隋禦仰頭灑笑,衝上首主位上的鬆術說:“族首既知道了我那麽多事情,那最重要的一段不該忽略掉。”


    鬆術不自然地瞅了眼隋禦的雙腿,關於這段經曆,在鬆針沒有為他重述時,他便耳熟能詳。他隻是沒想到,那個隕落下去的北黎戰神和他們族帳之間竟有千絲萬縷的關係。當然也忽略了他能重新站立起來,有這位年輕夫人的不離不棄。


    “侯卿塵和小郡主是兩情相悅,他們恩愛得很。”隋禦刻意強調“兩情相悅”,末了,又加了句:“侯卿塵非常資格登上那個位置。”


    這段時間以來,鬆術先後會見了鬆、郎雀以及侯卿塵,他們每一人都給他留下深刻的印象。政治說客鬆術也見過不少了,但阜郡從來都被排擠在中樞之外。這一次,終於有人瞧得起阜郡,作為族首他不想錯過這次機會。


    東野的天下是不是淩氏坐擁,鬆術根本不在意。丹郡狄氏發動逼宮兵變,阜郡連參與的資格都沒有,是狄真上位後,鬆術才得到朝廷那邊的正式通知。


    鬆術無意探究事實的真相,他更在意郡中百姓能不能填飽肚子。饑餓和貧窮祖祖輩輩困擾著阜郡,鬆術再不願意讓阜郡的好兒郎們紛紛背井離鄉,去外麵尋求存活下去的空間。


    所以鬆術勢必要賭這一迴!


    大帳中逐漸熱鬧起來,鬆術的大夫人,還有他幾個兒子,另有族中薩滿和守尉等掌事官員漸次入賬。其他人見到隋禦都還挺正常,卻是薩滿和鬆術的大夫人異常訝然。


    鳳染不禁感歎,隋禦和他父親長得得有多相像?年歲稍微長一點的人,貌似都認得鬆燭。看來虎父無犬子不是假話,隻有那種令人敬仰的勇士,才能養出隋禦這樣的兒子。


    隋禦和在座眾人侃侃而談,沒有紙上談兵,亦沒有大放厥詞,是真心實意為阜郡做打算。他像是替父親魂歸故裏,父親借著他的眼睛和思維,重新見到當年的老友們。


    鳳染不勝酒力,被族首夫人讓了三杯,腦子就已暈暈乎乎。她暗暗挪到隋禦耳邊,低聲道:“這酒勁兒有點大,我出去透透氣。你不用擔心,有侍女跟著呢。”


    隋禦呷了一口酒,腹歎,要是把寧梧帶過來就好了。他蹙眉說:“別亂跑,快些迴來。”


    鳳染彎眸笑笑,悄然退到大帳外。她繞著帳房走上半圈,身上舒緩不少。跟著她的兩名侍女在旁道:“夫人,當心著涼,我們這裏一到晚上還是很冷的。”


    “你們的酒很烈。”鳳染停下腳步,籲了口氣,“是不是不管男人還是女人都很豪飲?”


    兩名侍女相視一笑,迴道:“在我們這兒男女老少都特別能喝酒。”


    “這話說的也太絕對了吧?”


    鳳染循聲望去,隻見自暗處走出來一個年輕男子。他穿一身皮毛一體的紫檀色騎射服,長發微卷,蓬鬆的披散下來,額前束著一條略細的發帶,腳下踩著一雙高腰羊皮黑靴。


    他扶著腰側彎刀走近些,說:“族中也有很多喝不了酒的人,比如我。”


    身後的侍女剛要行禮叫人,卻見這男子做了個“否”的表情。二人隻得把嘴邊話咽迴去,乖乖地垂首在側。


    “因人而異的事,何故那麽較真兒?我不過隨口問問。”鳳染朝他微微頷首,算是敘了禮。


    “都說今兒族中有遠客到,看來姑娘就是其中之一。”


    “那你又是誰呢?”


    “我是沒資格入帳的人。”男子故作羨慕狀,往大帳方向瞟了兩眼。


    “沒資格入賬,還得輪值守夜。這位軍爺辛苦了。”她說罷,已轉身往大帳中走。


    男子大邁一步,抬臂攔在鳳染身前,笑道:“哎,這位姑娘不是出來透氣的嘛,幹什麽這麽著急迴去?”


    鳳染凝身側目,淡淡地說:“軍爺是要阻我的路嘍?這是什麽待客之道?”


    身後的侍女憋不住了,急急地勸道:“津少爺,您快別鬧了,這位真是咱們貴客。”


    津少爺?鳳染再次打量眼前男子,立馬猜測出這人應是鬆術小老婆所生的。難怪他說自己沒資格入帳。


    被拆穿身份,鬆津特別不悅。他的確對帳中之事很感興趣。之前便一直保密,明明族中有動作,可在明麵上卻被壓得沒半點波瀾。他覺得父親和哥哥們定有事瞞著自己,所以才溜到帳外瞎轉悠。


    可惜大帳裏的事情沒探聽出個所以然來,卻意外撞見這麽個漂亮姑娘。這姑娘不大像是東野人,多了幾分溫婉嬌嫩的氣質,一顰一笑都很有韻味。


    “原是津少爺,妾身失禮了。”鳳染又朝他拜了拜,“不過不管你是誰,你也不好擋我的路。”


    “幹什麽這麽嚴肅嘛?你既知道我的身份了,是不是也該讓我知道你是誰?”鬆津調笑道。


    鳳染瞥了眼身後侍女,可奇怪的是,她們倆都沒有表明鳳染的身份。


    “姑娘別瞧她們了,她們都是大夫人身邊的人,定是被叮囑過,不許隨便向外人透露貴客信息。”


    “看來你也是外人了。”


    “你……”


    “既如此,我也不便表明我的身份,隻是有一點我可以告訴你。”


    鬆津興奮不已,催促地說:“姑娘快說!”


