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丁丁又不傻,她怎麽可能會跟郝淑雯和蕭穗子鬧矛盾,就是有矛盾,也絕對不會出現在明麵上。畢竟郝淑雯她爹是軍長,雖然她的家庭也可以,但到底是不如郝淑雯的。郝淑雯跟蕭穗子統一戰線,她自然也就不會跟她們鬧矛盾。


    郝淑雯、蕭穗子她們倆迴到了寢室,必然是抱著揭露林丁丁醜惡嘴臉的心思的。結果林丁丁根本就什麽都說,仍舊是往常那樣,一點兒都沒有表現出什麽。可不是就讓她們倆一拳打進了棉花,好像七傷拳,先給自己一頓揍,等著揍別人的時候找不到了對手……


    林丁丁笑看了眼郝淑雯與蕭穗子,“對了,王言,有件事兒我得跟你說說一下。”


    “你說。”


    “說起來也挺不好意思的,你出去演出迴來,不是給劉峰他們都分了罐頭嘛。劉峰就把罐頭給我了,那天晚上我迴去之後,本來想逗逗她們,所以就沒說劉峰,等到後來她們越猜越離譜,所以我就幹脆說是伱送給我的罐頭。


    她們就到處亂說,傳咱們倆的謠言,事情就控製不住了,我又不好意思說,隻能將錯就錯了。挺對不起你的,更對不起劉峰的好心。”


    她說的很有幾分小心翼翼,其中又帶著幾分可憐。


    這一番話,讓這一桌的女兵們一瞬間安靜下來。郝淑雯、蕭穗子兩人眼中閃過‘真就這麽不要臉’的疑問,微張著嘴。


    何小萍本來吃的香甜,也停下了動作,眼神小心的在幾人中間來迴看,最後看了對麵大口吃飯的劉峰一眼,才又低下頭去,好像沒聽見一樣,繼續香噴噴的吃飯。


    至於同桌的小芭蕾、卓瑪等人,則是眼中閃過驚訝、鄙夷等等亂七八糟的想法,但是都沒有說話。


    王言笑嗬嗬的問道:“那你現在怎麽好意思了呢?”


    “可以瞞一時,不能瞞一世,要是以後讓人知道了,那我不是更尷尬嘛,長痛不如短痛唄。你不會怪我吧?”


    “怎麽可能呢,你這麽漂亮,人緣那麽好,不過是無傷大雅的玩笑嘛,有什麽怪不怪的。”


    “我看你就是見色起意,臭流氓,早晚抓起來打靶。”郝淑雯斜睨著王言,好像很隨意的在插科打諢。但實際上,她的手已經掐在了王言的腰間,而且相當用力。


    王言偏頭去對她挑眉,但不待他說話,林丁丁就笑道:“王言,你真會說話,謝謝你。”


    “客氣什麽呢,都是戰友。”


    “其實真說起來,你把罐頭送給了劉峰,劉峰又送給了我,也沒差太多嘛。王言,各地的團領導們對你可真好,給你拿那麽多的罐頭,好像還有煙什麽的,是吧?”林丁丁看著王言,眼中滿是希冀與期待。


    “都是團領導們的心意,全是從自己嘴裏省下來的,實在是受之有愧啊。我以後要是不給戰士們做好服務,不能讓戰士們快樂,真是對不起領導們的一片苦心呐。”


    “你們看看,王言的覺悟就是高,不愧是大作家,又能寫文章,又能寫歌作曲,真厲害。”


    “行了啊,林丁丁,你再誇都給他誇天上去了。”


    蕭穗子出聲說話了,林丁丁真的讓她長了見識,她以前還真沒發現林丁丁竟然有這樣的能耐,怪不得一幫男人圍著她轉呢。用郝淑雯的話說,真是個小騷蹄子,這是先前郝淑雯送給林丁丁的評價……


    “林丁丁啊,你也真是的,不是劉峰送你的罐頭就早說嘛,非得開這種玩笑,多無聊啊。幸好王言臭流氓不要臉,要不然那影響可太不好了。”


    “看你說的,王言多好啊。不過也是,閑言碎語確實多了些。王言,你是不知道,之前你跟郝淑雯還有穗子他們倆有謠言的時候,我還跟著看的熱鬧呢,天天問東問西的。


    沒想到因為我開了個玩笑,倒也有人說咱們倆了。我記得上次你還說呢,得跟郝淑雯好兩個月再跟穗子好,是不是該排到我了呀?”


