觸及雪豹內心深處的開關被撥下後,他瞳孔劇縮著呆愣了許久。


    穆翊也不知道是誤打誤撞上哪個點了,隻能拍拍雪豹的前肢。


    繼續喊道:“仲雪之,仲雪之,醒醒!”


    “咕嚕…”雪豹喉間無意識地發出輕微聲響,好似本能的迴應。


    接著,他那雙散發幽藍冷光的眼珠輕輕轉動,其中劇縮的瞳孔也緩緩放鬆,視線得以重新聚焦。


    視線恢複清明之後,雪豹解除了靜止不動的狀態,他張嘴鬆開自己的爪子,又側頭“噗”了聲,吐出一口血水。


    吐完血水後迴頭,雪豹舉起禿了兩片指甲的前掌,遞到眼前瞅了瞅。


    但剛瞅沒兩秒,便再次扭開了臉。


    像是嫌棄得沒眼看,又像是對自己生拔指甲的行為感到沒臉麵對。


    穆翊見他臉上的表情突然變得生動起來,肢體語言也豐富許多。


    立即問道:“仲雪之!你意識清醒了?”


    仲雪之把別開的大臉側迴來,別別扭扭地晃了晃腦袋,以示肯定。


    穆翊頓住幾秒,然後幽幽道:“好啊,清醒了就好…”


    說著,他抬手摸上仲雪之低伏下來的腦袋,一路摸到頭頂,動作相當輕柔。


    然而,仲雪之的心中卻是警鈴大作,隻覺被對方手掌輕撫過的每一寸頭皮都陣陣發緊。


    於是不動聲色地縮了縮脖子,想把腦袋收迴。


    “你特麽躲哪兒去!”穆翊兇相畢露,一把揪住仲雪之的雪豹耳朵,蠻橫地將他的大腦袋扯到自己近前。


    隨後,迅速招出一把攻擊電流,毫不留情地從雪豹天靈蓋灌入!


    “呲啦!呲呲呲——”


    仲雪之渾身的毛發瞬間炸開:“嗷——!”


    足足三分鍾後,在空曠地下室裏不斷迴響著的電流聲才逐漸停止,偌大的空間也重新昏暗下來。


    穆翊拍拍手掌,唿出一口熱氣,心裏舒坦了。


    仲雪之則四肢大張著趴伏在地,龐然的身軀偶爾抽動幾下,以示他還留有卑微的生命跡象。


    頭頂,那兩隻碩大的毛茸耳朵,此刻無力地低垂往下,耳朵尖隨著他身體抽動的幅度而一下下地輕輕晃動著。


    穆翊欣賞一會兒,覺得好笑,伸手把他兩隻耳朵提溜得重新支楞起來。


    “差不多得了,別裝死。”


    仲雪之一骨碌從地上爬起,又抖了抖自己身上因靜電而漂浮翹起的毛發。


    他直立起四肢後,身形愈發高大,將本就昏暗的光線遮擋得嚴嚴實實。


    要不是穆翊帶著夜視鏡,這會兒絕對兩眼一抹黑。


    好在,仲雪之在甩完毛發後,又重新臥了下來,以便於和穆翊對視。


    穆翊伸手拍拍他巨大的腦袋瓜,抬了抬下巴問:“你現在,能說話不?”


    雖然不開口時的雪豹更像一隻寵物,但溝通起來不太方便。


    仲雪之用兩隻大眼睛看了穆翊一會兒,緩緩吐出一句:“能……”


    他說話時,並沒有張嘴,就像是腹語,發出的聲音比平時低沉了好幾個度,還略帶了些混響。


    穆翊聽了立即笑開,讚道:“還挺霸氣。”


    仲雪之可不這麽認為,他滾動兩下喉結,覺得以這個形態開口說話有些怪異。


    但沉默幾秒後,他再次開了口,解釋說:“地下室裏的這些…不是我造成的。”


    雖然他知道穆翊心裏已經清楚,但他還是忍不住想要著重強調一遍。


    “我知道。”穆翊在他腦袋瓜上又拍了拍,也強調般地給出了自己的肯定答案。


    仲雪之抖了抖耳朵,有些遲疑地問:“你剛剛…為什麽不跑?”


    穆翊挑眉,反問道:“我為什麽要跑?”


    “萬一…”仲雪之說話略帶滯塞,“我沒嗅到手繩中的氣息,亦或是即便嗅到熟悉的氣息仍不停止攻擊。”


    “萬一,我真的完全喪失理智,把你摁住了撕咬下來,你怎麽辦?”


    仲雪之越說越感到後怕,他寧願穆翊一看見他就掉頭逃跑。


    穆翊站累了,卸力傾斜往仲雪之龐大的身軀上一靠,隨後迴道:“我又不是木頭,會躲避,會反擊,會隨機應變。”


    “更何況…”穆翊拿手指戳了戳仲雪之的天靈蓋,“就你那點兒出息,頂多把我製服後丟出去,然後迴來苦哈哈地繼續拔自己的指甲。”


    仲雪之:“……”也不是沒有可能……


    在他沉默中,穆翊繼續問:“說說,你拔完四隻腳掌的指甲後,還打算幹什麽?”


    “再把自己的一口牙也挨個兒敲碎了?”


    仲雪之喉間“咕嚕”兩聲,沒敢應答。


    穆翊見狀,用力扯住他頭頂的毛發,恨鐵不成鋼地罵道:“仲雪之,你特麽是煞筆嗎?”


    仲雪之頓時齜牙咧嘴起來,一連串地說:“弟弟弟弟,下手輕點兒,要禿了……”


    “哼。”


    穆翊勉為其難地鬆了手,冷笑著嘲諷道:“爪子跟牙都不要了,禿幾根毛又算什麽?”


    仲雪之接連被刺,但尾巴卻控製不住地輕微晃動了起來,他知道弟弟是因為關心和在意自己,才會生氣。


    誰知下一刻,弟弟就用無比嫌棄的語氣對他說:“下次別這麽蠢,缺爪又禿牙的,醜死了。”


    “看了都沒心情養。”


    仲雪之:“……”


    仲雪之沉默一陣,無聲地把剛剛丟開的“自知之明”重新撿了迴來,套在頭頂,死死焊住。


    穆翊見他好端端又不吭聲,便繼續道:“行了,剩下的出去再說,受不了這破地方了。”


    又髒又臭,自己身上也是,感覺都要入味了。


    經他催促,仲雪之重新站了起來,仰頭打量著頭頂過高的屋頂。


    穆翊也跟著抬頭打量,隨後問:“你別是想破頂而出吧?”


    仲雪之晃晃腦袋:“有這個打算。”


    穆翊提醒:“上麵被整棟醫院壓著呢。”


    “我知道。”仲雪之緩緩道:“就是要把整棟醫院給掀了,這個夢域空間才有可能瓦解。”


    穆翊一聽,立即興奮:“怎麽掀?”


    但緊接著,他又實事求是地評估道:“我覺得你的頭應該沒那麽鐵。”


    單獨撞破一層屋頂還有可能,要撞破堅實的地基跟掀起一整棟大樓,不太現實。


    不料,仲雪之卻說:“可以嚐試一下。”


    “在這個專屬幻境中,域主給我的設定幾乎是無敵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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