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雙月:“何必急於探究那些讓自己受傷的問題呢?”


    仲雪之曆來不乏膽色,然而在這一刻,他卻失去了繼續追問下去的勇氣。


    左使也沒有透露參與者名單的打算,柔聲轉移了話題:“我們踏上這條路時,就已知曉其中的艱難與險阻。”


    “但幸運的是,有了你這樣一個成功的先例,為我們指明了方向,驅散了諸多困惑。”


    她話音剛落,穆翊便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嗤笑。


    通過共鳴耳夾,他真切地感受到仲雪之此刻心中的沉重與疼痛。


    看著努力保持鎮定的仲雪之,穆翊不禁怒火中燒。


    嗤笑過後,他毫不客氣地對柳雙月斥道:“放的什麽狗屁,你當誰都是仲雪之?誰都能成為奇跡?”


    穆翊一邊斥罵,一邊伸手覆蓋住仲雪之緊握的拳頭,“你也是個奇才,人還沒睡呢,就開始發夢了!”


    柳雙月頭一遭被人這麽罵,還是出自一個小輩之口,她微微一愣,隨即緩緩笑了起來。


    她絲毫不怒,臉上的溫和依舊,聲音還染上明顯的笑意:“確實,雪之是個罕見的奇跡。”


    “地下城的這些感染者粗俗不堪,野性難馴,根本無法與雪之相提並論。”


    柳雙月在說這句話時,目光始終鎖定在仲雪之身上,語氣中充滿了自豪,仿佛仲雪之就是她最大的驕傲。


    穆翊仿佛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一時語塞。


    “……”


    柳雙月的情緒穩定得一批,簡直油鹽不進!


    穆翊被卡得不上不下,渾身不得勁兒。


    突然,仲雪之鬆開了緊握的拳頭,手掌攤開向上,用力迴握住了穆翊的手。


    仿佛從相握的手中汲取到了力量,仲雪之的心情平複了許多。


    他看向柳雙月,語氣堅定:“你剛才的話,我無法苟同。”


    柳雙月聽後,像往常一樣笑開:“歡迎跟我探討。”


    仲雪之:“如果人類經曆了所謂的‘進化’而變成了完全不同的存在,那麽這種變化就不再是進化,而是物種的替代。”


    “因此,這並不符合人類延續的定義。”


    “還有……”仲雪之深吸一口氣,繼續道,“你口中所謂的學堂,整日迴蕩著恐怖故事和黑暗童謠。”


    “上一刻的同學,下一刻就能出現在餐桌上。”


    “在地下城,淘汰等同於死亡,弱者的生存權利被肆意剝奪和踐踏。”


    “這裏的每一位感染者,都將其他生物視為螻蟻,懷揣著征服與統治整個世界的狂妄野心。”


    仲雪之誠心發問:“這就是你們向他們灌輸的人類思想和文化嗎?”


    麵對仲雪之的質問,柳雙月麵露微笑,滿眼欣慰。


    她單手撐在石桌上,身體微微傾斜,顯得輕鬆自在,說話的語氣與平日裏教導仲雪之時如出一轍。


    “對待不同的學生,自然需要因材施教。”


    “感染者們野性難馴,想要他們在短時間內變得文明有禮,不太現實。”


    她的聲音柔和而清晰:“我們需耐心地逐步引導,不能一蹴而就,否則長期壓抑他們的天性,隻會引發他們的反抗和暴亂。”


    穆翊突然插話,諷刺道:“那你們的地下城計劃都進行了十多年了,怎麽才這麽點成果?”


    “照這個速度,熬到你們化成灰也未必能培養成功啊。”


    他言語犀利,繼續補刀:“更何況,現在異種界勢力日益壯大,危機步步緊逼,你們能不能壽終正寢還另說呢。”


    這迴,柳雙月終於被穆翊懟得無言以對。


    片刻的沉默後,柳雙月緩緩開口:“感染者的諸多惡習,歸根結底都是因為他們體內存有大量的異種基因。”


    “若能降低感染者體內異種基因的比例,或許這一係列難題就能迎刃而解。”


    仲雪之敏銳地捕捉到了關鍵信息,連忙問道:“關於‘基因異變抑製與扭轉’的研究項目,你們是不是有進展了?”


    柳雙月含笑點頭:“確實有一點進展,目前正在測驗階段。”


    仲雪之立即追問:“什麽進展?”


    柳雙月搖搖頭,對仲雪之的套話絲毫不上當。


    她隻道:“異種基因非常霸道,以我們現有的技術還無法將其剔除或修改。”


    “當然,異種基因也是生物能夠從自然界中吸收能量的必要條件,我們並不打算清除它們,而是通過各種方法來抑製它們的活性。”


    說著,柳雙月輕輕歎了口氣:“雖然我們在這個項目上取得了一些進展,但在測驗過程中卻屢屢受阻,至今無法找到其中的關鍵所在。”


    聽到這裏,穆翊不禁想起了之前從貨梯裏傳送過來的那輛高大的餐車。


    他猜測,餐車裏的“食材”很可能就是測驗失敗的犧牲品。


    穆翊正這般想著,就聽柳雙月對仲雪之說:“雪之,我發現你最近的數據異常穩定,異種基因的活性更是降低至前所未有的點。”


    “但我反複排查了很多次,卻始終找不到導致這種變化的真正原因。”


    “雖然你每次數據檢測後都表現得比我還迷茫,但我知道,你一定清楚自身的變化是因為什麽。


    聽她說完,穆翊臉上不動聲色,唯有眼中迅速閃過一絲冷意。


    仲雪之表現得比穆翊還要自然,搖頭否認:“我不清楚,就算知道,你覺得我會告訴你嗎?”


    對於與穆翊有關的事情,仲雪之都格外小心。


    每當研究團隊的科研人員問起時,他都一概裝傻充愣,還努力克製住自己平素說瞎話時的那些小動作和神態。


    現在想想,他真是慶幸自己的這份謹慎。


    因為柳雙月與自己越親近,就越容易根據多年來對自己的了解做出判斷。


    他斷定,柳雙月看不出任何端倪。


    然而,柳雙月靜靜地看了仲雪之幾秒後,突然露出一抹笑意:“你不願說,我大概也能猜到。”


    她轉頭看向穆翊,語氣篤定:“是因為這個孩子吧?”


    仲雪之的瞳孔猛地一縮。


    穆翊則翻了個白眼:好哇,七扭八拐一通,結果是衝自己來的。


    【注:“基因異變抑製與扭轉”研究項目,之前在[小貓崽,大覺悟]章節中出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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