    “多少還是注意一下影響,這要是傳出去,不明所以的還真以為我成地主老爺了,那團裏還不得處分我啊。”王言笑著連連擺手,“快吃飯吧,都挺累的,迴去好好休息。”


    這飯桌沒法呆了,三個女人一台戲,林丁丁自己一個人就是一台戲。郝淑雯在這邊掐著,蕭穗子在那邊幽怨的注視著,林丁丁在那沒話找話,一點兒不覺尷尬。


    當然王言也不尷尬,隻是郝淑雯和蕭穗子的情緒還是要照顧到的。


    郝淑雯跟蕭穗子當然也是明事理的,雖然各種的看不上林丁丁,但是她們倆是要臉的,不想把矛盾挑開。因為那會好像三女爭夫的戲碼,並不合適,影響也是極度惡劣。林丁丁確實比郝淑雯、蕭穗子來說更加放的開,所以在不挑破的朦朧之中,她這個外人當然就占了些便宜。


    若不是因為這種事兒,郝淑雯幹部子弟的驕狂是開玩笑的麽,惹急了可是真能大嘴巴抽人的。


    或許林丁丁也正是發現了這些,才會如此作為……


    林丁丁倒是沒有一直糾纏著,吃了一半就說實在吃不下了,拿著飯盒就先離開。郝淑雯和蕭穗子則是等到了王言吃完飯,等著王言刷了飯盒才走的。


    郝淑雯問道:“是不是很享受啊?”


    “我能享受嗎?我說你下手也太狠了,估計都給我掐青了。”


    “那我看你也沒呲牙呀?”


    王言搖頭道:“你還是不懂我的一片苦心啊,那不是怕影響不好嗎,讓人看著了,還以為你吃醋了呢。”


    “行了啊,就知道臭貧。”蕭穗子說道,“王言,你不是真看上林丁丁了吧?”


    “那倒沒有,就是我這好郎也怕女纏呐。哎,你們倆不用瞪我,我都說多少遍了,跟她沒法過日子,太能作了,一天都不夠鬧心的,那我得少活多少年呐。”


    郝淑雯說道:“你還知道呢,那你跟她聊的那麽歡。”


    “不聊怎麽辦?總不能罵她吧。”


    “以後我吃飯還是不跟你們那桌坐了,離她遠點兒,實在招架不住。等年後我肯定還得出去演出,到時候一去就是一個多月,時間一長她感覺沒意思了,那也就好了。對了,罐頭都在那雜物間的櫃子裏呢,想吃自己拿去啊。行了,到地方了,迴去好好休息啊。”


    王言擺了擺手,瀟灑的上了宿舍樓。


    見他上了樓,郝淑雯長出一口氣:“咱們倆怎麽著啊?”


    蕭穗子翻了個白眼:“不怎麽著。林丁丁不要臉,你不要臉,我不要臉啊?人家當沒事兒人一樣,咱們倆要是揪著,好像是咱們小肚雞腸一樣。再者說了,要是傳出去說咱們是因為王言鬧矛盾,那好聽嗎?影響多惡劣啊,就這麽著吧。”


    “你說我以前怎麽就沒發現,林丁丁是這樣的呢。”


    “王言說的對啊,她要不這樣,怎麽可能有那麽多男人圍著她轉呢?咱們舞團的姑娘哪個也不差,你看誰像她似的?就是看著王言出頭了,她湊上來了。”


    蕭穗子把握到了精髓,抓到了主要矛盾。


    兩人默契的沒有去探討彼此對王言的感覺如何,同仇敵愾的譴責著林丁丁……


    王言確實不去坐到女兵的那一桌了,林丁丁的熱情依舊在,她絲毫不顧旁人的眼光,招唿著王言過去坐,還開著兩人之間的緋聞玩笑。盡管王言笑嗬嗬的化解了,她也沒有絲毫的不高興,仍舊嘻嘻哈哈的同其他的女兵說話。尤其對於郝淑雯和蕭穗子,沒有任何的不一樣。


    這是實打實的高手……


    一年中最重要的時候,自然便是在過年,這是一個團圓的節日,當然總有許多人不能團圓,總是幾家歡喜幾家愁。部隊中的戰士,哪怕是文工團的文藝兵,就基本上都是不能迴家團圓的了。有探親假的,終究是少數。


    王言是正排幹部的待遇,自然是有探親假的,隻不過他在這世界沒有家要他去探,文工團就是他的家啊。


    三十這天早上,文工團吹了起床號,但是沒有出操,人們難得的有個睡迴籠覺的機會。直到了早飯時候,大家才稀稀拉拉的去到食堂吃早飯。今天是小米粥,白麵饅頭,難得的一人一個白雞蛋。


    王言和劉峰不用等人招唿,唿嚕嚕的吃完了早飯。王言現在又是同著郝淑雯背靠背的坐,吃完了飯,他將飯盒放到了郝淑雯那:“殺豬去了,給我刷刷啊。”


    蕭穗子說道:“殺豬還找你和劉峰啊?”


