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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鍾妍咬咬牙,摘就摘,本小姐要看清你的臉,就算到了閻王爺那兒,也得把你告到十八層地獄去。


    想到此,她握緊了麵具底端,稍一用力,就把那黒煞摘了下來。


    男人英挺的輪廓依稀可見,四目相對,她看到他流轉的眸子裏一抹透亮的星光……


    如果沒有突然冒出鍾斐扯著嗓子尋人的喊叫,那鍾千金以後的人生或許會輕鬆很多,因為此時,她那不爭氣的小心髒又倏地跳漏一拍。


    “小堂兄,你在哪兒?小堂兄?哪兒去了?”鍾公子的分貝又提高了些,還夾著些許不耐,“鍾曦?鍾曦?”


    鍾妍神思驟迴,掙脫男人,衝鍾斐處大喊,“阿斐,我在這兒,阿斐——”


    鍾曦聽得聲音,提著燈籠,邁開步,奔了過去。


    “妍姐姐,”鍾斐舉起女人,欣喜的轉了一個圈,隨即又問,“欸,哥呢?林家小姐我都找著了,他還沒完事呢?”


    鍾斐說的自得自意,絲毫沒有看到鍾妍氣急敗壞的衝他擠眉弄眼。


    黑袍男子本來就懷疑她的身份,眼下必然是聽到了鍾斐不過大腦的話,她怕了,嗖的躲在堂弟身後。


    鍾斐身手不弱,一定能打跑他。


    鍾斐不明所以,提著燈籠打量眼前的男人,但見那身熟悉的黑衣時,黑袍軍的雙向規矩立時竄進腦海。


    鍾公子挺直的身板一下子彎了,早在他得了小堂兄的令,去請黑袍死士時,他就目測過,自己……就算加上小堂兄都不一定能打得過這個人。


    嘴巴不聽使喚的亂顫,他哆嗦著,“剩、剩下的酬金翻三倍,鄙人親、親自送您府上可好?”


    鍾妍詫異的聽著,不可一世的鶴仁大君幼子竟然也有這麽慫的時候,吃了哪門子錯藥?她不敢問,也不敢看,埋在鍾斐身後,當鴕鳥。


    黑袍男子雙臂環抱胸前,沉靜不語,卻饒有興致的看著這對姐弟。


    鍾斐壯了壯膽,“您同意了?那、那我還得找我哥,我我們就先走了哈。”


    男子手中倏忽多出一把軟劍,寒光打在鍾斐下巴上,手腕微轉,不等鍾斐懼色消散,那劍尖兒就移到了鍾妍麵前,冷冷說道,“把她留下,我讓你走。”


    兩人的心髒都提到了嗓子眼兒。


    鍾斐動了動嘴,艱難擠出五個字,“要不,我留下?”


    突然,男子笑了,看了眼緊貼鍾斐背的女人,抬手揉了揉她的耳垂,說,“你們走吧。”


    啥?


    變化太快,著實快。但鍾斐反應更快,拉著鍾妍在夜色中拚命狂奔。


    -


    鍾曦之所以沒有按時到達和黑袍首領約定的小樹林,那是因為他出事兒了。


    那日,他和鍾斐分開後,就去找黃麻子算賬。黃麻子不在別苑,也不在府邸。鍾曦費了點心思才知道他帶著綠珠去了督知的壽宴。


    他要把綠珠送到督知的床上,借此升官發財。


    鍾曦潛入別苑,一間一間的翻找,聽得綠珠的驚叫,再細聽,那驚叫變成了嬌嗔。鍾曦飛身過去,戳開窗紙朝裏一看,那肥碩的男人不是黃麻子。


    他一轉身,正和聽牆角的麻子撞了個滿懷。麻子驚聲尖叫,“姓趙的,你好大膽,來人啊,抓刺客,抓刺客!”


