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清晨,穆翊不出所料地賴床了。


    由於昨夜行動過晚,穆翊完全沒睡夠,窩在被子裏遲遲不願出來。


    仲雪之洗漱完畢,又準備好了早餐,然後上前將穆翊蒙頭的被子掀開一角。


    他的語氣裏帶著一絲無奈和寵溺:“弟弟,不能再睡了。”


    穆翊在床上閉著眼睛摸索,一把抓起了仲雪之每晚都放在枕頭邊的玩具球,隨手丟了出去。


    仲雪之眼疾手快,穩穩接住了那顆淺褐色的玩具球,十分愛惜地抱在懷裏。


    他再次看向仍然蒙頭大睡的穆翊,耐心勸道:“今天是我們精進院的第一堂課,別遲到了。”


    “不去。”穆翊悶聲拒絕,“這破比學校,誰愛去誰去。”


    仲雪之繼續勸說:“從昨天蝙蝠的反應來看,學員的身份就像一層保護殼。”


    “沒有了它,日後我們再與城中的高階感染者發生衝突,恐怕就無法輕易收場了。”


    他言下之意是,有了新晉學員的身份作為掩護,穆翊在這城中就能更加自在,無需過分克製自己的性情。


    穆翊不為所動,依舊悶聲迴應:“誰在乎這個。”


    仲雪之無奈地搖了搖頭,彎腰將手中的玩具球放迴自己的枕頭邊,然後靠近穆翊,假裝驚訝地說:“快看,地底下竟然有太陽。”


    “哪兒?”穆翊立刻掀開了蒙頭的被子,睜眼看向窗外。


    果然,本應光線昏暗的地下城,窗外竟然一片明亮,仿佛與地麵上的白天無異。


    穆翊一把推開靠近他的仲雪之,鞋都沒穿就下了床,幾步跨到窗戶邊。


    地下城的窗戶是左右推移式的滾輪石窗,窗框中安裝的不是真正的玻璃,而是一種特殊的透明石器。


    它們被切割打磨成薄薄的一片,能穿透光線,但無法清晰地看到另一側的景象。


    穆翊猛地推開窗戶,探身向外張望。


    映入眼簾的是城中遍地金黃,就好像真的被初升的陽光所覆蓋。


    穆翊頓感驚奇,不由自主地抬頭望向地下城的頂部。


    隻見在那由黑土與褐岩交錯堆疊的岩土層核心位置,赫然懸掛著一輪巨大的火球。


    這並非真正的太陽,但它釋放出的光芒與熱量,與他在地麵上感受到的並無二致。


    “真能耐啊。”穆翊由衷地感歎,“這是人造太陽嗎?”


    仲雪之緩緩走過來,接話道:“準確來說,是太陽光熱模擬裝置,也就是模擬太陽的發光與發熱。”


    他補充說:“在熔境的緊急避難基地中,也是使用的這類太陽光熱模擬裝置。”


    穆翊聽完,總結道:“哦,就是一個能散發熱度的巨大燈泡。”


    仲雪之被他這個形象的比喻逗笑,點了點頭:“對,還是個冒牌貨,和地麵上的太陽完全沒法比。”


    談及此事,仲雪之滔滔不絕:“真正的太陽光對整個星球的生態係統至關重要,比如能促進植物生長、維護生態平衡等。


    “而模擬太陽雖然能模擬光照條件,卻無法完全複製太陽光對生態係統產生的深遠影響。”


    “此外,它也無法展現出日出日落、季節更替的象征等。”


    “所以,我們必須抓緊時間,盡早完成任務,好早點去地麵上享受真正的陽光。”


    “我都好幾天沒曬太陽了,感覺……”


    “好的我知道了。”穆翊連忙打斷,並抬手示意仲雪之別念了。


    他剛剛起得太猛,現在被仲雪之一番話念得腦瓜子嗡嗡的。


    仲雪之識趣地轉移了話題:“看夠了沒?該洗漱了。”


    說著,他略微彎腰,單手將打著赤腳的穆翊抱了起來,嘴裏輕聲念叨:“再急也得穿鞋啊。”


    穆翊坐在仲雪之結實的臂彎裏,條件反射地伸手勾住了仲雪之的脖頸。


    他胡亂踢了兩下腿,語氣不滿:“嘖,我自己能走!”


    “哎,別晃,”仲雪之在他大腿上輕輕拍了兩下,說,“都快到了。”


    穆翊繼續晃,指出整個過程中的盲點:“你剛剛順手幫我把鞋提過來不就行了?”


    仲雪之迴得理所當然:“我忘了。”


    兩人對話間,仲雪之抱著穆翊走到床邊,扶著他把鞋穿好,然後推著他進了隔壁的洗手間,催促道:“動作快些,洗完出來吃早飯。”


    穆翊胡亂點著頭,心說如果他媽還活著,也不會這麽念叨他。


    進入洗手間後,果然發現屬於自己的牙刷已經被細心地擠好了牙膏。


    他輕微聳聳肩,拿起牙刷塞進嘴裏,動作迅速地清洗著。


    在洗漱的過程中,穆翊忍不住思考起地下城的感染者為什麽要搞一輪假太陽。


    他們作為異種,擁有趨暗避光的習性,在城中央掛那麽一大個燈泡,豈不是自找苦吃?


    但轉念一想,穆翊又豁然開朗。


    感染者若想統治世界,必定要提前適應地麵上的光亮與熱度。


    而一旦統治世界,他們自然也不樂意再屈居於資源匱乏的地下。


    更何況,感染者統治世界的計劃發起者是人類,他們自然更渴望生活在地麵。


    穆翊刷著牙,忍不住輕哼一聲,心中暗道:準備工作做得還挺足,就那般篤定自己的計劃一定會成功?


    未免也太過於自以為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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