    “我殺豬可是一把好手,等會兒你們倆也過去啊,幫著灌灌血腸什麽的。”王言笑著迴應。


    “怪臭的,我們才不去呢。”


    “你把飯盒給我吧,我給你刷。”另一邊,何小萍對劉峰如此說。


    在眾人的注視下,劉峰搖頭道:“不用,我自己能刷,又不費勁,王言就是偷懶。”


    “給我吧!”何小萍的聲音稍大了些,很堅定。


    “哦~”一幫人開始起哄。


    “戰友之間互相幫忙,這有什麽的?郝淑雯還給王言刷飯盒呢,怎麽到我這就起哄了?”劉峰也不惱,給自己申辯了一句,也還是把飯盒給了何小萍,“謝謝你了,何小萍同誌。”


    他隻是掃到了麵色稍稍有些複雜,但仍舊露著微笑的林丁丁一眼,並沒有再去看她……


    “來了,老張,走啊。”王言和劉峰兩人去找了司務長。


    “走走走,就等你們倆呢。”司務長也痛快,帶著王言二人向著文工團角落的豬圈。


    在遠離豬圈的位置,看到的是幾張大桌子,一堆的大盆,還有架起來的幾個灶,咕嘟嘟的滾著熱水,地上還有幾捆的繩子。


    豬圈內,則是已經被水呲的白白胖胖,格外可愛的肥豬。當然要說有多肥,那肯定是誇張的,現在的養豬技術肯定不如幾十年後。


    文工團的豬養的並不多,隻有十六頭,是司務長精打細算摳出了一些糧食喂了一年。這麽幾頭豬當然並不足夠文工團好幾百人敞開了吃,而且也不能真的這一頓全造了,還是得留著多吃一段時間,咋說得過去正月。今天過年,再預備著明天的,要殺八頭豬。


    炊事班隻有十一個人,自然料理不過來八頭豬。司務長並不是隻多找了王言和劉峰,還有其他的一些人。而在之後的收拾的環節,還要有人過來的幫忙的,要做肉菜,要包肉餡餃子,全是活。部隊裏就這點好,幹活永遠不缺。


    早都快了一步等在這裏的一幫抽煙打屁的準備殺豬的主力,都笑著給王言打招唿。


    王言客氣的迴應著,露胳膊挽袖子:“趕緊著動手吧?”


    “抓豬抓豬。”人們都很興奮,都等著吃肉呢。


    王言並不忸怩,反而主動請纓,他是一馬當先做主力,進去抓著一頭豬的兩個蹄子就給薅了出來:“都愣著幹什麽呢?趕緊的啊。”


    “你是真有勁啊。”


    人們稱讚著王言展示出來的力量,趕緊著分出了六個人,四個人抓著豬蹄子往遠離豬圈的桌子過去,另外兩個則是顛顛的跑去準備繩子,好固定豬的四肢到桌子上,分工合作。


    殺豬正經是個大活,從流程上來講,有抓豬、困豬、殺豬、褪毛、分解,之後便是對豬進一步的進行處理,比如清理豬下水、心肝肺等等。


    抓豬的環節並不簡單,一般幾個五大三粗的老爺們也不一定能控製住,很容易發生跑脫的事情,從而導致一幫大老爺們一邊罵一邊嘻嘻哈哈的玩著追豬的遊戲。所以司務長找來的,都是比較強壯的男兵,幹活利索一點兒。


    但意外總也是會發生,王言這邊在豬圈抓豬輕而易舉,莫說拽著豬走,即便是幾百斤的豬當球踢,他也不是不能做到。但是旁人就不行了,總有意外的情況發生。


    在抓第三頭豬的時候,接豬的四個人就脫了手,導致肥豬哼哧哼哧的向著生的自由奔跑。文工團便熱鬧起來,一幫人嗷嗷叫著在到處的追豬……


    豬的奔跑沒有停止,它不知道自己是豬,也不知道它生來的命運就是上餐桌的。它隻是感受到了危險,感受到了惡意,它本能的在追逐著生的自由。


    直到它被人抓住,被綁了四蹄在桌子上,它仍舊在掙紮著,直到,一柄尖長的殺豬刀從它的脖子動脈處捅進去,它的血泉湧般的流進地上的大盆裏,它也在用著力氣掙紮、嘶鳴,直到因為失血過多而沒了聲息。


