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外一處荒山之中,許知行將自己的外衣披在那少女身上。


    遮住了她暴露的身體。


    其實從生理上來說,此時少女已經死了。


    她的心脈,氣息,全都停滯。


    身體機能也已經暫停,所以那位半神和那頭亞魔都以為少女已經死了。


    或許那少女自己也以為自己已經死了。


    而這就是許知行要的目的。


    人隻有死過一次,才能真正重生。


    少女雖然與其他的信民有一些不同,但本質上她依然還是神靈的忠實信徒。


    隻有讓她死在神靈的手上,才能減輕她對神靈的信賴。


    許知行看著死去的少女,輕歎了口氣。


    “希望你能真正重生。”


    《醫經》力量運轉,解開了他留在少女體內的封鎖,喚醒了她的生機。


    神魂對於少女靈魂的封鎖也相應解開。


    少女臉上逐漸恢複了血色,心跳和唿吸也迴來了。


    大約半刻鍾後,少女終於醒了過來。


    睜開眼的第一反應,就是極度的驚慌和恐懼。


    出於習慣,少女直接匍匐在地上,不斷地懺悔。


    “我有罪,我有罪,請主責罰...”


    許知行皺了皺眉,輕聲道:


    “起來吧。”


    少女身形明顯一震,這個聲音似乎並不是真神或者神使的,她沒有聽過。


    但是聽到這個聲音後,她內心的恐懼竟然出乎意料的減輕了不少。


    少女緩緩抬頭,向上仰望。


    陽光下,她看到了一個滿頭花白長發的中年人。


    身上並沒有那些神靈特有的印記。


    當然,也有些神靈或者半神外表跟人類無異。


    所以少女無法判斷許知行到底是人還是神。


    “起來吧。”


    許知行再次輕聲道。


    話語中,還帶入了些許浩然之意。


    那少女神情不由得有些恍惚,眼中惶恐散去,從地上站了起來。


    此時她才發現,自己身上不知何時竟然披了一件陌生的衣服。


    少女下意識的扯了扯衣物,盡力擋住自己的隱私。


    看到這一幕,許知行不由得有些欣慰。


    還有羞恥之心,那就算是還有作為人的情緒,與那些行屍走肉截然不同。


    他笑了笑,柔聲問道:


    “你叫什麽名字?”


    少女一怔,眼中莫名惶恐,再次跪了下去。


    “大人息怒,我是真主最忠誠的信民,我不敢有名字...”


    許知行愕然,立即明白,原來在這個世界,信民竟然連擁有名字的權力都沒有。


    歎了口氣,許知行也不再問她,隻是柔聲道:


    “別怕,這裏沒有真主,沒有神靈,我跟你一樣,也是人...”


    少女一愣,有些難以置信。


    許知行伸手將她扶起。


    在觸碰到少女身體的那一刻,他明顯感覺到少女那驚恐卻又不敢抗拒的情緒。


    許知行看著她的眼睛,語氣開始變得有些嚴肅。


    “你應該知道,剛才的你,其實已經死了,死在了那位半神手下。能不能誠實的告訴我,你願意死嗎?”


    浩然之意震蕩著少女的靈魂。


    令她不得不直麵自己的本心。


    少女呆滯的搖了搖頭。


    許知行繼續道:


    “作為神靈的信徒,已經把自己最寶貴的東西,也就是你的生命獻給了祂,從此以後,你便再也不欠神靈任何東西,你就是你,你活著,是為了自己而活著,明白嗎?”


    許知行的聲音很輕柔,但聽在少女的耳朵裏,卻猶如滾滾天雷,震蕩心神。


    許知行的話她從未聽過,這些話如果被神靈知道,必定會被判為邪教徒,罪民。


    那麽等待他的就是生不如死的折磨了...


    但不知為何,少女的本心裏,卻覺得許知行說的對...


    可是十幾年生存下來的規矩和法則告訴她,這樣不行,這樣違背了真主的意願。


    這樣是邪惡的,是會被扔到城外成為那些惡魔口中食物的。


    少女恐懼的捂住了自己的耳朵,不斷的搖頭。


    “不...不...我的一切,都是真主的...不...”


    許知行無奈的搖了搖頭。


    看來還是不能操之過急。


    “算了,這段時間你跟在我身邊,我帶你四處走走看看。”


    讓許知行欣慰的是,少女雖然依舊擺脫不了固有的思維,但至少她並沒有抗拒跟著許知行。


    或許這個世界的人,本就沒有屬於自己的主見,但凡有一個比他們強的強者出現,他們就會毫不猶豫的依附過去。


    順從,是根植在他們靈魂深處的真理。


    離開荒山,走向外界。


    許知行發現其實這個世界並不貧瘠。


    擁有那麽多掌控自然元素的神靈存在,風調雨順隻是最基礎的能力。


    荒野外,但凡是靠近城鎮的邊緣外,都有許多農作物。


    野外還能看到小型野獸。


    隻是這些財富與這個世界上的人類無關,所有一切的物資,全都屬於神靈。


    隻有忠誠信仰神靈,才能獲得恩賜。


    那些遊蕩在城外不人不鬼的罪民,就算是眼看著那些糧食和作物,也不敢有半點去奪取的心思。


    隻能苟延殘喘的活著。


    不過走了一路後許知行發現,生機勃勃隻是表象。


    這個世界大部分的地方都是一片荒蕪。


    隻有那些靠近被神靈掌控的城鎮的郊外,才能看到生機。


    而其餘的土地,大多是寸草不生,充滿了煞氣。


    許知行猜測,或許這就是魔族的緣故。


    魔族吞噬一切,魔氣天生能夠汙染一切。


    所過之地,自然是生機斷絕。


    當然,也有幸免於難者。


    此時站在許知行眼前的就是。


    這是一頭魔猿。


    許知行也不知道它是普通猿猴被魔氣汙染成這樣,還是本就是如此。


    這頭魔猿在見到許知行兩人後,眼中明顯綻放出興奮和嗜血的光芒。


    那數米高的身軀站起來,壓迫感極強。


    少女早就嚇得臉色蒼白,雙手合在胸前,不斷地向火焰真神雀鴉祈禱。


    許知行無奈歎了口氣,隨後輕輕握住了她的手,柔聲道:


    “好了,這個時候向那位神靈祈禱,根本無濟於事,祂不會因為你受到危險就出現來救你。這個時候能救我們的,隻有我們自己。”


    少女呆滯的看著許知行,腦海中已經一片空白。


    她不明白許知行說的是什麽意思。


    但她的祈禱果然停了下來。


    許知行鬆開手,笑了笑,轉身看向那頭魔猿。


    “姑娘,好好看著,人類若能自強,就算是也不能隨意欺辱...”


    他的話音剛落,那頭魔猿便撲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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