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古半琴的錄音後,所有人的情緒都不太高。


    他們各自找了個方便休整的地方,安靜躺好,等待救援隊伍到來的同時,小作休憩。


    仲雪之很乏,卻始終無法昏睡過去,因為腦子跟心裏都太亂了,理不清,壓不下。


    他覺得煩,於是把包裏的磨牙棒掏出來,取一根叼在嘴裏,專心致誌地啃著,以此來轉移注意力。


    啃著啃著,突然感覺身旁的穆翊過於安靜,便側頭看了他一眼。


    結果,發現他正端著胳膊,一副垂頭認真思索的模樣。


    他好奇地湊過去,含糊不清地問:“想什麽呢?”


    穆翊抬頭,摸了摸脖頸,過了幾秒才開口道:“我先前有些話,屬於站著說話不腰疼,你聽聽就算。”


    先前,他老說一些讓仲雪之別想東想西的話,甚至認為對方無謂的顧忌太多。


    而現在,聽過古半琴的自述後,他突然意識到……


    人類放棄道德與情感轉化成異種思維或許隻需要一秒,但想要從異種思維轉化成有道德與情感的人類思維,需要付出的時間與代價,恐怕無法估量。


    麵對兩者間巨大的差異和衝突,必須重新構建自己的認知體係。


    比如,讓一個人類自我麻痹石頭可以作為食物,並成功啃食充饑。


    把家裏養的家禽當做親朋好友,與之同吃同寢,對其產生憐惜、愛慕等情感。


    思維逆轉間,需要徹底顛覆原有的思維方式和情感認同,接受並融入人類社會的價值觀。


    更需要付出長期的努力和堅持,不斷學習、適應和改變。


    整個過程包括久遠的將來,都必須時刻抑製自身的原始思維及本能,時刻警醒,絲毫不能放鬆。


    否則,好不容易顛覆重塑完成的認知,就有可能紊亂崩塌。


    穆翊一通想完,才算是摸到了某個傻子會喜歡“規矩”,並主動往自己身上套一層又一層枷鎖的真相。


    而此時,某個傻子剛怔愣結束,轉而一臉驚訝。


    然後瞪著他說:“弟弟,你竟然…會為自己說過的話自省啊?”


    “??”穆翊的拳頭一下子梆硬,磨牙道:“這特麽是重點嗎?!”


    “這還不是重點啊?”仲雪之叼著磨牙棒笑開,“可稀罕了。”


    “畢竟,全自動抬杠機器蹦出去的話,跟發射的子彈沒什麽兩樣兒,從不帶迴頭的。”


    穆翊一聽,當即目露兇光,頓感自己先前想的那一通,全他馬白琢磨了。


    仲雪之見他身上隱隱有電光迸出,趕忙把脖子縮迴,訕笑兩聲:“那什麽…我能量槽都滿了,就別電了吧。”


    說著,他把已經能夠收放自如的尾巴跟耳朵重新放出,試圖以此降低對方的火氣。


    穆翊重重“哼”一聲,把身上翻騰的電光壓下,他知道對方說這些,僅是為了轉移話題跟提升氣氛罷了。


    死裝的人,從不談及自身痛楚,生怕會引起他人同情。


    穆翊強忍住了沒計較,僅瞪了對方兩眼。


    視線觸及他嘴裏叼著的磨牙棒時,惡聲惡氣地說:“給我也來一根。”


    仲雪之有些樂,一邊掏盒子一邊道:“被老傅聽見,還以為咱倆在背著他分煙呢。”


    不料,他話音剛落,傅川就跟腦子裏裝了雷達似的,突然從矮牆拐角處冒出來。


    “煙?哪兒有煙?”


    傅川這人沒啥毛病,就是有點子小煙癮,但出發前,包裏的煙盒被他老婆偷偷摸走了,一路下來憋得辛苦。


    這會兒一聽有煙,倆眼沒出息地發亮。


    然而,當他滿懷期待地躥到兩兄弟麵前,看向仲雪之手中推開的盒子時,赫然看見盒麵上印著一隻白色寵物貓的圖案。


    傅川臉上的期待一頓,隨即抬頭,看向仲雪之的臉,對方嘴裏叼著的磨牙棒晃了晃,已經啃的隻剩下一半了。


    傅川:“……”


    仲雪之:“……”


    兩位隊長無語相凝片刻,仲隊長先發製人,“還敢問煙呢?看來你老婆的鐵指揪耳術得加些火候了。”


    一聽揪耳兩字,傅川頓感兩邊耳朵都涼颼颼的,條件反射地抬起胳膊,用變異了的前足把耳朵捂住。


    這畫麵著實喜感,仲雪之見了直樂,無情嘲笑道:“瞧你那點兒出息!”


    傅川略尷尬地放下手,咳嗽兩聲,委婉反擊一句:“你就笑吧,等你以後娶了老婆,照樣沒出息。”


    仲雪之“哼哼”兩聲,心說自己又不娶老婆。


    他腹誹完,見傅川突然朝自己伸出了前足,疑惑道:“幹什麽?我這兒沒煙。”


    “沒要煙。”傅川說:“給我來一根磨牙棒,叼著壓壓癮。”


    聽完古半琴的錄音,他心裏慌,還亂,嘴裏不叼煙,叼住其他的勉強湊合。


    奈何,某人現在護食屬性突發。


    仲雪之看看傅川,再看看自己手裏捧著的磨牙棒,思索兩秒,然後把推開的盒子懟了迴去。


    “壓什麽壓,隻會越叼越饞,忍忍吧你,沒準兒忍過這陣,煙癮就能降下來了。”


    他拒絕得一本正經,傅川還真以為他是為自己著想,於是點點頭,想說“行吧”。


    但在此之前,穆翊先“嘖”了一聲,不滿道:“你合上幹什麽?我還沒拿呢。”


    仲雪之笑笑,立即把懟上的盒子重新推開,抵出一根磨牙棒,貼心地遞到穆翊嘴邊。


    “給。”


    穆翊臉色稍緩,順勢一低頭,叼起磨牙棒晃動著啃了起來。


    傅川:“……”


    傅隊長開始沉默,深思,深思不出個所以然,直接不理解。


    明明都是兄弟,為什麽能被區別對待成這樣?


    怎麽,老兄弟的感情不值得維係嗎?


    【注:傅隊長心裏越慌,嘴裏越想叼東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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