    但是文工團的同誌們並不為它的死悲傷,甚至沒有一個人會說豬死的好慘,充其量也就是說聽著豬的叫聲太不落忍,感覺瘮的慌。


    一排的八張大桌子,八頭肥豬躺在那裏整整齊齊,有的已經流血而死,有的還在掙紮,有的雖然還沒動刀子,但是看著其它的同伴下場,扯著嗓子嗷嗷嚎叫,催人斷腸。


    但人們看著豬就想到豬肉,想到豬肉就感覺幸福。


    一般而言,三十這天是不會殺豬的,在一些地方,殺豬也不讓女人孩子看。但顯然,這裏是部隊,沒有亂七八糟的各種說道。所以這邊還是圍了不少人的,都在看著熱鬧,渾然不顧彌漫開來的腥臊氣。


    殺豬還是有講究的,就是在於幹脆利落,一刀破開咽喉直達心髒,翻轉一刀,讓血噴湧流出,盡量保證不破了喉管使血逆流。王言粗暴的用手按著豬腦袋,一點兒猶豫都沒有,尖刀直接便插入了豬的頸間,嘩啦一下,血流到了劉峰拿來的盆子裏。


    洗過了手,給劉峰分了一支煙,王言自己點著,便蹲在地上抽了起來,看著遠處第一頭被弄死的豬已經開始用熱水褪毛。


    “沒看出來,你下手挺狠啊。”郝淑雯背著手,挺著胸,跟領導檢閱似的。


    “殺豬嘛,講究的就是利索。”


    蕭穗子看著桌子上哼唧愈發小聲的豬:“叫的太慘了,抓心撓肝的。”


    “你就說你吃不吃吧。”郝淑雯學著王言的語氣。


    “廢話,肯定吃啊,這不是感慨一下嘛。”


    “正常,就算是豬命,那也是生命嘛。不過不用悲傷,它死的有貢獻,讓咱們吃上了肉。聽說洋鬼子吃飯之前都得跟他們的上帝禱告一下,可能就是希望寬恕他們因為吃飽肚子殺生的罪孽吧。”


    蕭穗子想了想,說道:“我聽說好像是感謝上帝賜予他們食物。”


    “那不一樣嗎,既然是上帝賜予的,那麽他們吃飯之前弄死的牛羊豬什麽的,不是就沒罪了嗎,洋鬼子就是虛偽。”郝淑雯一臉的看不上。


    “沒看出來啊,你理解的挺透徹啊。”


    “那是,我爸參加過抗美援朝,打過洋鬼子,都是他跟我說的。”


    王言笑了笑,擺著手:“行了,該幹啥幹啥去吧,別在這湊著了,殺豬有什麽好看的。”


    蕭穗子說道:“你不還讓我們倆灌血腸呢嗎?”


    “那腸子你們收拾嗎?”


    “我才不收拾呢,都是粑粑,又髒又臭。”郝淑雯一臉的嫌棄,緊接著哎了一聲,“你別說話,做好了我肯定吃。要是你們收拾好了,我們倆灌血腸還行,要不然真受不了。”


    王言好笑的搖頭:“用不著你們啊,司務長安排呢,我說話又不算。去吧去吧,都是味。豬肉好吃,它可不好聞呐。”


    “那你們在這熏著吧。”


    這顯然不是一個扯淡聊閑的好地方,郝淑雯、蕭穗子倆人明智的走人。至於林丁丁,她壓根兒沒往跟前湊,隻是在王言的目光掃過去,二人四目相對的時候,她迴以一個燦爛的美麗的笑臉,眼中還是有著崇拜。她的眼神真的會說話,讓人一看到,就知道她在說‘你好厲害’……


    郝淑雯說部隊是北方人的天下,革命江山是北方人打下來的,這話肯定不對。但是在文工團裏,確實是北方的飲食大行其道。主要也是北方菜普遍油鹽重,比南方菜要更適合。畢竟司務長是東北的,炊事班長是魯省的,剩下的也都是北方人。要不然也不會說,做什麽血腸。


