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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色星光照著海麵斑駁點點,鍾斐被仆人叫醒,迴了船艙。甲板上,倏忽多出個身影。


    慕容玄落,黑袍軍團總寨分首領。


    此時,已然摘下麵具的他迎風而立,船速帶急的海風吹的衣衫翩飛作響,軟黑長發隨風飄散,發絲掃過他桃花流轉的眼睛,掃過他妖嬈絕美的薄唇……


    兩日後,客船到達鶴仁船塢。


    鍾小姐不下船,死活不下。


    鍾斐蹲在她跟前,拖著下巴問,“為什麽呀?”


    她神情躲閃,半天才說,“當初死乞白賴的非要走,這才半個月不到,我爹要問‘你為啥迴來了’,我咋說?”


    “長得傻,被騙了唄。”小公子眨著透亮的眼睛,脫口而出。


    女人瞬間放平挑起的眉梢,一拳打向小公子鼻頭。


    鍾曦被吵的煩躁,衝鍾斐吼,“廢什麽話,扛走。”


    鍾斐扛起狂燥的女人一溜煙奔到馬車前,把人往車裏一塞,笑的陽光燦爛,“妍姐姐,你先迴家吧,我還得把哥送醫館,就不陪你了哈。”


    鍾妍擔心了一下鍾曦,又泛起嘀咕。


    該怎麽給老爹解釋呢?


    正琢磨著,鍾斐的腦袋又探了進來,“哥說了,這事兒就算過去了,以後誰也不準再提。”


    那是自然,鍾妍“嗯”了一聲。待鍾斐走後,又接著琢磨,琢磨了一路。馬車在鍾宅外停穩時,她得意的打了個響指。


    外麵的世界沒有爹!對,就是這個。


    管家正和門房交代著什麽,眼看妖女突現,一個趔趄跌在地上。


    鍾妍開心的跳到老頭兒跟前,揪揪他花白的胡子,笑道,“我爹在家嗎?”


    管家哆嗦著指著家廟的方向。


    鍾則跪在祖宗靈位前,麵容虔誠,雙手合十。他在祈求祖宗保佑,保佑女兒幡然醒悟,乖乖迴來,從此以後,再不踏出鶴仁半步。


    “爹,”鍾妍推開門,朗聲叫到。


    鍾則聽得那一聲,老淚頓時縱橫。他顧不得女兒,衝著祖宗牌位一頓狂磕。


    磕完頭,還完願,離鍾妍迴家已經過去了半個時辰。期間,鍾則一句都沒問過她為什麽會迴來的話。


    “爹,您真的不問問嗎?”


    “問那沒用的幹嘛,迴來就好,迴來就好,”鍾則看到女兒臉上的擦傷和她不自然的右臂時,心中一痛,“想吃什麽?跟爹說,咱把這半個月的都吃迴來。”


    鍾妍有點鬱悶,“我不餓。”


    “不餓啊,那正好,”聽她這麽說,鍾則就把她往正廳帶,“律兒從南湖迴來了,給你帶了禮物,快去看看喜不喜歡。”


    “不喜歡。”


    “先看再說不喜歡。”


    “爹,家廟很靈驗嗎?”


    “當然了,我這不是把你求迴來了嘛。”


    鍾妍掙開老爹的手,飛快的往家廟跑。


    鍾則看著她歡脫如往的背影,這才長長的鬆了口氣。


    管家上前一步,揣著手,微弓了身子,對鍾則說道,“老爺,我看小姐這一趟沒少受罪啊。”


    鍾則又歎了兩歎,“如此也好,再也不會吵吵著要出門了。”


    鍾妍在祖宗牌位前跪好,極度虔誠,“各路鶴仁先祖,求你們幫幫鍾妍。”她咬了咬嘴唇,“求你們保佑,讓白玉……惦記上我吧。”


    第二天,鍾則沒在餐桌前見到乖女。管家說,小姐去了家廟。


    第三天,她又去了。


    第十天,她帶著貢品去了。


    第二十五天……


    鍾則坐不住了,以前最討厭去家廟的人怎麽現在天天往家廟跑?著了啥魔怔?


    管家捋著重新長出的胡子,笑眯眯的站在一邊,等自家老爺嘟囔的差不多了,適時進言,“要不,請個大夫給小姐瞧瞧?”


    鍾則覺得此言有理,未幾,又想到一茬,“公子還沒迴來?”


    管家眯著眼睛仔細迴想了一下,“距離上次見到公子,已經過去二十八天零六個時辰了。”


    二十八天前,是舉家祭拜的日子。那天,小崽子不得不迴。


    鍾則氣的倒仰,“把人給我找來,老子要跟他斷絕父子關係。”


    說話間,鍾大公子打著哈欠搖搖晃晃從外麵迴來了。他沒看到暴怒如牛的老爹,愜意的懶腰一伸到底。


    砰,一記布靴甩了過來。


    鍾曦靠著身體慣性,避開老爹的“鞋打”。他撿起鞋,沒事人似的瞅了兩眼,嘖了一聲,“爹,您這鞋都毛邊了,迴頭兒子送您一車。”


    鍾則快氣死了,“敗家玩意兒。”他脫了另一隻鞋,上前就打,邊打邊吼,“老鍾,斷了他下半年的口糧,一個子兒都甭給他。老子就不信,治不了你這小崽子!”


    “爹,啊,啊呀,疼疼疼……”


    -


    白玉已經醒了,睡夢中,他在妹妹輕語的墳前跪了很久。


    郎鐵蹲在床角,正琢磨老大和林家小姐的婚事,他特別高興,“哥,林員外在八公橋也算有頭有臉的人物,人家女兒要嫁過來,也不能太寒酸不是,我已經讓二狗他們采買聘禮了……”


    白玉看了他一眼,郎鐵識趣兒的閉了嘴。


    白玉壓下夢中噩境,問,“他來過嗎?”


    郎鐵知道他問的是沈辭,便搖搖頭,“沈大哥沒來。”


    盤龍盟打退斧頭寨前夕,沈辭就該來了。現在已過去十天,為什麽還沒來,這是兩年來絕無僅有的事。是事情沒有結果,還是他出了意外?


    白玉胸口微微起伏。


    這時,二狗狂叫著衝了進來,“鐵哥,呀,老大醒了。老大,喜事兒,大喜事兒,天大的喜事兒,哈哈哈哈。”


    郎鐵等不及,抽了他一記腦皮,“趕緊的說,吊啥子胃口。”


    二狗憋住笑,脫口道,“屠芭蕉死啦,屠芭蕉死啦。”


    “真的?”郎鐵驚的半天沒合住嘴巴。


    “那能有假,”二狗極度興奮,“他的屍體被海水衝上岸了,今早上,咱巡邏的弟兄看見了。他那張倒黴臉,化成灰咱都認得,錯不了。”


    聽得消息,白玉並沒有什麽太大的反應,對他而言,盤龍夢不過是逗留人間的一處棲息。現在,他唯一想知道的就是沈辭的行蹤。


    仙源大陸,浩瀚無邊,而他,到底在哪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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