    鍾曦氣定神閑的步步逼近,臉上掛著虐殺獵物的邪笑。麻子嚇得連連後退,一腳踩空,跌進水池。


    屋內的人聽到動靜衝了出來,麻子衝他大叫,“督知大人,這人是西扈派來的刺客,他是刺客。”


    鍾曦冷笑,“刺客?也罷,那大爺我就滿足一下的願望吧。”


    他抽出飛鏢,朝督知刺去。與此同時,另一支鏢直直朝他刺來。綠珠猛然撲向鍾曦,那鏢正中她的後頸。


    這一鏢是屠芭蕉的。


    那日,屠芭蕉被黑袍軍秒敗後,倉皇退迴斧頭寨。念如夢給他出了個主意:重金召集黑袍軍。


    屠芭蕉第一次敗給白玉時,就想過要雇黑袍軍。可土匪間也有條不成文的規矩:土匪就是土匪,誰他媽敢請外援,誰他媽就不是土匪。


    屠芭蕉是寧願被打死,也不願被別人唾沫星子淹死。


    而且,最為關鍵的是,黑袍軍作為橫貫仙源大陸的死士軍團,太他媽的費錢。就算請等級最低的一支,他都肉疼。


    念如夢又給他出了個主意:八公橋的地主員外那麽多,隨便搶一個完事兒。


    屠芭蕉心動了,可他沒法馬上聯係到黑袍軍。


    念如夢又說,“黃麻子那裏有份名單。”


    於是,屠芭蕉親自來了。


    綠珠撐著最後一口氣,看清了被自己護在身下的男人。


    兩年前,鍾曦把被折磨的不成人樣的綠珠從一堆男人身下救出,綠珠對他感恩戴德。


    那時,鍾曦跟她說,“我給你錢,足夠你花一輩子的錢,離開這裏,離開這些男人,重新開始,好嗎?”


    那是她最喜歡的男人說的最讓她開心的一句話,可她不舍得走,因為,他為她描述的生活裏沒有他。


    綠珠死了,看到男人眼中驚愕、憤怒、心痛和不舍時,她很滿足。


    弓弩手已經把鍾曦團團圍住。


    督知冷冷的看了眼被突變嚇得全身僵硬的麻子,“那個女人是怎麽迴事?她也是西扈的刺客吧!如此,你也是?”


    麻子撲通跪在地上,連連磕頭,腦門都磕出了血,“大人明察,大人明察,這事兒跟小人一點關係也沒有啊。小人冤枉啊。”


    “冤枉?我冤枉你了?”


    屠芭蕉幹咳兩聲,引起了督知的注意。他說,“大人,黃縣知是第一個發現刺客的人,怎麽可能是西扈的奸細呢。”


    督知把鍾曦交給麻子,讓他立刻查處此人真實身份。


    黃麻子苦著一張臉,真是自個兒挖坑把自個兒埋死了,好端端的說什麽西扈刺客。這個綠珠也是,娘的!他衝著地上的屍體狠狠地踢了一腳。


    鍾曦被押到暗牢,綁到十字架上,腿被壓直到升降階上。嘍囉陰笑著調到最大限度。鍾曦咬著牙,青筋暴跳,汗珠密布。


    “爺給趙大公子準備的開胃菜,味道如何?”麻子捏著鼻子走進暗牢,“我勸您啊,老實交代,你叫什麽,家在哪兒,是幹什麽的。快點說了,也少受點罪不是。”


    鍾曦啐出一口血水,“姓麻的,咱倆的仇,可是結大了!”


    “奶奶的,老子貴姓黃,黃!”麻子撈起鐵棍衝鍾曦的腰猛擊。


    鍾曦一聲悶哼,良久,他甩開貼在眼上汗濕的頭發。“你最好弄死我,”他陰戾的張著泛血的嘴巴,“不然,我一定會弄死你。”


    麻子暴跳如雷,“往日,看你在風月場出手闊綽,想必也是富家子出身。爺可提醒你,富家子可受不了這般皮肉苦。”


    他從火盆裏抄出一塊烙的通紅的熱鐵,猛地壓在鍾曦裸露的胸口。燒焦的肉味頓時彌漫。鍾曦咬緊了牙關,全身繃直,血紅的眼睛瞪著麻子,愣是一聲沒出。


    “你小子有種,你你……”


    一直等在一邊的屠芭蕉沒了耐心,這姓趙的擺明了不會合作的。想到此,他把麻子從暗牢裏請出來,“大人不必煩惱。”


    “你肯幫我?你小子又打什麽主意吧?”


    屠芭蕉捋了捋八字短胡,笑道,“剛才,我好像在督知大人麵前得了一份信任。”


    “什麽意思?”


    屠芭蕉看了眼牢房裏被綁在老虎凳上的鍾曦,對麻子道,“姓趙的身份,那怎麽說不是隨您的意嗎。可有了我這個‘信任’,那督知是不是更容易相信您的話呢?當然,證據嘛,都是人做出來的。”


    黃麻子琢磨過勁兒來,他嘿嘿一笑,“說,你想要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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