    很快的,豬血釋放完畢,炊事班的人都端走處理。要加入蔥薑沫鹽等等,還要添加麵粉,之後才會灌進豬腸子裏。


    王言這邊也同劉峰等人一起,一邊澆著熱水,一邊用著刮刀收拾著豬毛。而後自然便是開膛破肚,摘取髒器下水,分割豬肉。


    這方麵,王言是專業的。他對雞鴨牛羊豬等動物都很熟悉,庖丁解牛大約也不過如此了。當然要說起他最熟悉的,那必然是人類無疑……


    他們就這麽忙碌著,分割了肉,豬的每一個部位都不會浪費。豬肉鹵了就是豬頭肉,豬蹄子倒是沒有多少肉,都給團裏的幹部了。髒腑下水等,今天都給做了。骨頭熬骨湯,以後做菜增香,好歹有油水,有肉味。肉則是各種不同做法,不過主要還是留著做餃子餡了。


    在年前的時候,後勤的物資就已經開始供應,雞鴨魚,甚至是啤酒、白酒什麽的也全都有。想要足肯定不可能,但是在今天敞開了吃飽喝足是沒問題的。


    所以今天中午沒有飯,誰要是餓了就喝點兒早上剩的粥,吃點兒饅頭對付對付,就等著下午時候大家一起吃餃砸……


    其他的男兵女兵自然也沒閑著,熱熱鬧鬧貼對聯、掛燈籠,全麵打掃衛生,剁餃子餡的,如此等等。也不止是團裏的人,領導的家屬,各級幹部的家屬,隻要是隨軍的,幾乎也全都來了。


    實在沒活幹的,就到處溜達,這看看,那瞅瞅。等到了下午,一幫人開始包餃子,和麵的和麵,擀麵皮的擀麵皮,包餃子的包餃子,廚房裏已經有肉的香氣開始飄散,吵吵嚷嚷的,香氣十足的。


    總結下來就是,熱鬧。


    當然,熱鬧之下也總有些不熱鬧的人。或者是想家了,或者是親人勞改呢,更或者是仇恨。比如,陳燦、朱克看著在那跟政委相談甚歡的王言,縱使過年的熱鬧也不能讓他們快樂。


    朱克還好一些,每當有仇恨王言的念頭響起,那令他無數次午夜驚起的窒息就會湧上心頭,讓他清醒。


    但陳燦就不一樣了,他被揍的還是輕了一些。雖然總是聽朱克說當時的感受,但他畢竟無法感同身受。但是他隻要看看那邊包著餃子,不時的就轉頭看王言的小穗子,再想一想當時王言帶給他的羞辱,他的仇恨就又加深了一分。


    “你年後的行程已經定了,11軍的領導專門給我打了電話,讓你年後去11軍演出。還是老規矩,一個團兩場,這就是三個月。等迴團裏休半個月之後,再去14軍三個月。接著再分別跑一趟,這一年就過去了。


    你的能力強,你這個節目也沒辦法替代,畢竟這種光靠說的節目不好把握,誰也保不準會不會說錯話,那可不是小事兒。你不一樣,你小子比我還敏感,能把握住。現在說出了名頭,戰士們更愛聽,也就隻好辛苦辛苦你了。你放心,肯定少不了你的好處。”


    “哎,政委,你這話覺悟低了啊。什麽好處不好處的,還不是為了戰士們服務嘛。”


    “沒大沒小,你給我滾一邊去。”


    挨了輕輕的一個小鞭腿,王言笑嗬嗬的說道:“政委,有個事兒你得安排安排。”


    “說說。”


    “劉峰啊,他這麽好的同誌,怎麽也該提幹了吧?”


    “他讓你說的?”


    “怎麽可能呢,政委,他那人什麽樣,你還不知道嗎?就是吧,他最近跟何小萍走的挺近,就那個姑娘,當時就是劉峰去京城把她接迴來的,政審也是劉峰跑的。


    我跟劉峰關係不錯,他這人多好啊,一心一意的做好事,髒活苦活累活,什麽不是他?政委你不也是看到了這點,年年給他評標兵嘛。現在這說不準什麽時候倆人就捅破了那層窗戶紙好上了,自由戀愛的革命愛情,不能耽誤了啊,你說是不是?”


    聽見王言這麽說,寧山皺起來的眉才舒緩下去,他笑道:“我說劉峰不是這樣的人嗎,這小子正直,踏實,穩重,我就喜歡這樣的兵。你以為我任人唯親呐?不給送點兒禮不辦事兒?本來我就準備今年給他提幹呢,用你小子跑出來賣人情?”


