來,身子往後門方向挪了幾步。


    “老老師,張力偉好像死,死了?”瘦高男生試了下張力偉的鼻息,嘴唇顫抖地說道。


    明明炎熱至極的教室在此時好像被突然灌進了一股冷風,讓教室裏每個人的心都跟著變得陰涼起來。


    “什麽?”站在講台上還在一邊擦汗一邊講題的女老師一愣,一時之間沒反應過來男生在說什麽。


    “張力偉好像……”瘦高男生心理素質算強的了,在他準備再跟老師說一遍的時候,齊明皓發現他的這位前桌的頭發已經完全掉光了!


    他的身體在極短時間內迅速腐爛,變灰變綠,盡管這具身體變得已經很像屍體了,但那些黃色膿液還在不停地往外湧出!


    體型龐大的,像屍體,又不像屍體的前桌……不,或許現在稱作“某種生物”更為貼切。


    就在這時,這個看上去死得不能再死的,不知名的生物竟然搖搖晃晃地從椅子上站了起來!


    齊明皓瞳孔一縮,心底不好的預感升至最高。


    “跑!”


    在齊明皓喊出這個字的同時,隔壁教室有人發出了極為刺耳的尖叫聲。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怪物啊!!!”


    隨著這聲尖叫的響起,更多的教室裏傳出了令人感同身受的,充滿恐懼的叫喊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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