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救援相關事宜交接完畢,飛行器緩緩啟航。


    載著401與404兩支元氣大傷的狩獵隊成員,以及孟教授,還有395狩獵隊全體成員的遺體,返程。


    ……


    傍晚時分,穆翊在微微搖晃著的飛行艙內自然睡醒。


    他躺著伸了個大大的懶腰,隨後看向旁邊的人。


    仲雪之不知道是沒睡還是比他先醒,此時正貼在飛行器窗口往下眺望。


    穆翊坐起身,蹭過去問:“看什麽呢?”


    仲雪之伸手指向下方那大片大片的金黃,輕聲說:“連翹開了。”


    飛行器行駛的高度與速度皆一般,所以穆翊垂眸往下看時,便十分清晰地看見了一片麵積相當可觀的變異連翹林。


    林中金黃花朵錦簇,十分亮眼,在橘紅晚霞的映襯下,又泛出一抹淡粉,還挺好看的。


    穆翊看了一會兒後,又看向仲雪之,見他一雙灰藍色眸子盯得一眨不眨,不禁抬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看這麽認真,你院子裏沒有嗎?”


    “當然有。”仲雪之抬眸,笑著向穆翊發出邀請,“迴去一起看。”


    穆翊對賞花沒什麽興趣,但想了想還是點頭,“行,我要喝荼蘼花酒。”


    仲雪之眉毛微揚,大方道:“放心,管夠,再給你加一份鮮花餅。”


    穆翊好奇:“什麽鮮花餅?”


    “連翹花餅。”仲雪之解釋說:“初開的連翹花清香,甘嫩,倒入蛋液煎一下,味道很獨特。”


    穆翊勾起一絲興趣,問道:“跟韭菜雞蛋餅比起來,哪個好吃?”


    仲雪之下巴一抬,不知道是對食材自信,還是對自己的廚藝自信,迴了句:“各有各味,都好吃。”


    穆翊咧嘴笑了下:“那姑且嚐嚐。”


    他話音剛落,忽聽窗外傳來一陣響亮而嘈雜的啼鳴。


    兩人側頭望去,剛好見成群的彩色巨型鳥從下方的湖麵振翅高飛。


    穆翊一眼認出:“是彩鸛。”


    仲雪之輕聲解釋:“現在天氣逐漸迴暖,彩鸛大都順利遷徙迴繁殖地了,這應該是最後一批。”


    這一批彩鸛的遷徙隊伍數量頗為壯觀,成群振翅高飛時,把天邊映射出的橘紅霞光都遮蓋得忽明忽暗。


    它們身上明豔的毛發,也隨著這份明暗而熠熠流轉出瑰麗的光澤。


    仲雪之靜靜看著:這才是彩鸛該有的樣子。


    穆翊以他貧瘠的審美暗自評價:比莊子裏的那些是要好看許多。


    然而,這副光景,並未在他們眼中停留多久,因為飛行器很快就駛過了那片湖。


    新的場景,是一片廣袤的叢林,綠泱泱的。


    穆翊收迴目光,仲雪之卻仍往外眺望。


    穆翊不解,問道:“林子總沒什麽好看的吧?”


    仲雪之迴頭笑笑,說:“林子裏有我們現在看不見的。”


    “哪些?”穆翊追問。


    仲雪之想了想,舉例道:“下方有不少樹洞裏,估摸著都新添了鬆鼠幼崽。”


    “應該會有許多禽鳴,因為各種鳥類開始忙碌築巢、求偶或喂養雛鳥。”


    “黃昏的淺水區及藻澤地裏,或許已經蛙聲四起。”


    “而成群的黑水雞正肆無忌憚地啄食它們新產出的卵,趁機飽餐一頓。”


    穆翊安靜幾秒,吐出一句:“挺熱鬧的。”


    仲雪之有些樂,知道對方在敷衍自己,肯定覺得沒意思吧。


    不過,穆翊沒有出言刺他,而是有心敷衍,也算難的了。


    仲雪之被自己卑微的想法逗得更樂,於是咧嘴笑開,聊起了穆翊感興趣的話題。


    “縫雪豹嗎?”


    穆翊立即點頭:“縫!”


    仲雪之離開窗戶口的位置,迴身拎過自己的雙肩背包,取出兩卷收納好的灰白蛛絲,又凝出一根細針。


    穆翊已經把上衣扒了下來,他把針線接過,思索片刻後,選擇捏起右邊衣袖的袖口開始縫。


    每一套都縫在左臂的話,不夠新意。


    仲雪之在床上挪蹭兩下,湊近了認真看著他縫。


    穆翊提針穿梭的速度依舊很快,沒一會兒,一隻雪豹頭的框架就已勾勒出大概。


    片刻後,仲雪之發現穆翊這次縫製的雪豹頭再次改進了,隱隱成型的花紋分布與他原型幾乎一模一樣。


    顯然,在夢域中短暫的解限時段內,穆翊已經把他原型的花紋都記了下來。


    仲雪之不禁抬眸,看向穆翊的臉,他縫得一臉認真,半點迴憶思索的空隙都沒有,就好似早已熟記於心。


    視線中,穆翊突然停下縫製的動作,朝自己伸出了手。


    “我記得巨腹彩蛛的蛛絲裏還有一卷藍色的,也給我。”


    “哦…”仲雪之迴過神,動手翻找出那卷藍色的蛛絲,遞了過去。


    穆翊伸手接過,打量幾眼,蛛絲的藍色並不鮮豔,接近霧藍,正是他想要的。


    他把藍色蛛絲穿好,開始進行雪豹頭的最後縫製階段。


    仲雪之好奇看過去,就見他用霧藍色的蛛絲,縫製成了雪豹的眼睛。


    新添的色彩,融進灰白交織出的圖案中,點綴得恰到好處。


    穆翊掐了線,把縫製完成的雪豹頭展示到仲雪之麵前,笑著問:“像不像?”


    仲雪之搓了搓自己的手指,點頭說:“像……”


    穆翊很滿意自己這次的複刻與改進,把衣服重新套上後,舉起胳膊欣賞起來。


    仲雪之也在看,看看他的右袖口,又看看他的左手腕,接著側頭,看向自己放置在桌板上的作戰服外套。


    外套的衣袖垂落下來,袖口上麵,也印著同款圖案。


    嘶…到處都是雪豹。


    仲雪之抬手抓了抓自己的小卷毛,抓了一會兒後放下手,轉而再次翻起了包。


    這次,他翻出一隻急救包,對穆翊說:“我給你換藥。”


    穆翊停下欣賞,反手摸上自己脖頸間貼著的創可貼,無所謂道:“才這麽點口子,不用這麽麻煩。”


    仲雪之很堅持,取出新的創口貼,並撒上帶治愈效果的藥粉,言簡意賅地說:“仰頭。”


    穆翊咂咂嘴,行吧。


    他自己把還貼著的創口貼撕下,然後扯開衣領,配合地側仰起頭。


    仲雪之湊過去,捏著棉簽把泛紅傷口周邊的舊藥殘餘一點點清除。


    穆翊脖子怕癢,瑟縮好幾次,忍不住催促:“動作幹脆些不行嗎,劃拉半天。”


    仲雪之迴道:“這不怕你疼麽?”


    說著,他把棉簽放下,盡可能輕地把新的創口貼慢慢覆蓋上去。


    穆翊難受得不行,再次催促:“我就樂意疼,你快點兒!”


    “別催啊弟弟,馬上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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