    “要不說政委英明呢,你看看咱們文工團,上上下下一片和睦,都是政委領導有方啊。”


    “行了,少拍馬屁。讓劉峰放心,團裏不會忘了他這個標兵。”


    “好嘞。”


    “滾吧。”


    寧山不搭理王言,轉而跟其他人聊了起來。現在都忙活著包餃子什麽的,人也全,他這個文工團一把手,也趁機跟同誌們聊聊天,交交心,再者也是認認人。


    文工團的人來的很快,也很多。下級的文工團調上來的,地方特招的,正常入伍流程加入進來的,如此等等。


    這時候軍隊人員可是有六百萬之多,是地表最強陸軍,也是地表最龐大的軍隊組織。所以文工團的任務有多重,也就可想而知了……


    王言笑嗬嗬的告辭了寧山,對著在那包餃子的劉峰招了招手。


    “什麽事兒啊?這正包餃子呢。”


    “出去抽顆煙。”王言說話就走人。


    劉峰也隻得無奈的拍著手上的麵粉,還有些心疼呢,這可都是白麵呐。是的,過年的餃子,當然是肉餡的純白麵餃子。


    出了食堂來到角落,一人點了一支華子,劉峰說道:“我看你剛才跟政委說話了?”


    “你看看,也惦記著呢吧。政委說了,你小子正直,踏實,穩重,他就喜歡這樣的兵。”


    劉峰轉了一下腦子,問道:“提幹?”


    王言點了點頭,輕輕的吐著煙:“說是本來也要今年給你提幹,讓你放心。我還說何小萍了呢,就是拿你跟何小萍的事兒開的口。今天我看何小萍主動給你刷飯盒了,挺好,保持住啊,爭取今年就把事兒辦了。到時候休個探親假,帶她迴家看看。人家一看,謔,老劉家兒媳婦真漂亮……”


    “去去去,說哪兒去了,八字還沒一撇呢。”


    “我之前跟你說什麽了?何小萍就受不了別人對她好。反正我還是那句話,你隻要是把對林丁丁殷勤的那股勁拿出來十分之一,你跟何小萍這事兒就成了。人家何小萍長的又不比林丁丁差,知足去吧,都便宜你了。”


    “那不對啊,要是這麽說,何小萍應該對你有好感呐。我可是都記著呢,你又是關心她適不適應,又是關心她父親的身體,還給開藥……”


    “你要這麽說也對,都怪我這該死的魅力,林丁丁都天天跟我拋媚眼兒呢。”


    “不是,沒完了是不是?”


    “這輩子夠嗆了,就是以後退休了,咱們老戰友聚個會,我都得拎出來提兩句。”


    劉峰一臉的要死,可他又能怎麽樣呢。打吧,打不過。罵吧,他張不開嘴。就受著唄……


    說說笑笑的抽過了一支煙,兩人又去洗了手,去跟著人們一起包餃子。


    真說起來,王言今天還真沒閑著,抓豬、殺豬、分解豬,幫著炊事班切菜備料,現在又加入到了包餃子的隊伍中。


    主要是他也新奇,這是不同的過年體驗,哪怕他在古代當大將軍,跟手下一起熱熱鬧鬧的過年,總也不是現在這個年。不管這幫文工團的人怎麽樣,他跟這熱鬧著,感覺還是很不錯的。


    “就看你到處晃悠,幹活啊。”郝淑雯數落著王言。


    好笑的搖了搖頭,王言過去接過了蕭穗子手裏的擀麵杖:“你包餃子,我擀皮。”


    “好!”蕭穗子笑的明媚,給王言讓了地方,她很喜歡王言說的這七個字,有種一生一世的宿命感。


    “你還會擀皮兒呢?”看著王言關愛智障的眼神,郝淑雯撇了撇嘴。


    “我不光會擀皮,我還會一次擀十多張呢。看好了,給你們露一手。”


    郝淑雯與蕭穗子一左一右,王言站在,哢哢哢一掌一掌的將小麵疙瘩拍成餅,沾了麵粉,隨即雙手開工,一手七八個麵餅……


    一桌慢吞吞包餃子,美其名曰精致不漏的林丁丁又是崇拜起來:“王言,你真厲害,擀麵皮都擀的這麽好……”


    郝淑雯……


    蕭穗子……


    王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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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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