    “就是我如果再不迴大帳裏,隻怕我夫……”


    “隻怕她夫君我就該出來砍人了!”


    隋禦繃著一張臭臉大步跨過來,和鬆津擦身而過時,還故意撞了人家一下。


    鬆津疏於防範,被隋禦使出的力量頂個趔趄。好在鬆針在旁扶了一把,窘笑道:“津少爺今晚當值?大帳裏外很安全,您在這遊蕩什麽呢?可是這位夫人迷了路?您正想護送她迴去?”


    鬆津失望地看向鳳染,她已經成親了?居然已有夫君?她哪裏像是嫁了人的模樣?


    “這位就是貴客?”鬆津乜斜隋禦一眼,不服氣地道。


    鬆針連連應是,隋禦哂笑道:“我是不是貴客不重要,重要的是津少爺不要隨便搭訕別人家的娘子。”


    話落,隋禦拉起鳳染便往帳內走去。直到這夜散席迴到驛館,隋禦還耷拉著臉,悶悶不樂。


    鳳染躺在陌生的床榻上,床邊隻有一根快要燃盡的蠟燭,“你說你跟小孩兒較勁兒什麽?”


    隋禦將第二天要攜帶的行禮簡單收拾好,方才坐迴床沿邊,道:“你說誰是小孩兒?”


    “那個鬆津明明就是小孩兒,再說他還是族首的兒子,你非得搞得那麽尷尬嘛。”


    隋禦將手掌摸在她的大腿上,見她褻褲上再沒滲出血漬,終放下心來。可嘴巴卻依舊硬氣:“我問過了,鬆津今年十九,也算和你同齡。”


    “小我一歲,你看就是小弟弟嘛。”


    “鳳染!”


    隋禦氣結,在這一瞬間已腦補出一整套話本來。有一個超級風靡的話本裏不就講,那男主人就愛勾引別人家的媳婦兒。


    “你兇我?”鳳染嬌聲說,“本性暴露出來了?不想再裝下去了?我懂,隋禦,你累了。”


    隋禦怔了半晌,鳳染到底在說什麽呢?他何時有那些想法?他不斷否認道:“我大了你那麽多歲,我擔心你嫌我老呀。那鬆津和你同齡,你要是喜歡上他怎麽辦?”


    “你把我想成什麽人了?”鳳染蹭地一下坐起身子,“我就那麽隨隨便便?”


    “不是,我不是那個意思!”隋禦話都說不利索了,結結巴巴地辯白道,“我是說娘子這樣傾城,架不住有混小子偷偷惦記,我防不勝防啊!”


    鳳染“切”了聲,捏住隋禦的一隻耳朵,說:“我又不是日日深居內宅的婦人。以後照樣會在外拋頭露臉。按你這麽想,幹脆給我鎖府上密室裏好了。日日見不到外人,你才安心。”


    隋禦任由她拽著耳朵,依舊嘴硬道:“這個主意甚好,待密室竣工,我去打條五指粗的鐵鏈子迴來。到時候拴在染染脖頸上,關在密室裏。任誰也不能把你搶走。”


    “侯爺小心被我偷偷灌下迷藥,再遭反殺。指不定關在密室裏的人是誰呢!”鳳染從容不迫地道。


    隋禦順勢栽進她的頸窩上,用哀求的口吻說:“最毒不過婦人心~求娘子饒我一命吧!”


    一夜無話。次日清晨,隋禦和鳳染隨鬆針上路,往更加偏僻的山坳裏駛進。


    鬆術一眾人都沒有公開露麵,但隋禦他們的一舉一動皆在鬆術的監視範圍內。薩滿拄著權杖幽幽走到鬆術身旁,他們站在一處高峭的山峰上,望著底下隋禦等一眾人馬。


    “巫師真覺得他們可行?阜郡的土地上還能像錦縣一樣種出莊稼來?”


    “我信。”薩滿跟隨隋禦他們走遠的方向又挪動幾步,“試一試,或許還有轉機。若故步自封,咱們就得一直困苦下去。”


    “萬一被狄氏知道,他們會放過咱們嗎?”鬆術憂心忡忡地道。


    薩滿堆滿褶皺的臉慢慢笑起來,說:“族首心裏早就有了抉擇,既然選擇這條路就不必後悔。你的臣民不會出現叛徒,不是所有的族帳都像狄氏那樣反骨。”


    晌午,隋禦一行人終於抵達山坳之中。鳳染在馬背上翹首望去,但見一眼望不到頭的荒地上已有土壤被翻犁過的痕跡。就在她暢享之際,隻聽一聲巨響穿透大地。她和隋禦坐下的壯馬受到驚嚇,脫韁一樣狂奔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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